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攻儿我是渣(7)
第10章 第10章
与二王爷那次凉亭相遇,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我俩干站着,一个亭中站,一个亭外站,一个负手看风景,一个眼神四处瞅,我以为凭借我在南风馆多年,勾搭个王爷不在话下,结果愣是无话可说。
直到二王爷与前来堵破墙的老王管家一前一后离去。
我虽然觉得白白的机会这么没了有些可惜,然而提着的一股气终于安然落地,也跟着寻来的池临回房内了。
平淡过了几天,从二王爷一只脚踏出无人居时王爷府便传开了,都称我株幽终于不用再被二王爷晾在一边了,按照王爷这古怪癖好,万一偏偏让我株幽上了位呢。
我听着池临转述那些传言,啧啧称奇,再一瞅小厮们转变的态度,又啧啧叹了两声。
但二王爷自那天后就没来过了,我想起遥遥无期的自由,自是伤怀感叹的学那些文人吟了句酸诗,谁知又被流出传言,传到老王耳里。某天天色极好,我让池临搬了交椅出来晒太阳,碰见老王从对面笑盈盈走来,见到我先嘘寒问暖问我还有什么需求没有,末了看了眼在里头拿东西的池临,压低了声音道:“株幽公子,老王知道您的心思,您且安心,公子玲珑心思,相信王爷不久也会明白公子的心意,还望您保重身体,该吃的还是得吃,可不能自个儿糟蹋自个儿的身体不是。”我:“啊?”
老王笑得贼拉贼拉的,“公子不用装傻了,您前几日不是还吟了句诗么。”
我一口气滞在胸口,差点没缓过来,前几日我吟了什么?哦是了,我别的没念,偏生念了那句‘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不知道的以为我想王爷想得要绝食。这事连老王都知道了,那就意味着全府的小厮婢女都知道了,极有可能二王爷也知道了……
贼拉贼拉的老王的高端笑意忽然晃得我眼睛生疼,我只好皱了眉,捂住了脸。
老王以为我犯头疼病了。
当夜睡不着,干脆出来起夜,天上月亮缺一半,倒是亮得紧。秋意渐起,夜里真比白天凉了许多,我打了个喷嚏,抱紧了手臂,正感叹出门没披件外衣,脖子一疼,之后我眼前一黑,顺利的晕了过去。
我是被吵醒的,听到一男的可劲的说:“都给我洗认真点,把他洗刷干净。”
我一懵,再清醒,发现自己被脱个精光浸在水桶内,旁边四个婢女安安静静的捏着我的四肢洗刷,就跟刷猪蹄似的,活脱脱要给我褪几层皮。
不止这四个婢女,房内还有个男子在来回踱步。我丝毫不掩藏打量他的目光,这人长得四肢健达,身材魁梧,像习武之人,不是熟人,难道是仇家?我脸一白,挣扎了一下,却浑身无力的摔回桶内。离我最近的婢女惊讶的对男子道:“大人,他醒了。”
那人听闻走了过来,看到我眼巴巴的望着他,他面无表情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什么人要把我里外刷三层!我张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皱眉瞪着那人,他很大方的回答我,“我只是暂时点了你的穴,等到见到那位,自然会点开你的穴道。”
我动弹不得,又被点了哑穴,知道她们现下不会把我怎么样,也就安心的躺着让人服侍。待换好衣物,穿戴整齐,脖子又一痛。我龇牙恨道,点睡穴不好么,又劈我脖子!
若可以,我倒宁愿不醒来。
檀木香珍珠帘玉璧灯琉璃珠,金碧辉煌,这地方还真不是平民百姓来得了的。我抬起头,背对着我的是个长身玉立的人,一手扶着几案,一手把玩着玉扳指。
果然没什么好事。
我心里悠悠叹了口气,跪下叩头拜道,“草民株幽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听得他玩味的笑了一声,接着衣袂擦过几案,“竟连请安都不会了,二皇兄到底看上了你哪里。”
我无奈想,我就是一小老百姓,老百姓见皇帝不就是这么请安的么,难道还要我行君臣礼?没等我在心里发完牢骚,他先说道:“起来罢。”
我只好乖乖站起来。
“把头抬起来。”
我老实抬头。
皇帝坐在椅上,撑着脑袋盯着我,那神情分明是在走神。
我沉默的垂首,两年前先皇病重,新帝登基,时年二十一的太子龙袍加身,摇身一变替了他老子的位子,看着底下的臣民高呼万岁。
这事儿隔了两年,我依然记得清楚,那会儿皇帝老儿病重,太子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再禁了一个月的礼乐,整整一个月南风馆闭门不接客,老鸨日子过得愈发无聊,喝了点小酒,拉了池临听她念叨,一会儿念叨朝廷上的事,一会儿念叨闺房中的事,听得池临脸白一阵红一阵,远远瞧见老鸨就躲着跑,引得灵歌咯咯直笑,好不快活。
若论诡谲多变,除了朝堂与江湖,便数不出第三个地方了。朝堂养出的人,要么一片赤诚之心,要么城府极深,还有一个不管你深不深就算揣着但迟早有一日能把你心思看穿的人。
“曹弘士,像吗?”皇上歪在龙椅上,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旁边的公公立马往前一步,俯拜道:“回皇上,像。”
“像谁?”
“像……柯大人。”
我猛地一震,我长得越发像我爹了?竟……竟被个太监认出来了?!
我尚记得,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与我爹甚少来往,虽然大家同为一朝,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总不至于连个太监都把我爹瞧仔细了罢。
这皇宫真是卧虎藏龙,皇上命人把我从二王爷那里掳来,难道不是为了看二王爷新近的男宠么?他要是问起些旧事,我是得藏着呢?还是掖着好呢?
正当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皇上又突然说:“可会抚琴?”
我一怔,缓缓点了头,“会。”
他示意曹弘士拿来瑶琴,我将琴放到面前,跪坐在琴旁,小时候养成了个习惯,为了卖弄我的琴艺常问旁人要听什么,只要说得出来,我便能弹出来。于是十分顺溜的脱口道:“皇上想听哪首曲子?”
话一说出口皇上未有反应,我自己先惊了惊,在世人眼里,柯墨延已经死了,一个乱臣贼子的习惯我怎还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偷眼瞧他,好在皇上没有多想,随口说了首平凡的曲子,大约他听曲子时,也有很多人这么问他罢。
我这头心不在焉的弹,他那边心不在焉的听。我心猿意马的想,他是抓我来治罪的吗?我就算几年不出南风馆,也知晓了当年被灭门后,有个折子递上了先皇的桌子,皇帝老儿看后气得不行,谋逆这一帽子从此扣实在我爹头上,皇帝老儿怒道,此等大罪,即便满门抄斩也不为过,丞相谋逆这罪就坐实了下来,没人敢去翻案。同年,我的叔叔伯伯堂叔堂侄堂婶堂妹,只要还未出阁的柯氏子弟女儿均被流放岭南。
其实我爹这人吧,是有点贪,说他暗地里收别人一些好处,我这个做儿子的完全相信,不过谋逆造反这种心,我想他大概一生都没敢冒出这个念头罢。他是个怕麻烦的人,更怕兔死狗烹,所以到去了也没明白自己究竟惹了谁,也是可悲。
“你与这琴倒是有缘,一首普通的曲子也能弹出意境,叫朕又想起了些旧事来。”皇上勾着嘴角,阴测测的看我。
我硬生生的扯了下嘴角,“多谢皇上夸奖。”
他挥了挥手,“这琴赐你了,退下罢。”
我欣然起之,这么快就放我出宫了?他也不纠结我长得像我爹了?
曹弘士低眉弓着腰,待我抱起瑶琴,引我出殿。
我在后头看着曹弘士的背影,怎么越觉得此事诡异,皇帝费那么大劲弄我进宫来,就为了说那几句话听我弹小曲儿?
哼,我要信了才有邪。
皇宫的后花园花花草草真真假假,我抱着琴,长袍下台阶并不便利,便腾开一手提了提袍角,松开手眼角瞥见不远处走来个玄色衣裳的人,我顺着那衣袍望向那人,却愣在了原地。
举目两两相望,四目相对,他也愣了一下。
只听见曹弘士与那人道:“柯大人安好,皇上已在御书房等大人多时。”
作者有话要说:
给柯大人请安。
今天第二更,大家粽子节快乐。
顺便一提,我吃甜粽子。(╯3╰)
第11章 第11章
原来所谓的柯大人,不是我爹,而是眼前这个人。
那人回过神,朝曹弘士点头,却依旧望着我,默默无言,许久露出个浅淡的笑,温吞的点了点头,不再看我,抽身离去。
我的内心,翻江倒海,无可抑止的抽痛了一下。
纯粹是被气的,这人谁?莫非我老爹瞒着我娘和我,在外头有私生子?看着他就像看着镜中的自己,莫说像皇帝和曹弘士以前没见过我的,我要是曹弘士,我也说像!
我快步跟上曹弘士,谄媚打听道:“听公公方才叫他柯大人,莫非是新科秀才?”
曹弘士边走边摇了头,轻声道:“非也,这位柯大人乃是前丞相遗孤,柯墨延柯大人。”
我蓦然停了脚步,笑不出来了。他是柯墨延,那我是谁……
“公公,丞相一族不是早就满门被灭了么?我听闻那位柯少爷也不例外。”
曹弘士这才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笑道:“这个你有所不知,其实当年柯大人身负重伤被人救下,离了京城休养,一个月前才回到京城。皇上体恤事发时,柯大人尚且年幼不知情,父辈之事本不该牵扯到下一辈。朝中不少大人皆认为皇上英明,便一致上书提携柯大人。如今柯大人是礼部侍郎,为人处事深得皇上心,召见也是常事。”
原来,丞相府还是不清不白,‘丞相遗孤’承众人情回到朝廷。我身为丞相遗孤,却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有个跟我长得极其相似的人跳出来说他才是柯墨延,我忽然很想笑,不知这结局,爹与娘,丞相府上上下下死去的孤魂们听到了可还满意?
哎,老爹,你这满朝的关系还真没白打,在世时整天想着给我在朝廷里留条后路,如今这后路被你冒牌儿子白捡了去,若是你还在,看到这情景还不得气得跳了脚。
好一出桃李代僵,倒让我这张脸显得有些多余了。
一路无话,寸步不离的跟着曹弘士,这情形莫名有些熟悉,却又想不出哪里熟悉。
曹弘士转过身,劝我留步,还是那副极轻的嗓子,“株幽公子,今后便住在此庭,随时等候皇上传唤。”
我才看清了是个素净的庭院,桂花香气迷人,我不明白,问:“公公的意思是,我还不能出宫?”
曹弘士笑了:“公子糊涂了,皇上既已赐你瑶琴,便是赐了你宫廷乐师的身份,这可是莫大的恩宠,与一般的伶人不一样。”
我一把琴差点没抱住,勉强笑道:“株幽会在此处,想必皇上早已知晓我的来历,我只是个寻常百姓,会点勾栏小曲,着实难登大雅之堂,望公公在皇上面前多劝诫,株幽此人,当真不适合待在皇宫。”
曹弘士是什么心思的人,我说的他哪能听不懂,只不过在皇帝身边待的人大都会适时装傻,待谁都是那标准笑容:“公子便安心罢,能成为宫廷乐师,在御前奏乐,那可是多少人求不得的荣耀。”
我噎了噎,我不需要这种荣耀。皇宫是龙潭虎穴,要天天给皇帝抚琴,我寿命都得短几年。
然而曹弘士跟朵棉花似的,软硬不吃,眉眼弯弯着飘走了。
我抚摸着琴弦,叹息了一声。
闹大了,不知池临那边可还好?发现我不见了会马上找二王爷吗?他那别扭的性子我当真担忧得紧。
在宫内几天,我每每午后被传召到皇帝面前抚琴,那时候皇帝面前尽是奏折,皇帝托腮看着我,脸上隐约有戾气,我如坐砧板,硬着头皮装作专心抚琴,上到名师之作,下到民间曲儿都弹了遍,皇帝的戾气还是半分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