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羞怯得满脸通红,却不妨说出这番胆大直白的邀请,傅濯枝盯着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檀韫见他还是呆呆的,便催促道:“你还我这个,我便应你。”
“给我这样大的便宜么……”傅濯枝拿起放在檀韫腰后的右手,轻轻捧住那张脸蛋,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他的手心热,还是檀韫的脸颊更热,总之是出了汗。那张脸被他抬起来,眼睛因为紧张逼出了湿意,瞧着像是哭了。
傅濯枝顿时僵住。
檀韫正不敢呼吸,见傅濯枝又停下了,心中又高兴又不高兴的,正欲询问他到底有多伤眼睛,才让世子爷这么多次都不敢下嘴,嘟起的唇珠就被轻轻吮了一下。
一滴眼泪从傅濯枝眼角滴落,蹭过鼻梁落到檀韫的人中,滑下去,被微微张嘴的檀韫含进嘴里。他蹙眉说咸,趁机噘嘴亲了亲傅濯枝的嘴巴,蹭着说:“怎么还哭啦?”
傅濯枝浑身颤抖,没能回答。
檀韫便抱紧他,捧住他发烫的脸蛋,很新奇似的继续蹭着他的唇瓣、唇角,说:“你这么大一只,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先前你在我梦里就是这样哭的。”
“你也曾梦见我么?”
“嗯。”檀韫揉着他的脸,替他擦拭眼泪,可世子爷真像是场雨,越发肆虐。
哭得这样厉害,却紧抿着嘴巴不肯出声响,实在可怜可爱。檀韫不说“不哭了”,只更紧地抱住傅濯枝,任其哭个酣畅淋漓。傅濯枝也更紧地抱住他,力道让他有些疼了。
“你应我了么?”
良久,傅濯枝问。
“嗯。”檀韫双手捧起傅濯枝的脸,羞赧却坚定地答他,“我应你了。”
傅濯枝泪盈盈的一双眼,鼻尖绯红,此时没有半分煞气,只有魅人的秾艳,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檀韫已瓮入沉醉。檀韫噘嘴在他鼻尖亲了亲,笑道:“你哭鼻子的时候不出声,是怕影响你的高大吗?”
“我怕你笑话。”傅濯枝挺老实地坦诚了。
“不笑你,但是,”檀韫往他怀里缩了缩,“我们再这样,明日我就要流鼻涕了。”
屋子里没有开门窗,冷风都被隔在门外,半点不冷,傅濯枝知道檀韫这是羞了,又不知该说什么了,于是配合着抱着他起身,将他裹进了被子里,说:“躺好。睡吧,不闹你了……你也不许闹我了。”
“我哪有闹你?”檀韫不承认。
傅濯枝哼一声,笑道:“你不承认就不承认,下次再被我逮住,我再和你算账。好了,快睡觉,我把金莲灯也歇了,免得你偷偷下床。”
他说罢要转身,檀韫却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轻声说:“那榻装不下你,你上来,我们一道睡。”
“……”
傅濯枝伸手摁了摁眉心,说:“先前抱你就把你羞成那样了,现在却邀我同睡,檀驰兰,你脑子里装的什么?”
“我不是应你了么?”檀韫瞧着他,小声说,“你我如今关系非常,一道睡有何不妥?”
谁把孩子教坏了?!
傅濯枝在床边坐下,盯着檀韫那双眨巴眨巴的眼睛,拷问道:“谁跟你说关系不同之后就可以同榻而眠的?谁教的?”
“倒是没人教我。”檀韫说,“只是小时候,六哥跟我说过,不是那样子的关系就不能同谁钻一个被窝,当然,他除外。”
“他除外?”傅濯枝酸溜溜地说,“他凭什么除外?”
“我和六哥小时候经常睡一个被窝,长大后我有时去秉笔府也是直接睡他的床。”檀韫逗他,“吃味了?”
傅濯枝没说话,但酸味是倾泻而出了。
“你上来,我就和你解释。”檀韫诱/引。
傅濯枝才不上当,说:“我知道你们哥俩亲近,钻一个被窝也不会做什么,不需要你解释。”
“那可不一定。”檀韫绕着一小溜头发,煞有介事地说,“你又没站在床边,哪里能确定我与他当真清清白白?”
“我同你说实话,在我确定你们俩是单纯的兄弟情谊之前,我确实会胡思乱想,可我既然已经确定你们之间是兄弟情谊,就断然不会再往那方面想。戴泱虽风流浪/荡,却不会哄自己的弟弟上/床,你虽然缺心眼,但也不会胡来。”傅濯枝说,“所以,不要诈我了,赶紧睡觉。”
檀韫闻言松开头发,撑着床起身,说:“你是不是嫌弃我?”
“?”
傅濯枝茫然地说:“我怎么又嫌弃你了?”
“我都开口邀请你了,你却连番拒绝,这不是嫌弃是什么?”檀韫拿眼神剜他,“是,我个太/监,自然不配和世子爷同榻而眠,这床这被子被我碰过,明儿都该拿去烧了!你还敢瞪我,不许瞪!说什么给我为奴为婢都愿意,我说话你却不听,你就是巧言哄我的!”
傅濯枝没说话,脱了棠木屐,掀开被子躺进去了。
这还差不多,檀韫清了清嗓子,躺下了。但他仍然不完全满意,摸索着抱住傅濯枝的胳膊当枕头,小声说:“这下可以睡了。”
傅濯枝没说话,侧身替他掖了掖被子,却发现这人脸上挂着笑,一瞬间心头火烧了出来,忍不住伸手掐住那脸蛋,狠声说:“檀驰兰,你下次再敢拿话刺我,看我治不治你。”
檀韫闭着眼睛,嘟囔般地“嗯”了一声,蹭着他的肩膀说:“你别凶我呀。”
“……”
傅濯枝服了,疲倦地收回手,躺平了,说:“你就治我吧。”
“谁治你了。”檀韫说,“快睡觉,我困了。”
傅濯枝抬杠,“刚才不是精神得恨不得窜上天去?”
“嗯,所以现在才困嘛。”檀韫晃了晃他的胳膊,晕晕乎乎地说,“明天早膳吃什么呀?”
傅濯枝冷漠地说:“人/肉。”
“没有吃过。”檀韫老实巴交地恳求他,“可不可以换清淡些的呀,我想喝粥……鹤宵。”
傅濯枝狠狠地眨巴两下眼睛,说:“知道了,给你喝粥,赶紧睡觉,不许说话。”
“哦。”檀韫往前蹭了蹭,直接趴在了傅濯枝的肩膀上,不满道,“你也抱抱我啊。”
傅濯枝:“……”
他明白了。
全明白了。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你不害羞,害羞的就会是我?”
檀韫猛地睁眼,对上傅濯枝似笑非笑的目光。
“被我猜中了。”傅濯枝说。
檀韫不好意思地说:“你不要嫌弃我。我没有跟人有过这种关系,所以无法如鱼得水,处处熟练自如,可我又怕自己不够大方,显得小气了,更担心你把我的不好意思当作拒绝……你这个人有些呆笨,总是胡思乱想,因此才出此下策。”
傅濯枝被他砸中了最柔软的地方,一时无言,只有沉默。良久才伸手捂了捂他的半边脸蛋,又滑下去抱住他,轻声说:“知道了……睡吧。”
第60章 真心好
翌日清晨。
檀韫下意识地蹭了蹭额头前的东西, 悠悠转醒,抬眼就对上傅濯枝的目光,方才他蹭的原是世子爷的下巴。
“鹤宵……何时醒的?”他问。
“比你早半个时辰吧。”傅濯枝毫不介意暴露自己趁机端详睡梦中人许久的行为, 伸手把檀韫额角的碎发往后捋, “还睡吗?”
檀韫摇了摇头,说:“再闷会儿呢。”
他说着伸手抱住傅濯枝的腰, 把整张脸都埋进傅濯枝的胸膛,时不时哼唧一声。傅濯枝笑了笑,用指尖刮蹭他的下巴,问:“大早上的, 赖赖唧唧。”
檀韫不反驳, 说:“我饿了。”
“那我叫人传膳了, 正好够你赖床。”傅濯枝请示。
檀韫“嗯”了一声,傅濯枝便伸手扯了下床杆上的玉铃,长随进了听了吩咐, 轻步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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