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道:“殿下本来就是我老婆啊。”
绪陵:“就算是老婆也没这么胡来的!太危险了,没谁会接受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个女人,我真不是看不起女性同胞,但人要向现实低头,历史的车轮还没滚到那一步,你擅自加速小心遭到反噬!”
我笑了:“但你我心知肚明,历史的前方究竟是什么。”
“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我说完,眼看下一波唾沫星子已酝酿完毕,又急忙安抚道,“怂什么,咱们骂不过这帮迂腐古人,还打不过吗?二皇子手握重兵,你又是十二卫之首禁军统领,这武力值无敌了呀!”
“跟你说不通……”绪陵再次捂住脸,他胸膛起伏,疲惫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弟弟,武力能让人闭嘴,能让人下跪,但以武治国绝不是长久之道,我不希望世界毁灭,我更不希望看见我的家国覆灭后,日月星辰照样旋转。”
“Nonononono……”我抚摸着他的脊背,“朋友,篝火狐鸣,大楚兴陈胜王,你知道为什么历朝历代的反贼起势,都要搞这一套吗?”
他没有抬头,大概对我的倔强感到绝望,我笑着继续:“打不过,就加入他们好了,既然觉得男子身有龙气受命于天,那反过来玩又有什么不可以?”
许久,绪陵放下手,看向我。
我亲热地凑过去,竖起一根食指道:“山人自有妙计。”
第115章
无论何时,我都不希望和绪陵为敌。
不仅因为他是我的老乡,是唯一一个可以说点真心话的活人,更因为……我知道他在努力对我好。
我长了脑子,谁真心谁假意这种一目了然的事不是分辨不出来。
我的性情未必真的就那么对他胃口,但绪陵依然很珍惜我。
我把他当老乡,他也同样。
甚至我对他的意义,恐怕要更加重大。
“……哥,这些话,我只在今天跟你说,只说一遍。”
绪陵依然瘫坐在地上,我跪在他面前,双手握住他的肩膀,许久许久,绪陵眼珠子微微一动,看向我。
“虽然我很希望你能站在我们这边,但选择姬湘而非姬宣成为皇帝这件事里,到底有我的私心,你觉得我不可理喻,我能理解。”我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可以继续选择当绪陵,而不是我的绪哥,你有你的立场,有你的人生,那不是,也不应该是由我来改变左右的……”
“所以呢。”绪陵说。
“所以,你可以不站在我们这边,没有关系,我不会因此记恨你。”
我诚实地说出了原本如鲠在喉的心声,不由大为放松,我轻轻叹了口气,心想最坏也不过头点地,有什么好怕的呢,但注意到绪陵神色始终沉凝,我考虑了片刻,果断把脑袋塞过去,贴着他脸蛮不讲理蹭了蹭。
“!!!!”
绪陵猛地回过神,他目光变厉,一把毫不客气地捏住我下巴,眯起眼,语带威胁:“干嘛,你这个看着就不太直的娇娇公主,哥是你搞得动的人吗?”
话是这么说,他倒没有一脚踹开我,允许我赖在他身上,既然已经决定不要脸,那就要将这项事业进行到底,我干脆放开手脚吊住他脖子,坚持不懈地拿脸去蹭他:“我怕你生我气嘛,别生气,别生气哦。”
绪陵没有回话,我一时吃不准他的心思,有些犹豫该不该继续耍无赖,他却在这时抬手揪住我后脖子那块儿皮,像在对待一只不足月的小猫崽子,想把我从他身上拎下去,那怎么行,本人现在就是一块标准的狗皮膏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黏着他不放。我紧紧抱住他,哀求道:“我不是故意想给哥你添堵,主要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你要真的过不去心里这关,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又不会强迫你上我的贼船,你有你的选择,我们不一定要做一个选择!”
眼看着要被他从身上撕下去,我焦头烂额,急得想咬人,却听见绪陵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刚才的大话说得多漂亮,既然不跟我站一边,现在你又在急什么?”他口气淡然,两根手指依然不松不紧掐在我后颈软肉上,“你都说到这一步了,我还能怎样,,反正你也只同那几个没心肝的天选之人好,我所有的路都被你堵死了。”
我顿时感到了一丝委屈,又不敢言明,紧紧攥着绪陵的衣襟,小声道:“我没有要堵死你的路……”
绪陵只是冷冷哼笑。
我肚肠里翻江倒海滋味难言,一边觉得自己委屈,一边又觉得自己没道理委屈,两厢折腾下,我决定还是采取面对那几个天选之人的一贯应对手段,先低头道歉比较好:“哥,我错了。”
没想到此话一出,绪陵立刻发力把我拎开,他提溜着我的衣领,隔着极近的距离皱起眉看我,声音也跟着拔高:“错什么错,你倒是说说你做错什么了,成天忙前忙后半刻也没闲下来过,年纪轻轻看着跟个四五十岁的人一样苦大仇深,你做错什么了!”
我哑然。
绪陵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重新搂住我脖子,好像怕刚才一通吼吓到我似的,安抚性质拍一拍我,缓下语气道:“我是想不通,明明咱俩才是一路人,你这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难道真就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吗?”
又叹气:“平时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关键时候就这么木,什么话都敢跟我说,亏得你哥是我,不然被卖了你还要帮着数钱……怎么这么没脑子,笨死得了。”
我才不管他侮辱我智商的那些话,只试探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绪陵沉默地看我,眼珠深处幽暗不见底,好一会儿,才说:“不要问我,我现在下不了决定,就算向你做出承诺,也只会成为敷衍的谎言——我不希望跟你之间存在任何隔阂,你是我的兄弟。”
他这才是把我所有能说的话都堵了回去,我只能讷讷点头,而绪陵再次叹气,愁苦得不行,把我搂着额头抵着磨了磨,呻吟一般道:“长兄如父,当爹的就是要跟在小崽子屁股后收拾烂摊子……唉,我要恐婚恐育了。”
“……哥,倒也不至于。”
他笑了两声,终于放开我,我拍拍灰站起来,正想着既然没别的事要讲,那就赶去下一站……绪陵却在这个时候喊住我。
“弟啊。”
我回过头,只见绪陵仍然瘫坐在地上,为了躲避阳光一般,他偏了偏头,眯起眼慢慢地说:“你连这样砍头的事都敢讲,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飞鸟的影子投在我们之间,我没有立刻回答,绪陵也沉默了一会儿,又低头笑了:“你不说,也有你的理由,哥不问了,你大概也还有其他事,走吧——”
“我的名字……”
绪陵顿住话头。
他看向我。
我说:“我早就告诉你了。”
他眼睛稍微睁大,愣在了那里,我朝他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了表情,赶在那飞鸟高鸣前,从院子中离开了。
在走出院门的那一瞬间,飞鸟从空疾速向我俯冲,风丝扬起,我脚步不停,顺手抬臂,大氅随我的动作泄露出底下紧身的衣束,而飞鸟已收敛羽翼,停在了我的手臂上。
它不说话,我却能从那张鸟脸上看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肃杀。
“我这也不算泄密。”而我深知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便试图狡辩,“就算绪哥回过味来了,也不能算真的知道了我的名字……”
玄凤:“呵。”
我:“???领导你这是在阴阳怪气吗?!?”
又朝前走出一大段距离,确认绪陵半点儿动静也听不见了,我忙不迭讨饶:“打个擦边球而已,我知道不能说出去,但我也不想老瞒着绪哥……”
“绪陵,已,入此世。”玄凤往我肩膀上站了站,好更近距离注视我的眼睛,“你不,一样,你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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