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攻儿我是渣(6)
不知为何我竟是松了一口气,恶言笑道:“好走不送。”
他在背后长叹了一声,环着我的双臂慢慢松开来,轻拍我的头无奈道:“好生照顾自己。”
我没有动,料想他一会儿又会突然消失,果不其然,他话音落了没多久,我转身一看,身后空荡荡的哪儿还有人,屋里后窗大开,摇晃着黑压压的树影。
我干站着,猛地咳了几下,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心想这韩世琤果真与我八字不合,才见了几面便被激得动了气。
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看这天色已晚,三个时辰未过,被下了迷药的人还未醒,便摸索着躺回床上。
迷迷糊糊中我站在一个布满红绸华丽的大堂之中,身边站着许多人,老的少的都有,无一身着雍容贵气的衣饰,这些人中,有欢喜的神色,有假笑,热热闹闹的哄堂一片。
我听见父亲笑着说道:“今鬮你大姐出阁,特准你尝一杯酒,沾沾喜气。”
我心里一乐,心想父亲这老古板总算肯让我尝尝酒是什么滋味了。双手捏着酒杯,慢慢的抿了一口,却被辛辣得呛了一口,我拼命的咳嗽着,脸都呛红了。周遭人看此哈哈大笑起来,我也不恼,佯装醉意的摇了摇手道:“酒酣心自开,不行了,我醉了,得回去歇歇了。”
同龄一个少年拉着我不让我走,嬉笑着硬把酒往我嘴里灌,嘴里笑道:“同喜同喜!我敬你一杯。”我没挡成,被灌了半杯酒。
期间一个杂仆进来通报:“禀老爷,禀丞相大人,二王爷驾临。”
父亲闻言笑说:“二王爷也来了,可真给我王柯两家面子啊。亲家,我们这就出门迎接二王爷?”
王大人也就是我大姐的公爹笑应道:“是是是,二王爷能来犬子婚堂实乃我王家之荣,蓬荜生辉啊。”
我抬眼瞧了那老头,笑得容光焕发,他儿子也在一旁傻笑着,却不曾说些什么。父亲招了招手道,“墨延你也跟着来。”
我称“是”,乖乖跟着他们出府迎接,到了府门,一辆轿子姗姗来迟,在王府前落轿。我并未见过那二王爷,听过他人口中的二王爷,不免有些好奇,偷偷张望了脑袋瞧。
朝廷的人都知道,二王爷是个名副其实的断袖,而且断得忒有理。但其实,二王爷以前不是断袖来着,只是去了一次药谷养病,就养出了这断袖情意来。
今日头回见到公然断袖之人,以为定是行事乖张,出个门也要鸣锣张伞,然而只是顶极为普通的轿子,前头有两人骑马开路。
所有人皆低头行拜礼,二王爷乃圣上二子,八岁便被册封为王爷,虽寡言少语,然却对政事有惊人的见解,当今圣上很是看好他。
当然若是除去他那断袖癖好,也许圣上会更欢喜呢……
我胡思乱想间,听到轿子里头传出沙哑的声音:“两位大人免礼。”
那声音未免不太自然,听起来奇奇怪怪的。我一时走了神,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便听得父亲叫我,“墨延,过来拜见二王爷。”
我一怔,依言从人群中走出来,二王爷坐在轿内,远看轮廓真是瞧不出什么。我收起目光,隔着帘子边拜见一边道:“草民柯墨延,参见二王爷。”
要跪拜之时,他从轿子里伸出手虚扶,“你就是,丞相之子?”
我惊疑不定的垂首答道:“草民正是。”
他收回手,只说了一句:“果真如传言所道。”便不再话语。
我听着纳闷,这话说得,到底是满意了还是失望了?外头的传言是又怎样一番话语,我从不知道。
倒是父亲扬起嘴角笑了,甚是自豪的模样。我木讷的退到一边,看着那只干净纤长的手自己率先掀起帘角,马上有人上前来为他按住轿帘,一个穿着朝服、身形颀长的男子下了轿,我暗暗吃了一惊,这二王爷,居然如女子般脸上戴着面纱,遮住了下半边的脸。父亲与其他见过二王爷的人见怪不怪,显然是习惯了他这奇怪的癖好。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二王爷,他目光沉如止水,很淡,似乎无欲无求到任何事都掀不起波澜。
没有多少交集,他越过我,被众人拥簇着进入大堂。
记忆里他那天一直沉默寡言,偶尔说几个字,无非也是道贺之词。而众人在热热闹闹中,让王柯两家的联姻完美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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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公子……公子!醒醒!”
天还蒙蒙亮,我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摇醒,听得一人略微焦急的声音,半睁了眼,见了来人,嘟囔道:“池临啊,是走水了还是房塌了?”
池临马上收回他的手,神色自责担忧,“公子你……没事吧?昨晚有歹人闯进无人居,都怪我,没有守在公子身边。”
我一激灵,才想起昨晚池临被韩世琤下了迷药,约莫不知那“歹人”就是韩世琤。
“昨晚有何异动?我躺下便睡着了,并没有察觉有人。”
他听闻松了一口气,“公子没事便好,若是一般的小毛贼偷窃还好,就怕对公子不利。”
我不以为然地说道:“哪有你想得那般危险,若是那样,此时此刻我还能活生生的在这?”
“公子,如今不少人知道青衣门献了男宠给二王爷,有多少人想拿此大做文章?人心叵测,公子还是事事留心为好。”池临神色认真,绷着脸紧盯着我。
我一愣,想起前几天他不跟我说话,着实把我弄得够呛。遂用手肘撑着半起了身,笑了笑说:“得了得了,算我怕你了,我会当心的……”
只是昨晚下了迷药一事,池临没有说,我瞧他欲言又止,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下了床把鞋穿,他率先一步,去衣架取了我的外衣为我穿上。
我眼角瞥见默默帮我绑着衣带的池临,五年了,好像个子长高了点,以前瘦骨嶙嶙,一张脸捏不出几两肉,还矮我大半个头,现在……
我头随着池临直起腰仰起,唔……隐约……是高我那么一点。
悄然声息的就这么超过我,从低头看他,到如今需要微扬起头才得以看清他的容貌,是什么时候起悄然改变,我想我一生都不会知道了。
“公子?”池临疑狐唤我,我方知自己盯着池临出神了。
哎,近来些日子,为什么越来越容易出神了?这毛病得改。我甚是烦恼的说,“自从来了王爷府,过得愈发清闲,都不知能干什么了。”
以前在南风馆,还有灵歌与我斗斗嘴皮,如今身边少了叽叽喳喳的一个人,倒有些不适应。
“公子不如去院子走走散散心。”池临说。
我扭脖子伸胳膊,“好主意,这院子虽不大,景致却不错,上次没走全,走,与我去看看。”
池临转身要拿上手炉,我扬了扬手,“手炉便不用拿了,外头阳光正暖,才走几步路,我又不是那般弱不禁风没了手炉就会死。”
他唇角动了动,听罢垂下了嘴角,然还是听从我的话,把手炉放回原处。
我二人走过昨日的凉亭,往更深的地方走去。越走越令我暗暗赞叹,这院子外头看着荒废,里头另有一番天地,这有一株参天大树,从院外却无法看到它的踪迹,让我惊奇了许久,但仍想不明白无人居是怎么把这株老树藏起来的。
而这几乎不起眼的偏院,也许是外表过于朴素,渐渐为人所忘,才有了无人居此名罢。
我扶着老树绕着它走了半圈,对着池临说道:“这株老树,少说也有百来年,看他的根基,再活个几百年不在话下。啧啧,这百年老树就是不一样,特别有灵气……”我抚着树根上的沟壑,脚下突然踏空,啊的叫了出来。
“公子!”池临连忙走过来扶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我,我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么一惊一乍做什么,不过是脚滑了,谁没摔个……咦?”
我按了按地上松软的泥土,轻轻拨开上面一层,泥土里露出一角光滑的石头,再往里一挖,竟像是块破碎的石碑。
我和池临面面相觑。
一炷香后 ,我对着墙边半人高的洞犯愁。
一开始以为是有故事的石碑,好奇之下才叫池临帮忙把石碑碎片都清理出来,这不清出了个被乱石堆挡的大洞,一个王爷府的后院有个半人高的洞,而且似乎是个通往街市的洞。感觉自己挖出了个麻烦,真真是伤神。
“池临,你去看看外面是通往哪里?”
池临应了一声,弯腰跨出了洞,在外面顿了一下,回头望了我一眼,才抬脚走出去。我懒懒的望着天,这天倒是不错,只是早上起来,有些秋意了。
入了秋,就得注意保暖了。
须臾之后,池临隔着墙闷声道:“公子,这外面是个死胡同,几乎没人会来,再往外走便是闹市了。”
“哦,这样啊……”我低头整理衣穗,那衣穗老是缠在一起打结,每回都要解上片刻,池临站着不动,没有半分要进来的意思,那墙挡着他的上半个身子,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踌躇的问我,“公子——不出来外面看看吗?”
我一怔,似乎也能听到那么一点闹市小贩叫卖的声音,隔着这么老远也能听到,呵,我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耳力了。
“不用了,通知王管家,让他们把洞堵上吧。”
我淡然的说,转身离去。
名义上我还是二王爷的男宠,管他承不承认,这府邸是他的,我又是个新来的,还是少惹些麻烦的好。
我心里怀着这般心思,慢悠悠的往来时的路走。走到凉亭前情不自禁止步,想着叫池临过来,回过头才想起他去叫王管家修葺墙边了,一时往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四角凉亭内站着一个八尺男子,脸上佩戴的面纱恐怕我这辈子是不会忘了。他凝思望着桌上的棋局,忽而将余光瞥了过来,“这是你下的?”
我刚冒出偷偷离去的念头一下子破灭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老实回答,“草民见这棋局下得精妙,忍不住下了一子。”
他复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不知是什么意味,沉默了下,缓慢的说:“你是第一个破本王这盘棋的人……”
我心中一咯噔,心想坏了,忘了打探二王爷喜欢什么样的脾性的男宠,万一他喜的是唯唯诺诺型,厌恶爱出风头的,那我翻身之日岂不是更远了!
失策,失策啊……
我就差扼腕叹息,他瞧我不说话,眼神依然是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只不过今日多了点探究。我咽了咽口水,着实被他瞧得紧张。
其实我晓得我这半条命是二王爷给的,知恩图报,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但韩世琤允诺给我后半辈子的自由,自由是什么?那就是饿到两眼发昏却从天上掉下白花花的肥肉!权衡利弊,所以只能暂且对不起二王爷了,我们各得其所。可我为什么总有被韩世琤阴了一把的感觉。
韩世琤……一想起这人心里止不住的烦闷,哼,狡黠之徒。
“王爷来无人居,是有事找株幽吗?”
二王爷愣了一下,很快淡淡的移开了目光,手负身后,看的是院内风景,“没什么,先前无人居无人住下时,本王常来。”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安静。”
原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王爷也有寻求心里慰藉的时候啊。我暗自发笑,我还当真以为他内心强大得无人可敌就算面前横尸遍野也绝不皱一下眉毛。
二王爷此人,我压根就看不透,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一个连喜好都看不透的人,我勾引个瘠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