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要风光,可以到一处外地会馆集聚的地方等着,到时候报录人吹吹打打过来,别人都伸着脖子等着是哪家会馆举子,然后报录人一念,京城的,”卫玉楠抿了一口茶水,道,“你就等着挨揍吧。”
赵信嘴角抽了抽:“我看起来很傻吗?”
卫玉楠点头:“有点。”
余柏林也道:“还真是子诚兄做得出来的。”
陈磊微笑不语。
赵信举起双手:“成,成,我做的出来,那现在去?”
众人:“……”
赵信脸皮太厚,即使三对一也没有胜算啊。
几人说说笑笑之后,心中稍稍轻松一些。
这时候,会试开始唱名,最后一位是三百一十四,也就是说,这次会试,共取三百一十四位贡生。
会试排名对殿试虽有参考借鉴之意,但重要还看殿试发挥,因此排位靠后的贡生也并不沮丧。
再来,就算拍到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同进士就能接受州府学堂书院聘任,并且参加能在吏部记名的官员的选拔。除了名声上矮进士一头,前途上不能进翰林及内阁之外,同进士在前途上并无太大阻碍。
同进士出生,坐到封疆大吏,六部高官的比比皆是。只是政敌在打嘴炮的时候,会拿出身说事,他们本人也会觉得这是一个缺陷而已。
对于大部分贡生而言,考中贡生便是侥幸,同进士也能做大官啊。
不过现在,即使是排名最后一位的贡生,也做着殿试一鸣惊人的美梦。谁也不会把自己的目标,就定在一个同进士上。二甲可争,一甲也是可期的。大家都是志得意满之时。
唱名唱到前一百时,余柏林几人已经听到了自己相熟的几人的名字,但他们四人的名字还未唱响。
是名列前茅,还是名落孙山,几人心中甚是煎熬。
不久之后,卫玉楠名字最先唱响,乃是今科第三十二名。
卫玉楠本来很平静的样子,在名字唱响之时手一抖,不慎弄翻了杯子,茶水倒了一身都是。
旁边伺候小厮立刻上前给卫玉楠擦拭身上的水珠,卫玉楠却顾不上失仪,呐呐道:“我中了!”
“恭喜芝兰。”陈磊最先反应过来,拱手庆贺道。
“芝兰,恭喜恭喜!”
“恭喜芝兰兄,高中贡士。”
卫玉楠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抑制不住脸上喜意道:“芝兰得中,几位也必定高中。”
“借芝兰吉言……”
话还未说完,经楼又唱到几人名字,而且还是连唱。
陈磊得中第八位贡士,赵信得中第七位贡士,按照经房来算,陈磊和赵信各自为尚书和诗经第二。
陈磊激动不已,赵信却开始嘴贱:“咦?我只是第二?谁抢走了我的经魁?”
众人怒目而视。
你丫刚才还紧张的不得了,嘴里念叨是不是没戏了。结果现在就开始嘚瑟了。
“不用担心。”陈磊对余柏林道,“你的才华,众所周知,会试放榜,要么不中,要么高高在上。且等经魁吧。”
赵信和卫玉楠两人也点头称是。
余柏林若不是因为生病或者发挥等意外因素,在他发挥良好的情况下,要么高中魁首,要么直接罢落。
余柏林的老师和友人,也正是担心这一点。
前朝丞相,就是因为年龄直接罢落。罢落者言,此子将相才,需多加磨砺,他日必成大器。
其实众人心中都明白,那前朝丞相必定怄的要死,但对于这个满口“我对你好我赏识你”的官员,还得做出十分尊敬的姿态,甚至以后发达了,也要善意对待。
因为开了这前科,一些官员就会对年龄偏小的考生以“多加磨砺”为借口直接罢落。
当然,所谓“多加磨砺”,其实也是内有猫腻而已。
张岳担忧,虽然有他做靠山,仍旧有人会拿余柏林年龄做文章,让他“多加磨砺”。
余柏林著《春秋集注》之后,张岳才略微放心。有这一本经义打的,想要对余柏林不公的人,也要掂量一二。
当他得知自己房师为主考官之后,张岳就更不用担心了。在他听到余柏林说发挥良好之后,心情很是放松。大概他是关心余柏林的人中,最不担忧之人。
但张岳却并没有告诉余柏林这些事。一是他想给余柏林一个惊喜,二是假如遇到意外,让余柏林空欢喜一场就不好了。
几人说话之时,经楼继续唱名。当唱到诗经魁时,赵信差点把桌子掀了。
“李潇?!”赵信激动道,“蜀中李潇?!可是我所知那一位?!”
“蜀中李潇,还治《诗经》,除了李湘陵之外,难道还有如此凑巧之事?”因李湘陵已经放弃科举好久,又一直给人一种颓废之感,乍一听到这一名字时,众人都不敢相信。
作为同治《诗经》,又同擅长诗词之人,赵信心仪李湘陵许久,也为李湘陵自暴自弃心疼许久。这一听到诗经魁居然和李湘陵同名同姓还是同一籍贯,他表现的比自己中的还激动。
因为李湘陵这事太让人惊讶,当余柏林之名被唱会元之时,雅间中其余几人居然都没有在意的,纷纷讨论这个李潇,是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位李湘陵。
余柏林嘴角抽了抽。怎么莫名觉得有点委屈。连老师都只关注李湘陵去了吗?
余柏林干咳一声,打断几人讨论后道:“我想,或许就是那一位。我出京游学时,曾与李湘陵有一面之缘。湘陵兄道,会参加此次会试。”
赵信激动道:“长青!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居然见过李湘陵,为何不和愚兄说?”
我见到李湘陵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知道你对他如此狂热。我还以为你只是对他只是普通的正常的对待有才华的前辈的感情!
余柏林心中腹诽,嘴上也不饶:“我也不知道你这么重视他,重视到都不给我道喜了。”
赵信这才尴尬道:“咦?刚才唱了你的名字了?”
余柏林:“……”
他看向其余两人,卫玉楠低头喝茶,陈磊露出歉意一笑。
余柏林也想掀桌了。难道刚才唱会元之名的时候,你们都没听吗!
“那个,会元啊,恭喜恭喜。”卫玉楠拱手道。
余柏林:“……”不是很想说谢谢而是想说呵呵怎么办?
“看来这一次主考官很公正。”陈磊拍了拍心爱弟子的肩,“长青要不负主考官所托,好好准备殿试。”
老师你转移话题的手段也不高明。
“哎呀,会元啊,不错不错。”赵信道,“长青你认识李湘陵,可否为我引见?”
赵信更是完全不掩饰的表示自己的不在意。
余柏林心累。这时候他非常想念封蔚。若是封蔚知道他考中会元,肯定会非常高兴吧。
更让余柏林心累的是,他坐马车回家,一路上大家讨论杏榜,少有说起会元余柏林的,都是诗经魁李潇是不是风流才子李湘陵。
许多人都猜测李湘陵怎么突然想通,来科举。还有人怀疑,李湘陵不是不理仕途文章很久,为什么能突然一鸣惊人夺得诗经魁。还有人编写了缠绵悱恻的故事,大致是先人梦中感化、仙人显灵点化、美人巧言劝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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