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执摇摇头:“不会,侯府远在浦阳城,一旦被觉察反心,天鹰骑第一个挥刀相向的就是越翎章。所以,这不是派我来从岷州寻找机会了么。不过叶家都还没到手,寨主怎么就操心上攻城之事了?”
申落繁:“你不是也根本不曾将叶家放在眼里?敌明我暗,敌寡我众,他们必败无疑。”
段星执自树上跳下轻巧落地,头也不回笑道:“混淆视听,声东击西,攻凉遗城两计足以。寨主大可放心,不止叶家必败,岷州驻军对上我们,也绝无胜算。走吧,是时候动手了。”-
正是夜色最浓时,偌大叶家庄却是人声鼎沸,四面八方火光熠熠,嘶喊砍杀声不绝于耳。
剑气横生,搅碎满院花叶。妖风乍起,息绝满园生机。段星执一袭黑衣持剑稳稳落在屋顶,居高临下看着下方尸横满地和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身着华贵的年轻人。
数名黑衣死士护在几人身前,死死盯着上方:“你们到底是谁?”
夜间突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待到反应过来时,八十死士几乎已被灭了半数。
段星执看了眼远处黑漆漆的山头,下一刻身形晃动,眨眼已落在一名死士身侧反手横剑掠过人颈间。
随即微微偏头,透过刀刃间隙看向瑟缩的富庶少年轻声回应道:“替荒野上的无名白骨前来索命之人。”
“什么白骨不白骨的,一群该死的贱民而已,快,快过来!给我拦住他!谁杀了他赏黄金万两!”
数名死士再次找准机会冲上前来,围攻之人骤然增多,施展起来颇有些束手束脚。他只能提剑相挡且战且退,正想找个机会抽身上墙,一道暗器骤然自脑后掷来。
“小心!”
随着一声锵然脆响,阔面刀身稳稳拦在眼前。
“谢了。”
“不谢,”申落繁面无表情收刀归鞘,“你不是说三百死士?”
“逗你们的。”
“.....”
段星执转身跃上房顶,回头冲人一笑,“人可都抓到了?”
“除了家主叶昌不见踪影,其余都被关在祠堂,由阿屏看管着。”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找。”-
隐蔽的山道中,远离兵戈争斗的一行人围着中心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慌忙逃窜,眼见树木丛生的山口近在眼前,顿时大喜过望。
“快走,走走走,这山地势复杂,只要进去了他们就别想轻易找到我们。”
“老爷...前面好像有个人...”
话音刚落,黯淡的树影间当真有几许晃动,段星执握着剑不紧不慢走入火光下。
“叶老爷还真是听话,选了在下特意为你留出的生路。”
“你...你你...”
叶昌伸着手左右打量好一会儿,蓦然对着周遭护卫厉呵:“我们好几百人,还怕他一个人不成!那些贱民大部队都堵在正门,早被甩在后头了,一时半会赶不过来。随我殊死一搏!叶某今日若是活着,绝不负各位恩义,无论生死,只要是冲锋之士,定保尔子孙百代无忧!”
“啧。”
“这好处说得连我都心动了,不过兑现承诺的前提是...诸位拼死相护,叶老爷便能活着逃出去。”
段星执垂眸露出点温和笑意,转头看向身后。
黑漆漆的深山中,忽的接二连三燃起一簇簇火光,红焰随风扑闪化作一条星火红河,逐渐向两侧蔓延,不多时,几乎覆盖整个山头。
远远望去,火光密布,成千上万。
“要不要猜猜,在山里等着你们自投罗网的有多少人?”
叶昌抬头呆呆望着眼前几乎成焰海的深山和杂乱无章逼近的脚步声,良久,颓然跪倒在地。
一朝疏于管控,他竟不知那些流民何时悄无声息聚成了此等规模的大军。明明才刚刚听闻暴乱风声,战局已成倾轧之势。
第133章
“星星,你还在找什么?”
偌大库房中,书册凌乱堆积在一侧,段星执扔在一目十行扫视着新翻出的文书。
“地契、账目一类的东西。我总觉得,叶家家产应当不止这些。”
“为什么?” 呆呆不解探头,随后叹了口气,“可惜叶昌死了,不然还能把他拉来拷问。”
“这点是我失算,没想到他服毒得如此干脆。想来是早就有此念头,知道落在那些山匪手中是什么下场。”
说完,扔下手中最后一册,向梨木圈椅上一靠,倦怠不已闭上眼:“别忘了,他们可是动了造反的念头。叶家家财万贯不假,但眼下这些东西,不足以成为养兵倚仗。”
“那只能尝试拷问叶家其他人了。”
“红狸寨这会儿应当已经将人都清点了一遍,不知情况如何。”
无规矩不成方圆,早在叶昌伏诛没多久,所有叶家护卫死的死降的降,十三寨的人也重新聚首商讨众人最为看重的行赏一事。
不得不说匪终究是匪,劣性难训。尤其在见着唾手可得的财宝时,兴奋之下,贪婪暴虐本性眨眼占据上风,甚至在他立规之时多番出言不逊,少不得让他手上又沾了些血,一群人才彻底安分下来。
他也总算得了眼下的清净。
外头忽然地传来敲门声。
“进来。”
阿屏:“公子,您让我们查的已有结果了,龙骨图的消息似乎是一夕间在叶家后宅间流传开的。起初各院为了争宠相互安插眼线,这才探听到了这一机密,最后知道的人太多,不得已一起捅给了叶昌。不过也就近段时间的事,因着才过完年不久家中事多,叶家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寻。但个个都说是从别人那儿偷听来的消息,实在说不清这风声的源头究竟是谁。”
“我知道了。”
段星执缓缓睁开眼,径直看向姑娘身后领着的人:“他是谁?”
“这人...” 阿屏皱着眉回头看了眼,“这人是从叶昌卧房下的暗室中搜出来的,浑身是伤,好像还是个哑巴...这才带过来问问,该如何处置?”
“带进来吧。”-
来人是个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若是忽略唇角脖颈处的淤青,单看着唇红齿白很是漂亮。只是进门之后便直勾勾盯着他,眼神无端有些不讨喜。
然阿屏带上门的下一刻,少年垂下眼,轻车熟路地跪倒在地,缓缓爬来脚边。
见他没什么动作,又往前靠了靠碰上他腰间系带。
...他几乎瞬间反应过来这人的意图,眉心一跳,毫不犹豫站起身拖着人衣领拉开了些。
“起来好好说话。”
他没什么奇怪嗜好,也没兴趣豢养这类奴宠。只要不犯来他头上,更无意多管闲事,打算问完几个问题便将人扔回去自生自灭。
只是不拉不要紧,他这一伸手,对方宛若无骨蛇一般靠了过来。
过于突然,他大意之下竟一时没能挣脱,反倒被人借势揽过腰重重抱住。
段星执:“......”
几番推开无果,他不再留手,抓着手腕果断将人从身上撕了下去。见还欲凑上来,机关扇骤展,冰冷锋刃干脆抵在人颈间。
“安分点,我问你几个...”
少年却像是毫无所觉,缓慢眨了眨眼,抬手轻轻覆上扇尖尝试推开。
他看得出来这人不会武功,那点推拒力道撼动不了扇面分毫。但用上的力气倒是不小,掌心瞬息被利刃刺穿血流如注。
饶是他也忍不住呆了呆,见人当真有贯穿掌心也誓不罢休的做派,迟疑片刻,还是选择收回扇子飞速退开数步,与人足足间隔三米有余才停下。
这小子看着有点不正常。
“到底能不能听懂我说话?若是再这般,我现在就命人将你送出去。”
那人皱了皱眉,许是忌惮出去二字,总算停下脚步没再上前。
“可会写字?”
少年缓慢点头。
“在纸上写下你的名字。”
对方依言执笔。
“邀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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