“先生!”楚阆眼疾手快将人拉住带进了怀里。
上一世,沈辞很少生病,唯一一次病了也是因为楚阆。
彼时楚阆年幼,对宫外的事情都十分好奇,他拿着手里的书一步一步挪到了孤鹜宫的宫门口,坐在门槛边上听着外面的宫人讲宫外的事。,
“我听说今日陛下下旨,想让太子去东宫。”
“我也听说了,不是被沈大人劝住了吗?”
“是啊,可是我觉得,太子本来就应该住在东宫啊,住在孤鹜宫算怎么回事?”
“大概…离陛下近些,也好讨陛下欢心?”
“可是陛下也从来没有去看过太子啊。”
“陛下挺喜欢皇后娘娘的,为什么这么不待见太子呢?”
“这谁知道,皇后娘娘难产而死,陛下过于伤心吧。”
“我还听说今日陛下因此发了好大的火,沈大人虽然受陛下青睐,可如此明目张胆驳回陛下的旨意,陛下着沈大人正跪在御书房门口呢。”
“这天下也只有陛下能罚得了沈大人了。”
“要我说啊,也是活该,沈大人软禁太子,陛下都不管管,如今也该让他吃吃苦头,教他不敢胡作非为。”
御书房门外正跪着一道笔直的身影,那人一身繁重的纯白国师袍,帽子落在背后,像是一件宽大的斗篷,墨发披在身后,黑白分明。
他神情淡漠,目光看着前方,似乎在看里头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的庆德皇帝,又似乎谁也没看。
赵殷站在门口微微弓着身子,他亲耳听着沈大人竟敢顶撞陛下,虽然被罚了出来,可心底对沈辞的畏惧又添一层,此刻只能恭恭敬敬目不斜视。
京都上空汇聚了不少阴云,赵殷的拂尘被一阵狂风吹乱,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见不远处有一大团黑云正朝这里靠近,似乎要下一场大雨。
赵殷看着那逐渐靠近的黑云,不知要不要提醒陛下一声。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黑云已然密布于京都上方,一道惊雷在半空中炸响,伴随着电光。
沈辞身上的白袍被狂风吹乱,他却跪的岿然不动。
没一会儿乌云沉沉,上方落下来一滴一滴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溅出水花来。
大雨倾盆而下,倒在沈辞身上,一身白袍瞬间湿透,秋风萧瑟吹在身上,令人感到冷意。
赵殷站在廊下,看了一眼里面气定神闲的天子,闭上嘴静静站着。
这雨一下就是半个时辰,廊檐落下的雨水串成了一条线,沈辞跪在大雨中,刺骨的寒意侵略全身,冻得他有些麻木,他脸色已经苍白,却依旧跪在原地不肯松口。
许是上天垂怜,半个时辰后,雷雨渐歇,密布的乌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转眼间便是晴空万里。
碧空如洗,一抹霓虹映在远处,风停,日出。
“退下吧,太子还是照旧住在孤鹜宫。”
御书房传来庆德皇帝终于松口的话。
沈辞听到天子妥协却也无甚表情,他双手撑着地上,缓了缓才勉力站了起来。
他在赵殷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缓缓走出御书房。
等沈辞走到孤鹜宫的时候,楚阆正在院中练习射箭,见到沈辞回来也不多加理会。
沈辞强撑着走回孤鹜宫,一手撑在石桌上问:“殿下今日的功课完成了?”
楚阆射出一箭正中靶心,没有理会沈辞,连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沈辞又道:“殿下若是没有完成功课…”
他话没说完便被楚阆打断:“我知道你把我关在孤鹜宫不让我出去,我倒是没想到,你连我搬到东宫去都不让,哼。”
孤鹜宫与东宫其实隔的不远,但沈辞就是一步也不愿意让他离开孤鹜宫,不让他见外面的人,不让他出去,将他名为教导实为囚禁在这里。
沈辞看了他良久,垂眸道:“殿下身份尊贵,不可称谓‘你’‘我’。”
楚阆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嗤笑一声,将弓箭收了转身就要走。
沈辞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叠叠,终于还是没能坚持住,晕了过去。
.
床上的人轻轻动了动手指,似有醒转的迹象,苍白而有骨感的手被人拢在掌心,显得小巧。
沈辞悠悠醒来便对上楚阆轻蹙着的眉,与梦里稚嫩的脸不同,如今轮廓清晰明了,线条冷峻流畅,眉眼间深沉令人再也看不透。
楚阆见沈辞失神,唤他:“先生,你好些了吗?”
沈辞的思绪被他拉回,淡淡收回手:“谢陛下关心,臣好多了。”
楚阆见他冷淡,抿着唇道:“先生,朕知错了,朕说过会相信您,却又出尔反尔怀疑您,先生,您就原谅朕吧。”
沈辞微微侧开脸不去看他:“臣不敢,陛下,身为天子怎可与臣子认错?”
楚阆摇头:“您是朕的先生,朕做错了自然要认。”
沈辞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天子不会错,即便有错,那也是写罪己诏昭告天下,决不能向臣子认错,若是错了,送些东西慰问一二便可,龙威不可失。”
楚阆看着他,问:“朕送些东西给先生,先生就会原谅朕吗?”
沈辞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
楚阆知道如此,起身朝外间书案而去:“好,那朕就写罪己诏,昭告天下,朕愧对先生,是朕错了。”
沈辞连忙将他拉住,阻止他胡作非为:“陛下!若非国事,不可罪己,陛下莫要乱来。”
楚阆反手握住沈辞,在榻边坐下:“那先生不恼了?”
沈辞轻叹一声:“臣未曾怪陛下。”
楚阆看着沈辞,颇为担忧道:“朕记得先生身子并不病弱,怎么突然这么羸弱?”
沈辞摇了摇头,不欲多言。
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但是比起重生这么光怪陆离的事情都发生了,体质的变化似乎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楚阆十分认真道:“朕会遍寻名医,一定会让先生好起来的。”
“嗯。”沈辞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陛下,丞相大人来了。”赵殷在外面禀道。
楚阆一挑眉,与沈辞对了个视:“林丞相此时进宫,所为何事?”
沈辞见楚阆望过来,眼中也划过诧异的神色,只是他知道林丞相为何而来。
昨日出宫,他趁着机会递给棠梨一张字条,便是请丞相相助,助他离宫,只是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丞相真的来了。
赵殷又在外面回禀:“陛下,丞相携女前来探望陛下。”
楚阆“宣”字还未出口,便听见林晚霜也来了,目光不由得在沈辞身上多做停留。
他笑意浅浅:“莫不是先生真的替朕说媒去了?”
沈辞不敢同他对视,淡淡移开目光:“陛下说笑了。”
楚阆也不为难他,对赵殷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
林丞相带着林晚霜进了外室,隔着屏风朝楚阆行礼:“陛下圣安。”
“免礼,丞相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来了?”楚阆摆了摆手,出声询问。
林丞相恭敬道:“臣听说陛下最近频频召见太医,想来是身子不快,臣便进宫来探望一二。”
楚阆点了点头:“丞相有心了。”
林丞相笑笑:“这是臣应尽的本分。”
楚阆的目光落在了屏风上,林晚霜站在屏风之后,日光打在屏风之上倒映出她曼妙的身子,宝钗步摇微晃,锦衣罗裙环佩叮咚,腰肢纤细,亭亭玉立,未见其人,已知气质不凡。
沈辞也看着屏风上倒映出来的人影,林晚霜幼时便是个美人胚子,如今想必更甚从前,但愿楚阆会对她有青梅竹马之情,他也好趁机离宫,说不定正好能促成一段好姻缘。
楚阆没看多久,目光便收了回来,见沈辞倒是看得出神,俯身在他耳边道:“先生也觉得,林晚霜倾国倾城?”
沈辞点头:“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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