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寄生Ⅱ(42)
卡维尔深深吸着气,试图从麻痹与眩晕中挣脱出来。面对这个目光猥琐、语调暧昧的清洁工,感觉人格受到严重侮辱的金发青年愤然叫起来:“你没长眼睛吗,我全身上下哪里看着像同性/恋?!”
是该脱身的时候了。
我拽着卡维尔的衣襟,把他从地板上拉起来,“走吧宝贝儿,到车里继续。”
在确认歌西卡的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并奇迹般地出现好转后,卡维尔关上手机,脸色稍微晴朗了些。
“现在,是不是可以谈谈我们的合作事项了?”我坐在副驾驶座上问他。
年轻特工腮帮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很不情愿地说:“只是把那个叫杜衡的医生救出来。如果我发现你另有企图,我会向上头汇报一切,但愿到时你有跟全美国——不,全人类作战的觉悟!”
“什么企图?统治地球?拿激光炮轰掉全人类?”我嘲讽地撇了撇嘴角,“别把你们科幻电影里的臆想强加在我头上。”
卡维尔发动了汽车,片刻的沉默后,他注视着前方的挡风玻璃,低声说:“难道寄生体不是来跟人类抢夺生存领域的吗?如果没有企图,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提出星际外交申请,又为什么要伪装、渗透到我们中间……有些寄生者真的很像人类,像得令人不寒而栗。有时我会忍不住想象,如果某天早晨我醒来,发现在院子里割草的邻居、送包裹的快递员、超市里的售货员、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甚至睡在身边的人都是寄生者,这是一幅多么毛骨悚然的场景!”
那么,他认为寄生者该怎么做?乘着扎满彩带与气球的UFO,边抛洒橄榄枝边降落在联邦政府规定的区域,然后朝美国总统伸出友谊之手说:“你好,我们是来进行文化交流的和平星人”吗?
为了眼前的利益,人类甚至连赖以生存的母星都可以破坏,在这个星球极其有限的历史中,毁在人类自己手上的文明不计其数,更何况是外来文明。这个对同类都能毫不留情地进行杀戮的、极度排外的种族,也太高估自己的兼容性了!
我学着人类的样子耸了耸肩,不置一词。
卡维尔转头看了看我,略一犹豫,问道:“你的情人,那个叫何远飞的男人,见过你的真实面目吗……我是说,你的本体?”
“目前还没有,虽然他曾经提过这个要求。”
“如果他看见了,你觉得会怎样?”
如果他能看见,会是什么反应……震惊?恐惧?厌恶?排斥?还是习惯性地挑起眉峰,波澜不惊地说:“亲爱的,这造型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不知道。
“那与我无关,”我冷淡地回答,“建议你直接去问当事人。”
卡维尔嗤笑一声,“算了吧,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他恨不得把你碰过的地方全都剁掉。在刑讯室里,他给我下药的架势,就好像你没接他电话全是我的错。那家伙是个醋劲十足的控制狂,我可不想去自找没趣。”
“好吧,至少我们有一个看法是相同的。”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谈正事吧,医生被关在哪里?”
“一个外勤基地的研究所里,我可以给你基地地图,在我的临时住处。”
我想了想,问:“你的临时住处有糖吗?”
“什么?”他怔了一下。
“糖。蔗糖、奶糖、水果糖、太妃糖、棉花糖、棒棒糖,什么糖都可以。”
他神情诡异地看了我一眼,“呃,我不能确定……冰箱里应该有巧克力,好像是……跳跳糖口味的?”
“行,这方面我不挑食。”我说。
卡维尔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转头继续看路,“……糖星人?”我听见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我猜他一定是少年科幻漫画看多了。
第8章 人形凶器
“等一下,明昊。”
我的手搭在玄关大门上,回头望向坐在客厅沙发里边喝咖啡、边看报纸的何远飞。
这两天我一直往外跑,也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换做平时他一定会不爽地发作起来,偷偷往我口袋里塞追踪器,然后在我最不希望被人打扰的时候坐着他的私人直升机从天而降。而这两天,他竟然一点不良反应也没有,自顾自地打球、钓鱼、健身、享受音乐和美食,偶尔处理一下公务,悠闲到反常。
我从没发现他有如此信守承诺的时候。虽然信誉是商人最看重的东西之一,但毫无疑问,我的老板是个奸商。
“什么事?”我带着点警惕问他。
他将目光从报纸边沿抬起来,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放心,只借用你二十分钟。我刚接到电话,说订的那批货到了,一起去顶楼看看如何?”
认识近五年,我对他的说话方式已经很熟悉了,最后那句绝非征询,它的实际含义是“就算你不想,我也会硬把你拖去”。
鉴于微薄的好奇心,我没有挑衅何总裁的权威,跟着他上了顶楼。
这幢别墅的屋顶有一块相当大的平台,作为直升机起落之用。现在,一架墨绿色的重型运输直升机正在掀起的强大气流中缓缓降落。我认出这是一架UH-60M黑鹰,目前美国军方武装直升机的宠儿。
“你走私清单里的新商品?”我问何远飞。
他摇头笑道:“这玩意儿体型太大,要冒同样风险的话,我宁可去走私‘战斧’BlockⅣ型巡航导弹。”
“别告诉我,你打算让我用导弹去轰51区的外勤基地。”
“当然不,你需要一些更灵活机动、更具智能的武器。”他微笑着示意我看打开的直升机舱门。
从舱门内跳出一个穿黑色紧身衣、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足足十二个,像临危待命的士兵一样端正地站成两排,身上是披挂齐整的防护背心、携行系统、导航装置、冲锋枪、手榴弹、远程狙击步枪、枪挂榴弹发射器……甚至其中两个还携带着单兵肩射“毒刺”导弹!
何远飞这是打算发动恐怖袭击还是武装暴动?我很无语。
此时何老板却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把一个小职员叫进总裁办公室,丢一箱美金在他面前,然后抿着红酒漫不经心地说:“这是给你的年终奖金。”
“长官,你这是要我去阿富汗打塔利班吗?很抱歉,我没有服役的义务。”我淡淡说道,转身离开,手腕却被他抓住。
“这些人不是士兵,”何远飞把我拉到身边,顺势搂住了我的肩膀,“也不是特工、间谍、保镖、杀手——是它们的综合体,我想你在几年前已经见识过他们的能力了,记得吗?”他把嘴唇贴在我的耳垂,呢喃道:“他们是‘捕猎者’。”
捕猎者!
这个词如同一阵劲风呼啸过脑海,无数与之相关的记忆信息被卷上半空,雪片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抢夺空间跳跃装置、狙击、刺杀、高空枪战……这些捕猎者们头脑冷静、判断精确、身手不凡、手段狠辣,一切只为完成任务。他们是冷酷的人形野兽,精密的杀人武器。
从少年时期就开始在封闭的营地接受最严苛的专业训练,合格后被当做昂贵的商品卖给有需要的富豪与政要,长年累月的洗脑在他们的神经錾下烙印:“服从即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