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听到一句“不知是生是死,大约是死了。”
他才离开多久,萧凤就死了?
怎么可能!
“你们再讨厌他,也不该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这话太不吉利。他的脸臭得可以,忍了暴虐的念头,转身上枫山找人。
枫山变了很多,原本属于他的痕迹都被拆除了。
他找了宅邸,找了药园,哪里都找遍了。
可是还是看不到萧凤的影。
提着剑气势汹汹,逮住一个人就问萧凤在哪。
被问的人看他阴沉一张脸,身材又高大健硕,黑压压笼罩在面前,吓得结巴。
“庆功宴上萧凤走火入魔,被大师兄......”他看赵释的眼神,分明是极在乎萧凤的,怕得知真相的他迁怒自己,那人赶紧改口。
“我不知道——”
又是同样的回答。他拧着对方的领口,不论怎样逼问,得到的回答都是我不知道。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喘着气松手。
那只能直接找上门来,当面问清楚,你徐拂青究竟把萧凤藏哪里了!
徐拂青白衣散发,出尘飘逸如仙。
可是赵释看他全然没有结丹之后的得意自信感,像遭遇了重创,面色憔悴发灰。懒得周旋,他再次发问:“萧凤在哪?!”
徐拂青不答,慢慢将视线偏离开去。
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赵释的心渐渐慌乱了。
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你真的杀了他?”
满口的不可置信。
徐拂青:“当时情况混乱又紧急......如果不这样做,掌苍云天会深陷危险。那么多低修为的弟子,我只能......出此下策。”
眨眼之间,鬓发衣摆被强劲的风吹起,不过转瞬,紫朔剑横在徐拂青冷白的脖颈,与其中血管仅一皮之隔,甚至锋刃已经镶嵌入肉,将殷红渗出。
赵释离他很近,眦目欲裂,表情变得十分狰狞。
“这就是你保护他的办法。”
元元从远处跑来,护主之心强烈,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有人对自己的主人出手,她的心担忧而焦灼,飞身而起,掐指成诀,一道凌寒梅杀直逼赵释。
赵释早便感受到有法术的攻击,但是他全身心都放在杀徐拂青报仇之上,只偏了偏头,让那法术擦着自己的侧脸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他的眼睛已经充血涨红,不由分说压着虎口,更加用力!
眼看紫朔就要切入脖颈之中,徐拂青还是浅浅喘息着,没有移开身位。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死。
元元扑上来撕咬着赵释,尖利的兽齿咬入手臂,两只红瞳仁变得湿润。她发了疯地阻止赵释,嘴里还发出兔子尖叫的声音。
赵释抬手就要驱赶她。
“别伤她。”徐拂青用灵气将元元格挡出几十米开外,用护盾保护她免受波及。最后一刻他想起自己还有很多职责没有完成,当下还不能立即去死,闪开了赵释的攻击。
对方还要追杀,他出声道:“重建掌苍云天秩序后,我会自行了断。”
“贪生怕死之徒。”赵释咬牙切齿,身上骨节咯吱作响,他的恨意滔天,“萧凤不可能死了,告诉我他在哪,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除非粉身碎骨,不然我都能让他活!”
徐拂青捂着不断流血的脖子,断断续续说:“已经过去三天了,我们找不到他......”
赵释没想到萧凤已经失踪了三天,他剑指徐拂青,瞪大双眼:“这三天你们一直没找到他?”
“贱人,一群贱人!”赵释从来没有露出这般疯态,挥舞着长剑,拼了命要杀徐拂青。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回来,为什么我要放任他和你们这些伪君子待在一起——”赵释嘶吼着,将剑深深捅入徐拂青肩头。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光亮,黯淡得像夜晚的深湖。越看,越阴森。
鲜血飞溅,紫朔几乎捅碎了骨头。
徐拂青感受到剧痛在身体里炸裂开来,他的血越淌越多,心里想的却只有一件事。
萧凤也是像这样被他一剑穿心的,原来是这样的疼痛吗。
他比自己更难受。
因为对他用剑的,是我。
赵释将紫朔留在徐拂青肩头,拔出腰间匕首,用力扎入徐拂青的腹部。
他抿着唇,将匕首转动。
势在将他内脏搅碎。
元元被挡在护盾之后,发出凄厉的尖叫,她靠近不了徐大人,难受得将自己的脸挠出几条血印。
她的叫声吸引了赵释,此刻毫无理智的他看着那个娇小的兔妖努力想要靠近徐拂青,冷冷发出一声笑。
“谁能和我一样感受到痛失爱人的滋味呢......”
掌心凝聚一道厉风,抬手就要向元元劈去。
痛苦之中的徐拂青挣扎着抓住他的手,将匕首从腹中拔出:“你杀了我或者她都没用,萧凤已经走了!”
要亲口说出这句话,比杀了他还难受。
徐拂青嘴唇颤抖着抓住赵释。
“至少元元是无辜的。”
赵释欲要进攻的手一顿。他看着泪眼婆娑的元元,想起自己带着萧凤逃离草原的那一回眸。
萧凤也是这样哭喊着要救母亲。
猝不及防地落下一滴泪来,转瞬消失在空气中。
赵释怔愣在原地,他的神台逐渐恢复了清明。
甩开身受重伤的徐拂青,他站在原地。
“他没死。”
他喃喃自语。
“我是他的哥哥,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徐拂青浑身是血,他倒在一块巨石旁,看到赵释像个癔症病人般踱来踱去,嘴里念念有词。
“对,我能找到他的。掌苍云天的人都是一群废物。”他干笑两声,“不管你藏到哪里,哥哥都能找到你!”
他怨毒地盯着徐拂青,一字一句:“等我找到萧凤,我再将你一点点弄死。”
他说到做到。
徐拂青没有反驳,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看着赵释离去,慢慢撑着身子从地上起来。
赵释下手非常狠,若是一般人,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但是他结了金丹,金丹在人在,他便能借着超强的自愈能力将身体断裂的血肉慢慢缔结回来。
可那也是因为赵释没想今天杀他。
那天他用的是龙鸣剑。
龙鸣剑的真气伤害,岂是一般金丹弟子能够抵抗的?
他拔出龙鸣宝剑,放在眼前默默端详。
剑能察觉主人情绪,因为感受到他的冲动,所以收敛了全部锋芒,安静而沉重。
他比划了一下姿势,将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
放眼是昏白苍穹,巨禽自由遨游天际。他的孤寂,已经化进萧瑟的秋风里。
“大人!”
身上一重。
不知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元元哭喊着抱着徐拂青的腰。
“您别做傻事!”
徐拂青回神,用手轻缓抚摸着元元的头。
“我做错了事情,得受罚才行。”
“错误已经犯下了,您应该想办法弥补。”元元抬头掰他握剑的手,他的手指很硬,掰不开,“这样不就是在逃避吗?”
“死了之后,事情就能挽回吗?”
徐拂青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霎时如鲠在喉。
“你说得没错。但是......我觉得心痛。”
“痛到有些撑不住了。”
-
赵释站在风中,没有一点头绪。
大风吹起黄叶,满山的枫树,天冷都落了。
满手的血,腥臭得让他陌生。赵释愣愣地蹲下身子,将手浸泡在河水中,一点点搓洗。
听说萧凤就是掉进这条河水,被冲到下游,不知到了什么地方,至今没有被人找到。
血迹沿着河水流淌,呼吸之间融入水中,再也看不出颜色。
赵释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佛珠串放入水中,让其半浮在水中,沿着河道持续被冲到中下游,他一直轻功跟着水流,跑了一整天。
上一篇:在古代做田舍郎的日子
下一篇:濯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