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都是预言(55)
杨广沉默半晌,“你去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那还不是隋朝的地盘?”
梁泉的消息不可能比他还快。
梁泉也同样沉默了半晌,坦然地说道,“这有关系吗?”
一不小心就出个国界的事情在梁泉话语里简单得好像是他刚刚吃了个馒头。
阿摩翻了个白眼,“三元观没有任何反常。”
梁泉漫不经意地擦着小纸人身上的黑痕,“那是好事。”
阿摩沉吟一会,才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梁泉,梁泉顿住,也把昆仑山上的事情告诉了阿摩。
两个人同时:……
“真想砍了他呀。”阿摩感叹地说道,梁泉听着便知道他不是在说笑。
那蠢蠢欲动呼之欲出的恶意透过联结传来。
梁泉温声道,“还没到时候。”
“贫道打算去一趟弘农。”
“赑屃说的话不管了?”阿摩低低笑道。
梁泉平和地说道,“贫道早就偏离了北的方向,且已经足够了。”
阿摩敛眉,冷冽的味道尽数收住,“你想做什么?”
很奇怪,本该喜怒不定的人是杨广,本该温和从容的人是梁泉,可眼下杨广反问梁泉,宛如倒置了两人的立场。
梁泉觉察到了这微妙的变化,眉目间带着笑意,“阿摩又知道了什么?”
阿摩的声线总是冷厉了些,便是偶尔温和的时候,也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至少不是让你去白白送死。”
梁泉朗声大笑,畅快的声音让对面那人微动,“阿摩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他既轻又柔地说道,“莫担心,贫道不会比阿摩先死。”
杨广又耸肩,啪叽地按着小木人断掉。
什么死不死的,就不会说句好听的。
梁泉总算把小纸人给弄干净了,一根手指头把薄薄的小人戳在桌面上,轻轻笑道,“以为寻了阿摩就不会有事,对吗?”
梁泉温柔的声音很好听,只可惜听这话的小纸人不给面子抖了抖。
小纸人:呜。
……
顾清源在次日敲响了梁泉的门,和梁泉坐下来促膝长谈了一段时间,然后才离开去办事。
又过了五日,顾小道士才孤身一人回来,带着满身血迹倒在院子里,踏踏实实休息了半个月后才缓过来。
夏山并没有跟着顾小道士离开,在顾清源回来后,因担心他的伤势,在旁边彻夜不眠地守到他恢复神智。
顾小道士并没有对他的经历闭口不谈,但那也不是什么好事,涉及到苏家的过往以及父债子偿的坏事,他并不想多说。
经过此事,顾清源的性格变得坚毅了些,以往的跳脱不复,也沉稳了许多。好在面对夏山时还是会一块玩闹,并没有彻底改了性格。
梁泉放下对顾清源的担忧,在他的伤势恢复后,这才和两个小辈说清他的去向,“我这段时日都会在外奔波,你们跟着我反倒不是好事。”
顾小道士本意就是要出来历练,梁泉不知不觉中深入了许多问题,他们两人再跟着他就不合适了。
顾清源在梁泉开口后,认真思考后才说道,“师兄,你告诉过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地做好每一件事。哪怕是你,那我跟着师兄身边,至少能为师兄弥补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那已经足够。”
梁泉微蹙,正想说些什么,夏山也大着胆子打断了梁泉的话,“梁道长,虽然我的能力的确是比不过你们两个,但是历练历练,不就是要遇事才能历练吗?”
虽然两个小辈不知道现在梁泉面临的处境是什么,但是无一不是努力在劝说梁泉答应他们。
眼前两个小辈激动得面红耳赤,就连这段时间有些低沉的顾小道士也是如此,梁泉不禁露出了笑意。
“罢了,既你们如此想,那便随我去吧。”
梁泉松了口,眉眼也是温和一片。
顾小道士和夏山小小地欢呼了一身,这才连忙收敛了高兴的神色,在梁泉身边忙前忙后。
但是这样坚定的念头,在梁泉掏出了飞剑后得到了微微的打击动摇。
夏山苍白着脸色看着飞剑如临大敌,顾小道士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但是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师兄……”
顾小道士试图开口,在对上温柔看他的梁泉师兄后又默默地从心了一把,用力地摇了摇头。
把最后希望寄托在顾小道士身上的夏山死心了,赶在顾小道士之前拽住了梁泉的道袍,冲着顾清源露出个惨兮兮的笑容。
死道友不死贫道!
顾小道士用一种狠狠的眼神瞪着夏山,他帮着他说话,结果夏山就是这么对他??
哼!没良心!
顾小道士偷偷地踹了一脚夏山,决定和他绝交一天。
夏山咽了咽口水,无视了身后如影随形的视线,再怎么样……咳,等下了飞剑后再说吧。
第42章 沐浴
弘农这个地界本是靠近黄河流域,可后来因为隋朝重新划分郡县而向西南迁移,也离开了黄河边界。
不过隋朝兴起在于这之前,梁泉所去的地方也自然是原来的地方。
顾小道士在下了飞剑后,脸色难看地靠在树林子里,根本不想说话。他倒还好,夏山的脸色才是一片煞白。
但两人再如何,还是比最开始要好上许多。
梁泉微笑看着两人好容易恢复了正常,才温声道,“之前的灵果可还在?”
顾小道士点了点头,伸手抹了把汗,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在高空中疾驰,哪怕有汗水也早就被刮干净了。
“师兄要作甚?”顾小道士说道,从背后背着的小包袱里面掏出一个来。
梁泉摇头,没有接过来,“你们两个的身体太差,以后每天吃一个。”
夏山好容易恢复回来,看着梁泉苦笑道,“梁道长,是你的速度太快了。”他趁着时机迅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梁泉一脸淡定,含笑着说道,“所以贫道让你们勤加修炼。”
他知道,顾小道士私底下已经教了夏山最基本的修炼方式,如果没有出错的话,夏山已经有了一点基础。
夏山跟着顾小道士一起扁嘴,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情。
旧时弘农靠近黄河,他们落下时,也隐约能听到咆哮的声音。顾小道士抬头看着梁泉,“师兄,我们过去看看?”
梁泉无不可的点点头。
黄河是上古以来人类依赖的河流,这里有着流传至今的传说,也有着勤劳务农的农民,古今交汇的地方,略显浑浊的河水依旧滔滔不绝,滚滚如天河倒涌。
顾清源和夏山两人惊讶地站在黄河边,脚下的鞋子被拍岸而来的河水淹没,咆哮的水声翻滚如龙,宛如九天银河坠落,气势磅礴,水浪拍岸而起,溅落一地水色。
顾小道士只觉己身微小,苍茫立于天地间,摇摇欲坠,难以动摇。
夏山看着旁边久立不动的顾清源,疑惑地向拍拍他,刚伸出手来就被梁泉握住,拉着他到了远处,“他入定了。”
夏山听说过入定是怎么回事,看着顾小道士的模样松了口气,然后又道,“放着他这样没关系吗?”
夏山嫌弃地看着顾小道士的模样,只因为他入定的时候刚好两脚分开,站得略显艰难,指不定就摔倒了。
梁泉道,“不必,守着他便是。”
夏山在这里扎根守着顾小道士,而梁泉在嘱咐了夏山后便飘然离去,先行往弘农而去。
龙脉从不是固定不动的,因时因地而变,虽说从一开始的时候隋朝的确是在弘农起家,而起兴的也恰是弘农龙脉,但不代表龙脉一定在这里。
当初梁泉来此时,这条龙脉的确在缓慢地变动,而从阿摩所说的情况来看,或许又有了什么变化。
虽是如此,梁泉并没有离开太远,在附近走了一圈,便回到黄河边界,夏山搬了块大石挪到顾小道士身后,蹲守着他的情况。
梁泉体质特殊,要入定是较为简单,但是寻常人入定得按天时地利,顾小道士好不容易赶上一回,梁泉自然不忍破坏,在检查了周边的安全后,便带着夏山在这里待了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的时间不长不短,恰恰从天明到天黑,夏山早就靠着石头睡着了,也不在乎底下湿润。
梁泉站在黄河边上望着那涛声依旧的水面,袖手而立,清辉夜光洒落,遍地都是清冷之色。
某个时辰,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恰是顾清源睁眸的时候。
顾小道士晃悠了两下,差点腿软,他那个站立的姿势的确奇怪。倒退了两三步后,他勉强稳定了姿势,突然泛起的疲惫立刻消失了。
他惊奇地看着自己,又抬头看着高挂的圆盘,“师兄,我……”他刚说了两句,就伸手摸了摸脖子,连声音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梁泉并没有往前,站在原地轻声道,“再看看你自己。”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顾小道士又垂头仔细打量了好久,惊讶地说道,“我高了?!”他伸手比划着脑袋,又按了按胸膛,总觉得哪里都大了一圈。
这微妙的变化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夏山被两人说话的动静吵醒,猛然打了个喷嚏,睁眼就捂住了鼻子,“什么东西这么臭!”
夏山翻身而起,用袖子捂住嘴巴往后暴退几步,快准狠地盯着味源。
“味源”顾小道士迷糊地看着他,夏山嫌弃地捡起一根树枝捅了捅小道士,“你赶紧滚下去洗洗,呕——”
他为了说话挪开了袖子,顿时被那股铺天盖地的味道熏到,做出个呕吐的样子,又立刻给捂住。
顾清源无辜往前走了一步,夏山连连倒退了数步。
梁泉轻笑了一声,一挥袖子,顾小道士被轻柔地推到了黄河水中,河岸边并不深,他一屁股坐倒下来后,迟到的味觉姗姗来迟地表示着难以承受。
“这什么味道!!”
顾清源总算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差点没被熏晕过去,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梁师兄不愿意过来,夏山又是那样嫌弃的反应。
他自己都嫌弃死。
谁都能跑,但是作为自己身上散发出来恶臭的主人,顾小道士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洗,简直无法忍受。
他想晕过去。
顾小道士在黄河水中扑腾了半个时辰才把身上黏糊糊的东西给洗干净,然后又打着哆嗦接过新衣服。
春日已过,尚是初夏,但夜晚的黄河水的确是冷,在水里面扑腾了半个时辰,顾清源觉得手脚发麻。
他嘟哝了一句,“怎么都和师兄不一样?”
每次看着梁师兄穿着单衣不畏寒冷,顾小道士就异常羡慕。
梁泉笑而不语,让两人都收拾好后,才离开这里寻了个平整的地面休息,他早就准备好了枯枝柴火。
顾小道士立刻扑在火堆边取暖,而夏山则是去旁边寻些猎物。
梁泉茹素,但也没逼着旁人也吃素。这夜,顾小道士和夏山吃到了香喷喷的肉,梁泉则是坐在他们左边啃馒头。
夏山跟着梁泉的时间久了,也知道他的习惯,他捅着顾小道士说道,“为何梁道长吃素,你不吃素,别是假道士吧?”
顾小道士白了他一眼,又往旁边挪了挪,“道士没要求要茹素,师兄是自我要求高,我等寻常人做不到而已。好歹你别吃啊!”
这可是他做的。
夏山踹了他一脚,“这还是我打来的,你给我吐出来?”
两个小辈在这边你来我往地打闹,梁泉啃完馒头后慢悠悠地净手,就着这简陋的环境开始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