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顾文承发现下一道题竟然是关于治水的题目,题目开篇写到治水必躬亲。治水之法,既不可执一,泥于掌故……
顾文承打定主意先写这一篇治水的文章,他研磨提笔,然后郑重的在宣纸上落笔。
‘夫水利者,乃国家之大事,民生之根本。自古以来……’
雨声渐渐停止,渐渐有一丝亮光从窗户中透过来。
号房里烛台上三根蜡烛即将燃烧殆尽,顾文承放下笔,因为篇幅太长号房的矮桌上铺不开宣纸,再加上墨水需要干透,所以长长宣纸整条垂在地上。
等墨水干透,顾文承收好宣纸,伸了个懒腰,躺去床上闭上懒腰开始休息。
…
姜余觉得这九天过得实在是太漫长了。
考完的那天,姜余趁着天还不亮早早就站在了考院外面等顾文承出来。
铛铛铛…
三声锣鼓,惊起树上的飞鸟,同时让姜余精神一震,他跟着人群开始往里面挤。
考院的门被推开,陆陆续续的考生开始往外走,其中有朱颜绿鬓的青年,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们有些人神色平淡,有些人面露喜色,有人跪地痛哭。
姜余在被群人挤的东倒西歪,终于看见了顾文承。
顾文承站在人群里对着姜余笑,他脸色苍白,看上去瘦了不少,就连身上的长衫都好似变得空荡了些。
姜余鼻尖泛酸,眼眶发热,他穿过拥挤的人群坚定的朝顾文承的方向走过去。
顾文承看着小余,声音有些哑,“瘦了?”
姜余瘪瘪嘴,道:“你才是真的瘦了。”
说着就要去搀扶顾文承,顾文承道:“我身上脏……”
“我不怕。”姜余接过顾文承手中的篮子,把他的手臂挂在自己肩上,扶着顾文承往外走。
“不脏!”
此时江良和引泉也发现了顾文承,他们两个人连忙走过来。
“老爷没事吧。”
“老爷,东家请了大夫在小院候着,老爷回家先让大夫把脉瞧瞧。”
…
几个人很快回到了小院,早就在小院等候大夫给顾文承把了把脉。
大夫摸着胡子道:“顾老爷身强体健,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些日子过于劳累了,多养几天就行了。”
姜余道谢,“多谢大夫。”
马嫂子提前温好了热水,顾文承开始洗漱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下,等姜余手里端着鸡汤返回卧房的时候,就发现顾文承早就睡熟了。
姜余把鸡汤放在一边,坐在架子床边缘,给顾文承掖了掖被角。
心想科举考试真不是人干的事,刚刚他在考院门口,见不少学子都是被背着回去的,希望文承哥能一次过,以后千万不要再受这种罪了。
顾文承直接昏睡了一天一夜,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外面天光大亮。
而姜余正坐在卧房窗前的软塌上打瞌睡,阳光透过窗户入金线般洒落在他身上,抚摸着他的肌肤,带来那独一无二的暖意。
顾文承走了过去,见姜余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极了。
他蹲下看向姜余的脸,就看见了姜余再次瘦削下去的下巴,他心里涌现一股疼惜。
怎么就照顾不好自己呢?这才几天,怎么前两年在府城养的肉这么快就掉下去了?
姜余感觉有股灼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他一下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蹲在自己面前的顾文承的。
姜余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笑着直扑过去,顾文承直接被他扑倒。
顾文承坐在地上,姜余整个人如同袋鼠一般围在他身上。
“文承哥你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有哪里不舒服吗?用不用我去叫大夫?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姜余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顾文承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他环抱住姜余的后背。
“我很好,不用请大夫。我的确是有些饿了。”
屋子外面的几个人听见屋里有动静连忙进去,然后就看见两位主子在地板上滚成一团,于是又赶紧出去。
姜余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看上去有多么不对劲,他连忙站起来。
“我…我去给文承哥准备吃的。”
说完,姜余一溜烟跑出去,留下顾文承一个人坐在地上失笑。
很快,顾文承面前便摆了一矮桌的菜。
姜余给顾文承盛鸡汤,“大夫说了,你这些日子需要补补身子,红枣枸杞炖鸡汤最是滋补,你多喝一些。”
姜余双手支着下巴看顾文承吃饭。
如今顾文承没个过多收拾自己,和之前的如同神仙似的翩翩公子形象不太一样,此时的他有种别样的洒脱美,但是却让姜余觉得如今的顾文承更帅气了。
突然姜余想到了一个事,“对了,刘山长和方祖母来了。”
顾文承微微一愣,“老师和师母来上京了?”
姜余笑着道:“刘山长嘴硬说是想念放在上京宅子里的停云石。方祖母偷偷告诉我,刘山长是担心文承哥才赶过来的。”
顾文承道:“真是劳烦老师和师母费心了。”
姜余给顾文承夹菜,“山长这是关心你。”
说着姜余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道:“我才知道,原来山长的家世竟然那么好。山长的儿子、弟弟、几位堂弟都在朝为官,尤其是山长的弟弟,竟然是二品大员内阁阁老。而方祖母,竟然出身国公府,家里出过贵妃,就连如今宫里的皇后娘娘都得叫方祖母一声姑姑。”
顾文承看着小余的模样,笑道:“被惊到了吗?”
姜余点头,“嗯。”
顾文承道:“别怕。”
姜余摇头,“我不怕啊,我就是惊讶。”
紧接着姜余道:“我原先还想着,文承哥到了京城做官以后,我就把铺子开到京城。可是如今看来,我开铺子会不会给你丢人啊?”
顾文承把筷子放下,认真的道:“小余怎么会这么想?你的钱都是你一点一点用心赚来的,为什么会丢人?那些大家族有那么多人,除了主子,还有众多下人,单靠朝廷发的俸禄可养不起那么多人。”
姜余眨眨眼睛,“所以,大家族的人都在私底下做生意?”
顾文承道:“也不算私底下做生意,但是大部分家族有一房是做生意的,每年会给主家钱。
大部分官宦人家的家中都有庄子和铺面,这些庄子和铺面都由家中的主母打理,但是主人家又不会亲自插手,而是交给身边得力的管事去盯着。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官宦人家自己家中的生意。”
姜余恍然大悟,他没接触过几个官宦人家,所以里面的弯弯道道其实不太懂。
顾文承又道:“江良一家之前待的主子家就是这种情况,你没问过吗?”
姜余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我没问。”
江良如今已经到了他们家,自然不会去主动说上一任主子家怎么样?再加上之前的两年,姜余把自己七成的心力都用在了做生意赚钱上,剩下三成都扑在顾文承身上。所以,这也导致姜余对这些事情一直是一知半解的。
顾文承握住姜余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小余,你从来都不是给我丢脸的哪一个。”
姜余微微一怔。
顾文承继续道:“若是没有你,我去不了府城读书,若是没有你,我这些年不可能在府城过这么轻松的日子。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你在背后给我银钱做支撑,我不可能一心一意扑到读书上。
我顾文承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也从来做不到过目不忘,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小余你是我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遇到的人,是我最重要的人。”
姜余脸有些发烫,“我…我真的这么重要?”
顾文承低头亲上了他的指尖,目光却一直盯着他看。
“你是我的全部。”
嘭!
姜余只感觉自己眼前炸开了烟花,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他还是晕乎乎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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