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剧本要凉[重生](53)
我看向母后。只见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念珠滑落在裙子上无心拾回。
六弟走到我跟前,茫然地回头看了看他那面色阴沉的舅舅和母后,有些尴尬地咧嘴一笑:“五哥!舅舅他也不知怎的了,非让我去看看他新买的茶庄。我推脱了半天,却被强行塞进了轿子...”
“哎哟你去哪儿了啊!”纯熙公主喜极而泣地跑了过来,使劲握着六弟的手:“都传你是被晟宣国的人给抓走了。可吓死我了!”
“啊?!”六弟诧异地看向我:“五哥。徐侍卫不是先行一步来给你送信了吗...”
是啊,我的侍卫呢?他们不会任徐长治回宫禀报。派刘公公给我们指错路也好,让香荷混稀视听也好,都是为了拖延时间。既然如此……
徐长治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很可能已经被灭口了。
我看着定国公,一字一顿地问道:“我的侍卫呢?”
“不知。”定国公抬眼望天,似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的嗓子火辣辣地生疼,一口脓血压在心肺上让我近乎走火入魔:“将定国公拿下!即刻查封定国公府,搜寻徐侍卫的下落。”
“我是你舅舅!你居然这么对我!”定国公怒发冲冠,推搡着身侧的禁卫们。
我默默地看着他。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尊僵硬的石像,失了全部的温度,只是多了口微弱的呼吸。大哥说的对,坐在皇位上的那一刻,我就是“寡人”。
“娘都不是亲的。我还能认你这个舅舅?”我的心中央好像破了个窟窿,空洞感一点点放大:“徐侍卫若有不测,我不会放过你。”
“我是先帝亲封的国公!区区一个侍卫罢了,你凭什么拿我!”定国公被禁卫军绑了,连踹带踢地咆哮着。
我止不住干笑出声:“定国公。你以为你这些年贪污受贿以及贩私盐的罪行能逃过本王的眼睛?本王看在你是太后娘娘的亲眷,年岁已高,想给你留个颜面。等着你百年之后再把此事拿出来说道说道。然而你今日触了本王的逆鳞!你挑起两国争端,草菅人命,其罪当诛!”
“你敢杀我?!”定国公双目赤红,镶着夜明珠的帽子晃得我眼前全是白影。
“本王有何不敢!”我一把扯下他的帽子扔在地上,又一脚给踢了出去。帽子撞在大殿柱子上,似是惊起一声闷雷,犹如断弦离柱箭脱手,飞电过隙珠翻荷,将一扇富丽堂皇却腐朽不堪的屏风击出一个窟窿。透过那窟窿,我看见“亲情”二字已被母后亲手焚得一干二净。
定国公花白的头发散了下来,瞳孔收缩了一下后嚣张气焰瞬间全散了,变得浑浊且惊恐,双腿一曲被侍卫们架着拖在了地上:“殿下...这全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她...我不知道...那个侍卫...”定国公几乎哆嗦得说不成句子。
“本王要人。”我最后看了定国公一眼,命人把他扔进天牢。
我走出大殿,集结全部禁卫,命他们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徐长治给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钟伯琛跟了出来,附在我耳边悄声道:“殿下,您先回嘉明殿。微臣陪着您,等徐侍卫回来可好?”
我木讷地点点头,任陆久安抬了轿子将我送回嘉明殿。我攥着钟伯琛的手,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前发呆。直到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终于有消息传了回来。
第48章 【不见】
“徐侍卫被抬回来了!”陆久安一嗓子嚎叫划破黎明。我双眼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好在红豆紧接着补了句:“徐侍卫受了伤,已经送到偏殿找太医来治了!”
我顿时飞身一脚踹在了陆久安那弹性十足的屁股上:“你是要吓死本王吗!”
我跑去见了徐长治。徐长治精神极差,受了两处刀伤见了骨。而且据找到他的侍卫们称,徐长治是躲在河里才逃过一劫的。经水这么一泡,伤口发了炎。上官夏忙活一上午把徐长治的伤给处理明白,满脸怨气地熬着药汤子侧耳听我们二人的对话。我也没避嫌,直接告诉徐长治六弟无事,定国公让我给抓了。
“殿下,定国公毕竟是先帝爷亲封的,此举会不会惹得老臣们不满?”徐长治发热得厉害,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我正在沉默,钟伯琛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我身后:“殿下。微臣有一事未向殿下禀报。顾氏一族正秘密大量屯粮筹兵。微臣以为,太后很可能是想挑起战事,在我朝国力亏空之际坐收渔翁之利。”
我就说,母后她不可能仅想着将六弟藏起来。只是母后她不知何为唇亡齿寒。北朝廷被倾覆了,她又有什么能力扛得住战乱?她是打得过祁国和晟宣国还是打得过突厥?再者,大哥肯定会第一时间率兵北上,一刀砍了他口中的“老妖婆”加上六弟。
我发觉很多时候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母后。她的太后之位可能是白得来的,因为父皇的妃嫔很少,且都是良善之人。电视剧里所演的那些个宫斗剧从未出现在母后的人生里。母后自入宫以来就是螃蟹横着走,智商停留在了不谙世事的深闺大小姐的程度上,想一出是一出,不会审时度势也不懂国家大义。再加上母后的家族底子厚,定国公又恨不得贪出了两座国库,导致母后产生了可以自立朝廷的幻觉。
“此事六弟知道吗?”我平生第一次怀疑六弟。他怎么就这么巧先是跟我出了宫,又提出去买青梅酒。
“瑾王殿下应当是不知情。定国公是近日才有了动作。并且在殿下与瑾王出宫的当天,有探子偷偷跟在身后监视着瑾王殿下的动向。”钟伯琛道。
我的手顿了一下,旋即拍了拍徐长治的胳膊:“你好养着,别的事不用管,本王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我起身离去,又冲上官夏微微点头,示意他留在徐长治身边照料。钟伯琛好像察觉出我的情绪有些低沉,“做贼心虚”地跟在我身后,待我刚出屋关上房门,他立马急急地说道:“殿下。微臣不是故意欺瞒您。”
“你不是故意,是有意。”我抬眼看向他,心里倒没有多少的愤怒,只是略微有些失望:“你怕打草惊蛇,想坐等定国公露出马脚,对不对?”
钟伯琛一瞬间犯了傻,很是实诚地点点头:“对。”
我被气笑了。钟伯琛这副样子算是“大智若愚”?还是他压根就觉得我会跟以往一样随随便便就原谅他?
“钟伯琛。”我好像很久没有喊过他的全名了,导致钟伯琛冷不丁听见我这么喊他,顿时打了个激灵绷紧了身子。
我看着他那慌乱无比的眼睛,狠下心保持着严肃的语气质问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呢?论君臣关系,你知瞒不报是大罪;论你我私下里的关系,你明知六弟跟徐长治都是我的好兄弟。你非要让事情发展到不好收拾的地步才跳出来说出实情。你为什么这么做?”
钟伯琛的额角当即渗出了汗,如同恶作剧被抓了现行的稚童一样眼珠子滴溜乱转,似是想找些富丽堂皇的说辞。我却无心听他白话,直接拆穿了他的小心思。
“说到底,你不信我。”我冷哼,懒得去看他那急得拧成了死疙瘩的眉头:“你怕我忍不住去质问母后,或者去试探六弟,好坏了你的局。你口口声声说尊我为君,转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我。钟伯琛啊钟伯琛,你可真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
我拂袖离去。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钟伯琛这都骗了我多少回了?再者,这次的情况不比以往。幸亏徐长治命硬,否则就那两处刀伤再加上河里头泡一宿,够他骑着毛驴飞渡奈何桥了。倘若徐长治真的死了,我想我够呛能原谅钟伯琛。
也不知是钟大丞相太飘了,还是本王提不动刀了。我再不“重振夫纲”,这丞相大人得上房揭瓦。为了防止有朝一日他把我卖了,我还得给他数钱,我决心杀杀大丞相的威风,晾他一段时间。
我闭门看折子,上早朝,下班去慰问一下因公负伤的徐长治。每日三点一线,精神抖擞,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政务。钟伯琛大晚上跑来嘉明殿想见我,我不见,他就在外头跪着。我便命禁卫军直接把他捆了塞上马车运回府。母后派人来找我,我也没搭理她。倒是纯熙公主和六弟一起来找我,我没拒绝,摆了四菜一汤,吃了顿家常饭。
“殿下。我跟他商量好了。后日就动身回祁国。大婚的典礼回祁国办。”纯熙公主给正在狼吞虎咽扒饭的六弟擦了擦嘴。
我手里的鸡腿儿顿时掉进了碟子里,伸手把六弟的饭碗给夺了下来:“老六。怎么个情况?礼部都把大婚的章程拟定好了,你怎么突然变卦了。”
六弟躲躲闪闪地往纯熙公主身边蹭。纯熙公主无奈地把他的脑袋给正了回去:“殿下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
“五哥...”我的傻六弟张嘴先打了个饱嗝,继而开始淌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噎着了:“我再不走。母后就把天给捅下来了。你是不知道,母后她偷偷绣了件龙袍给我...”
纯熙公主慌忙捂住了他的嘴,赔着笑脸道:“殿下,他不知情的...”
我没吭声,把饭碗还给了六弟让他吃饱喝足。期间我还在想,若是六弟忽然提起他舅舅,我该如何回答。然而六弟至始至终没再说话,低头顾着扒饭,就着眼泪鼻涕一起往里咽,看得我糟心得慌。
我知道他心里委屈,不是因为要悄默声地“嫁”到祁国,更多的是母后对他的不理解。六弟本就无心于皇位,母后却把他往众叛亲离的路上推,也不顾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开心。母后望子成龙,倒无过错。然而这朝廷就是个烂摊子,我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那只鸭子,母后非让她的乖儿跟我争这个烤鸭架,真不知她图了个什么。
我把纯熙公主单独叫到了屋外,拱手致歉后小声说道:“公主殿下。老六吧,是个好孩子,也知道疼媳妇。就是他打小在母后身边长大,经历得少,脑子有时候转不过弯来。你多担待着点。公主殿下远道而来,本王招待不周,还让您看了些荒唐事,着实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