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木一拍脑门:“有了!城门不好破,我们可以走水路!”
穆尔勒河穿城而过,养育了三十六部,护城河连通下水明沟,此时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河冻缓解,水门开,日常会用来运送物资,有专门的人把守。
如若只是想进城,从水门潜入倒是一个好办法。
一般情况下,水门都是秘密的,但此次远征的目标之一就是三十六部,王上早就让人送来了三十六部的城防图。
启闲光思索了一会儿,啧啧赞叹:“你小子行啊,我觉得这办法可以一试。”
“这都是军师教我的。”塔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在伙房营里帮忙,没事的时候会去找祝珩,祝珩乐于教导,得了空也会给他讲一些排兵布阵的计策。
前段时间祝珩在看水门图,顺嘴提了几句。
燕暮寒连忙问道:“你还记得穆离部的水门在哪里吗?”
他懊悔不已,自从祝珩做了军师后,军务有大半都转移给了祝珩,像那种复杂的水门图城防图,他根本就没心思去看。
所幸塔木点了头:“我记得!”
“那就好。”燕暮寒眯起眼睛,眼神里散发着冷光,“无论我那边进展如何,待天尧带人到了,立马攻城。”
启闲光心中惊诧:“强攻?”
燕暮寒颔首:“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启闲光倒吸一口凉气,听这命令,分明就是要屠城的架势,穆离部这回可真是触碰到了将军的逆鳞。
为防引起守卫们的注意,燕暮寒只带了塔木离开,两人策马走远,绕到了水门所在。
河水已经完全融化,近几日正好有一批物资要运送进城,有小船停靠在岸边,燕暮寒直接挟持了船夫。
他一身戎装,船夫以为是穆离部的守卫,吓得连连求饶:“军爷饶命,东西都是原原本本送来的,我没有贪货。”
以前这种运送的差事中间要经过好几个人的手,尤其是顺着穆尔勒河运送的东西,不知流经了多少部族,中间有的油水可捞。
近些年整顿水运,能当这种差的人都要在官府备下名案,出了差池就要掉脑袋。
燕暮寒一听就知道他认错人了,将错就错,将刀刃横在他的脖颈:“贪没贪不是你一张嘴说了算的,现在东西少了,上头命我来找,要么你跟着我们进城去核对货物,要么我们现在就砍了你交差。”
燕暮寒使了个眼色,塔木会意,恐吓道:“反正此事都要有个交代,你如果死了,正好……”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船夫急的满头大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冷汗涔涔,“货物一定没有问题,别杀我,我可以跟你们去核对。”
两人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押着船夫上了船。
燕暮寒语气森然:“上头查的急,你最好快一点,要是不能赶紧解决问题,那你的命就保证不了了。”
船夫心中惊骇,也不敢想东想西了,牟足了劲划船,载着他们沿明沟往城中去。
另一边,祝珩忽然昏死过去,穆尔坎又惊又急,下意识就扛起人去找医师。
这病秧子可是宝贝疙瘩,要是出个好歹,不止是他,整个穆离部都会危在旦夕。
穆离部是生他养他的地方,穆尔坎无法眼睁睁看着部族出事,他心知此事没有其他的办法,必须在燕暮寒回来之前将人救过来。
门外还有部主留下的人,穆尔坎扛着祝珩出去,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穆尔坎,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已经将这人杀了?”
祝珩被扛在肩上,一动不动就像是咽了气。
将实情说出去,部主定会察觉到祝珩的身份有异,届时带人围攻,以一敌多,穆尔坎没办法保证能将祝珩安然无恙带出穆离部。
要是让部主知道祝珩对燕暮寒的重要性,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穆尔坎不想看他作死。
“对,活着太便宜他了。”穆尔坎冷声道。
祝珩大头朝下,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有人想上前检查:“他真的死了吗?”
穆尔坎虎目圆瞪,一脚当胸,直接将人踹飞出去:“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还是在怀疑我说谎?!”
那人被踹得眼前一黑,话都说不出来,其他人哪里还敢多嘴,顿时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要去哪里?”
穆尔坎故作随意道:“扔尸体,还不滚开,要是耽误老子守灵,先砍了你们!”
“处理尸体可以交给我们去做。”有人上前想接过祝珩。
穆尔坎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么胡搅蛮缠,烦躁地拔出刀,祝珩一个单薄的小身板,他单手就能扛,拿着刀照样能大杀四方。
“都给老子滚开!”
几人对视一眼,察觉到此事有异,假意让开:“处理尸体的地方很偏僻,我们找个人带你去吧。”
只是一个人的话好对付,等走远了直接杀掉就行了,穆尔坎懒得废话:“前头带路。”
一人带着他离开,剩下的人立马前去通知部主。
离开宅院,走在街道上,天还没亮,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从早点摊子上飘过来两道叫卖声,昭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那人一边引路,一边想办法拖延时间:“这刺客杀害了老夫人,实在可恨,他这么死掉也太便宜了,需得挫骨扬灰才是……”
穆尔坎根本没仔细听他说了什么,见距离差不多了,悄悄握住刀,刚准备将这人杀了,带祝珩去找医师,身后就传来一道悲痛欲绝的暴喝声,紧接着充满杀意的攻击。
他抬臂阻挡,刀刃相撞,在青色的凌晨时分擦出一阵火星子。
火星落入一双狠厉的眼眸之中,燕暮寒双目赤红,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暴怒又悲痛:“你该死!”
方才那人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死了。
万籁俱寂,世界只剩下一片灰败的死寂。
燕暮寒大脑空白,只有四个字在心间回荡:祝珩死了。
他心中惴惴,惊慌不安,原来是因为,他的长安等不到他回来。
“燕暮寒?!”
引路的人一见到他,立马跑了。
穆尔坎想去追,但被燕暮寒拦住了:“我信你,才将他交给你。”
他字字艰涩,满怀痛意,盯着被穆尔坎扛在肩上的瘦削身体,眼角沁出血泪:“你就是这样忠于我的吗?”
穆尔坎想要解释,退后一步,将祝珩放在地上:“将军,你误会了。”
“误会?”
祝珩身上有咳出来的血,面色惨白,燕暮寒心中悲痛,不敢多看,连呼吸都放轻了。
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活着了无生趣,想一了百了。
攻城鸣金,大军已经到了,开始攻打穆离部的城门,燕暮寒远远望向城门的方向,声音很轻:“塔木,去告诉天尧和启闲光。”
风声疏淡,他的话语随着日光消散在风中,尽显冷意。
“屠城,一个不留。”
塔木还沉浸在祝珩遇害的事情当中,闻言咬着牙,又悲又怒:“是!”
穆尔坎急了:“将军,你误会——”
“穆尔坎,你我今日一战,不死不休。”燕暮寒将目光从祝珩身上收回,他怕再看一眼,忍不住想立刻去黄泉路上寻祝珩。
是要去找祝珩的,但在那之前,得先报仇。
他要穆离部陪葬。
北域的寒风吹不到睢阳城,一夜过去,祝子熹还是忧虑不已。
楚戎放下茶水,小心翼翼道:“二爷,你别担心了,我之前侍奉殿下,并未见他有忘事的征兆,殿下只是打从娘胎里带了一点蛊毒,兴许并没有副作用。”
“可我心中总是不安。”祝子熹深深地叹了口气。
昨夜下了一场雨,堂前的水池积满了雨水,树叶飘落,荡起一圈圈涟漪,祝子熹望着那水波晃动,思绪飘向了远处,满心都是对祝珩的担忧:“你再仔细同我说一说那子母蛊毒的事情,切勿有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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