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酩睨他一眼,居然听话地闭上了嘴。
楚照流瞅瞅不言不语的昙鸢,还是担心谢酩再说什么,将他拉到房间另一边,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
异变是突然发生的。
楚照流才说了几句话,屋外便飘起了潇潇小雨声,雨点溅落的声响细微入耳,逐渐下得大了,便似不停擂动心鼓的鼓槌。
下一瞬雷声大作,风灌进了房间,眼前刷然一片黑暗。
楚照流抓着扇子,手臂一扬,黑暗中突然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稳而有力地抓住他,熟悉的馥郁冷香贴近,头顶的嗓音沉静:“别动。”
楚照流就不动了。
眼前清湛的剑光一现,刀剑相撞声格外清脆。
瞬息间谢酩与袭来的东西交上手,那东西却无比狡猾,立刻遁离。
谢酩道:“跑了。”
却毫不留恋地收起了剑,没有追上去,而是掐了个引火诀照亮屋内,扭头一看,眉梢一扬:“看来惑妖的目的不是袭击我们。”
楚照流察觉不对,扭头一看,脸色倏变:“昙鸢呢?!”
谢酩不紧不慢地补充完上句:“……而是分开我们。”
眼前陡然暗下来的瞬间,有什么东西自黑暗中袭来。
昙鸢不动如山,法杖一挥,与那东西交手一招,便没了声儿。
等房间里再亮起来,屋中的楚照流和谢酩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昙鸢皱了皱眉,法杖杵地,金光弥盛,却照不透这幻影。
若是硬碰硬,惑妖肯定不敌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但展开幻境,就不一样了。
这般防不胜防,确实没人想和她撞上。
在原地肯定等不回楚照流和谢酩的。
昙鸢没有过多犹豫,起身下楼。
刚走到楼下,便听到砰的一声,两个人痛叫着摔倒在脚边。
昙鸢垂眸一看,是带他们来客栈的伙计。
而前方站着几个精壮大汉,啐了口:“不给老子交钱别想再在这条街上混下去,再拖拖沓沓老子把你八十老母也卖去妓馆!”
掌柜的气得浑身颤抖:“你、你这恶霸,欺人太甚,我去告官府!”
为首的那人走上前,一脚踩在他脸上,使劲碾了碾,冷笑道:“那你去告啊,你看看会坐大牢的是谁!”
旁边的伙计瑟瑟发着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求救似的望向昙鸢,拽住他的裤脚:“大师、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昙鸢眼底有一丝不忍,嘴唇动了动。
但楚照流的声音又拂过耳畔——
幻境中,万事万物都是虚构,不要理会。
别听,也别看。
他无声叹了口气,古井无波地迈过这两人,走出了客栈。
身后的痛呼声不止,似乎是掌柜的话激怒了那个大汉,又被一阵拳打脚踢。
都是假的。
昙鸢在心中告诫自己。
进城时楚照流在昙鸢这儿讹了两串念珠,也幸好如此,昙鸢能循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淡气息寻过去。
他走进长街,见一名监市一脚踢翻了八旬老人的菜篮子,甩了老人一巴掌,指着他一顿破口大骂。
转过街头,几个纨绔子弟将一个单薄少女围在圈内,猥亵调笑。
又朝前走了一段,浑身酒气的男人惦着手中的银钱,一把推开旁边啼哭的妇人,妇人一头撞到桌角,顿时血流如注,旁边的三岁孩童哇哇大哭。
……
桩桩件件,种种小恶如盐粒,数之不尽。
昙鸢闭上眼,手掌微颤,无声诵念:阿弥陀佛。
皆是虚妄。
作者有话要说:
谢·非常听话·酩:老婆让闭嘴就闭嘴。
第17章
客栈中。
楚照流跟着谢酩,将里外上下都搜了一通,也没找到昙鸢。
周遭在暗下去的瞬间,惑妖将昙鸢传走了。
“很不妙,惑妖擅长勾出人心最脆弱阴暗之处。”楚照流紧抓着扇子,脸上浮现几分凝重之色,“连你都着过他的道……走,我们得尽快把昙鸢找回来!”
却没能走动道。
楚照流诧异地回过头。
谢酩依旧抓着他的手臂,没有放开,屋内的灯火飘忽,一室幽暗,他背着光,眸底沉黑如潭:“先回答我,你怎知?”
楚照流眨了眨眼:“你问我怎么知道你着过道?还是问我怎么知道破局之法?”
谢酩:“两者皆有。”
楚照流扇子一展,遮着半张脸,漂亮的眼睛半眯着,笑得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那此事就真的说来话长了,等出去了再说,先找人吧,分头行动。”
他扇面遮掩下的嘴角没有扬起,瞅了眼谢酩,想起一百年前,他在惑妖幻境中的模样,一份担心顿时掰成两半,哪哪儿都不放心,无声嘀咕了句:我这是当爹来了吗?
谢酩定定地望着他片刻,松开手,却摇摇头:“若是分开,正中惑妖下怀。”
也是。
楚照流不忘嘴上逞一句上风:“那你跟紧我。”
谢酩垂下眼:“嗯。”
佛珠上的气息忽远忽近,难以确定位置。
昙鸢走了许久,一路上见着了许多东西——都是惑妖特地展现给他看的。
前方的茶摊里突然传来声清脆的巴掌声与怒斥。
昙鸢闭上眼,脚步未停。
怒斥声更大了:“让你脱你就脱,败坏了老子兴致,老子就把你的手剁了!”
一声呜咽声随之响起,细细弱弱的,听起来竟还只是个孩童。
昙鸢步伐微顿,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眸中染着金光,透着无奈的慈悲。
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起,小女孩被巨力打飞,嘭地撞翻了一片桌椅。
茶摊上的客人没人敢吱声,咬着耳朵,纷纷叹气:“这不是郭二霸吗,刚去砸了人家客栈,又来为难个小姑娘,仗着家里有财有势,欺男霸女的,城东的葛娘子便是半夜被他闯入家中,欺辱了去,不甘投井……”
“这小姑娘才十二三岁,是个孤儿,被那唱曲儿的捡来,爷女俩唱曲为生,今天一个人出来唱曲就碰上了郭二霸。”
“今日肯定不能善了,这小姑娘惨咯。”
正说着,那些客人似乎注意到了昙鸢,殷切地望来,眼神期待:“大师,您一看就是高人,救救那孩子吧!”
“是啊大师,您不救那孩子的话,以郭二霸的一贯行径,肯定会欺辱了这小姑娘,再送去妓馆接客,给自己赚银子的!”
“大师……”
周遭嘈嘈杂杂的声音不断,期望的目光无比炙热。
昙鸢无声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啊!”
一声尖利的惨叫伴随着衣帛被撕破的声音响起,郭二霸扯开小女孩的衣襟,暧昧地打量着:“年纪不大,还挺有料啊。”
昙鸢的唇动了动: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救命,救命啊!”
小女孩拼命挣扎着,字字泣血:“救救我……”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操,还敢咬老子,剁了这贱人的手指!”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郭二霸的奴役举起了刀,压着骨瘦伶仃的小女孩,就要一刀斩下。
小女孩尖叫着哭得撕心裂肺,恶霸笑容猖獗。
昙鸢心中冷冷一突,抬了抬袖,又咬牙压了下去。
他闭了闭眼,转身离开,周围一片倒嘘声。
昙鸢忽然有些恍惚,好似眼前的场景极为眼熟,明明伸手便能搭救的事,却因为无可奈何而不能出手。
他的脚步一阵踉跄,又朝前走了会儿,见到有间破庙,便走了进去,凝望着庙中的佛像,沉沉叹了口气。
雨下得愈发大了。
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在靠近庙外后,察觉有人,停了一瞬,小心翼翼的稚嫩嗓音传来,还染着哭腔:“大师,我、我可以进来躲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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