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又不是金元宝,还得人人见了我都喜欢。”赵珩笑着摇头,点着宫里下发的折子道:“不止将士们,便是朝廷那帮大臣也急了,陛下下令,命我们腊月前务必解决了陇西战事,朝廷没那么多粮饷。事若不成,则革职问罪。”
方野听了更来气了,梗着脖子嘟囔:“朝廷也不干人事儿。”
“朝廷要是干人事儿大周也不是今天这副破烂局面。”赵珩把折子随手丢了,道:“这还是元煦周旋下来的结果。不过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仗不好打,将士们也遭罪,最好能在入冬前解决战事……”
赵珩眯起眸子,决定冒一次险。
中秋前,赵琰弄了几坛子秦阳米酒给赵珩送了过来,原想着大哥不能去观礼,但喜酒总是要喝的。
今日刚好中秋,赵珩头一次破了军中不饮酒的例,把几坛子酒给将士们分了。虽每人只分得一小碗,那也叫将士们狠狠解了馋,营帐中难得有了几分喜气。
赵珩同将士们同饮一杯,说了些不痛不痒鼓舞人心的话便回帐子去了。他进去时李玄度刚好勾勒完最后一笔。
听着声知道是赵珩,李玄度也没抬头,只说道:“这玉佩小,刻符文费眼睛,好在我刀工不错,一次就成。不然若把玉佩刮花了,阿琰那精细鬼还不心疼死。”
赵珩凑过去看了看,只看到乱七八糟鬼画魂一样的线条,密密匝匝的,不由得又心疼起李玄度来:“眼睛酸了?是我想的不周了,叫你如此劳神费心。”
“往后你多疼疼我就是了。”李玄度调侃一句,又道:“何况这算是我们送给阿琰的新婚贺礼,自然要仔细些。”
这玉佩正是赵琰送给赵珩的那块,不过赵珩想着这玉石有灵气,是好东西,玉佩又是阿琰亲手打磨出来的,与他也有缘分。便问李玄度能否在玉佩上雕刻符文。
李玄度抚摸着他刻好的线条,说:“巫族的平安咒,贴身佩戴可保平安,阿琰常年在外跑生意,总叫人担心的。”
赵珩没看玉佩,将目光落在李玄度修长的手指上。他拿起李玄度的手,指腹上还有刻刀留下的红色印痕,怎么都抚不平。
“明日就好了。”李玄度不在意道。他正欣赏自己的杰作,似乎从这些繁复的线条里又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会儿他还小,握不稳刀,是师父手把手教他在玉器上刻符……
正当他出神之际,忽觉掌中一片温润,惹得他从旧事中抽离出来,偏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掌中多了一支短笛,样式和他那支断在骷髅塔的一模一样。
“这……”李玄度惊讶的看了眼赵珩。
“这是送你的生辰礼物。”赵珩低头看他:“玄度还记得我从摘星楼带出的玉石么?就是这块。你的笛子断了,所以我请阿琰帮我打了这支新的,送给你。”
良久,李玄度方才从赵珩英俊的脸上移开视线,落在掌心的短笛上。他试了试音,吹了一曲,音色清亮,曲调悠扬。就连帐外猜拳笑闹的将士们也忍不住屏息凝神,只觉这调子犹如天籁,乃仙人所奏。一曲作罢,四肢百骸奇经八脉皆酣畅淋漓,极为舒爽。
“摘星楼依靠你身上天命气蕴的力量而建,这玉石在摘星楼多年,撑着星盘,作为力量的接引,日夜受气蕴熏陶,已非寻常灵器可比。”李玄度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短笛,道:“你听过安魂曲吧。”
“在骷髅塔你超度鬼魂吹的那曲?”赵珩问。
“对。”李玄度说道:“安魂曲不仅可安魂魄,度亡魂,亦可入梦境。”
“入梦?”赵珩有些好奇。
李玄度拿起桌上的刻刀在赵珩食指划了一道,鲜红的血珠登时涌出。
赵珩不觉疼,只看着李玄度将食指冒出的血滴在短笛上。而后又见他咬破自己的手指,也将血滴了上去。短笛仿佛有生魂一样,才见着血便将其吸收殆尽。血液浸入笛身,遍布玉石原本的纹路中,青色短笛骤然变成血光一样的红,散着摄人心魂的红色暗芒。
许久,红光愈发黯淡了,直到恢复玉石原本的颜色,赵珩方才敢喘口气儿。
“这是何意?”他问李玄度。
“将你我二人鲜血凝于短笛之中,他日若我二人分隔两地,只要我吹奏安魂曲,便可拉你入梦境。”李玄度说:“阿珩,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赵珩只当他真心欢喜,向来敏感的他并没有察觉到李玄度话里更深的含义,只是瞪着眼睛瞧那短笛:“巫族术法玄之又玄,佩服佩服。若有机会定要试试!”
李玄度挑眉看他:“你想有机会能和我分隔两地?”
这话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哪里变味儿了呢,有点酸。李玄度原本沾染柔情蜜意的眉眼瞬间化为利刃,刀的赵珩眼睛生疼。
赵珩忙赔笑道:“那怎么能呢。哦对了,我准备去一趟秦阳,你和我一起吧,我们去吃阿琰的喜酒。”
“主将擅自离营,你就不怕军中乱套?”李玄度瞥他一眼。
“那不然怎么办呢。”赵珩摊了摊手,委屈道:“朝廷下了死命令,叫我腊月时解决陇西战事,不然就要拿我问罪。这几个月粮饷支出也是一笔,朝廷对我们怠慢战事已有不满,军粮克扣是必然的,我总不能让将士们跟着我喝西北风吧。”
赵珩蹲在李玄度身边,俊脸皱着,瞪着双无辜的眼看着李玄度。李玄度忍不住揉了把他的脑袋,惊喜道:“阿珩竟学会撒娇了!”
赵珩拿开李玄度的手握在掌心:“也只跟你才这样。”他有些小骄傲,继续说道:“我都想好了。悬剑关是块风水宝地,我打算短暂的落草为寇,操起打家劫舍的勾当,狠狠干一票。”
说完话锋一转,又道:“当然了,打家劫舍只是捎带手的事儿,咱们这趟主要是吃喜酒。赵家的儿子成亲,没道理家里一个人都不在。我占着赵氏长子的名头,所谓长兄如父,无论如何我都要到场的。你我夫夫二人一体,自然也要去的。”
李玄度点了头:“总算说了句人话。”
赵珩:……
中秋刚过,赵珩便调整了军中部署。留冯起率部将继续守在饮马坡,自己则和张齐后撤二十里,同赵琮合兵一处。
赵琮知道他大哥要去秦阳喝喜酒,心里头也刺挠着。但大哥不在军中,他总要留下来帮忙掩饰的,否则一旦被发现,朝廷那帮闲出屁的大臣们能把大哥和爹给参死,姐姐和姐夫也必不好过。作为留守的人,他肩上担子可重呢。
赵珩和李玄度二人就在赵琮坚毅的目光下掩入暮色之中,奔秦阳城去了。
自解决马帮匪患之事后,秦阳城也热闹许多。不过两人没敢在街上大摇大摆的闲逛,毕竟这秦阳城守是当今陛下的堂兄弟荣郡王。所以两人入了城便直奔自家院子去了。
白氏在秦阳置办了产业,白商带着一双儿女打算在秦阳城落脚。有了成亲的念头后,赵琰便也买了座院子,就在龙门客栈后面那条街,离李玄度的院子不远。听老胡说这会儿人正在院子里拾掇呢。
老胡仍旧负责给李玄度看院子,赵琰刚来秦阳的时候就住这里,同老胡也熟了。这次他成亲也邀请了老胡去吃酒,老人家别提多高兴了。
“赵二公子原本留了一桌,只置办酒菜,不叫旁人坐。说就当是他家里人在那里看着了。这回二位回来,赵二公子指不定要乐翻天了呢。”老胡打心眼儿里替赵琰高兴。
“办喜事可是人一辈子的大事,若无亲人在身边,总会遗憾。”李玄度道:“只是此次行程匆匆,恐不能尽兴了。”
老胡叹道:“这世道不平,几位又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能相聚已属不易。待天下太平,家人安在,那时再大办一场,岂不更加大快人心。”
“说的是啊,只盼太平年月早些来。”李玄度道。
第125章
“……往东一点,有点儿歪了……哎哎哎,你们几个干嘛呢,小心着点儿,这是师姐最喜欢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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