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信被带出来缚灵阵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伸手挡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沈师姐,掌门真的同意将我放了?”
沈溪点点头,“这件事情已经调查地很清楚,自然不会将你关着。”
褚信心中五味杂陈,“多谢师姐和师叔几人为我奔走。”
“这是应该的。”沈溪将他的佩剑递给他,“只是现如今原叶峰内门就剩了你自己,如今你撑不起一峰之任,若是要改投其他峰,我也可以代为引荐。”
褚信有些恍惚地看着那把剑,回溯之境中他神智全失砍向师兄弟时的画面从眼前闪过,他伸手接剑的动作一顿,握起拳道:“师姐,我还是……另选一把剑吧。”
沈溪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和惋惜,“无妨,改日我带你去藏剑峰。”
“多谢师姐。”褚信收回了手,又问:“宁不为可抓住了?”
沈溪想起褚临渊的吩咐,对他道:“此事事关重大,宗内长老自有定夺,你且安心上课,至于杀害你师父和师兄弟的凶手,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的。”
这意思便是不让他掺和这件事情。
褚信只能点头。
沈溪将他送到了新的住处,临走前叮嘱道:“若是听到些风言风语,不必放在心上,只要记得你问心无愧便好。”
褚信点点头,目沈溪离开。
他面色恹恹回到了新的弟子舍,却见自己的东西被人扔在了地上,目光一顿,皱眉道:“谁干的?”
屋子里其他的几个弟子皆是沉默不语,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褚信咬了咬牙,将被褥捡了起来。
“今晚你去哪里睡啊?”一个弟子小声问旁边的人。
“我跟李师弟说好同他挤一挤。”那弟子道:“我可不想半夜被人砍成碎块。”
“嘶……不行,我去同师兄好好说说,我也不要在这里睡。”
“长老真是的,让他去哪里不好,偏偏安排到咱们舍……”
“和他住一起嫌命长吗?亲师兄弟都下得去手。”
褚信背对着他们,沉默地铺好了床铺,转身走了出去。
“可算走了,真晦气。”
褚信低着头往前走,便听路过的人窃窃私语。
“是他吧?”
“谁啊?”
“原叶峰那个……杀了他亲师兄弟,听说还把他师父杀了。”
“什么!?这种人怎么还放出来?”
“人家有后台呗,他爹是掌门的弟子,谁敢动他啊……”
“呵,这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竟还有脸活在这世上,若我是他,早就自戕谢罪了!”
“嗐,你小点声,小心半夜被他提着剑砍成浆糊……”
“这是邪修了吧?”
“怎么没人来除了这祸害,还放出来害人……”
褚信越走越快,偏偏佩剑又没带在身上无法御剑,最后大步跑了起来。
等人声渐消,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来了什么地方,只见面前是一处断崖,神情郁郁坐在了崖边,被风吹得衣袖晃动。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褚信想,若是这人直接将他推下去,倒也好了。
却不想那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褚信有些惊讶的转头,却发现这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灵谷宗谢酒,在若谷峰做厨子。”那人眉眼温润,冲他笑了笑,“我常来此处看落日,今天正巧碰上了道友。”
褚信心情正差,可别人对他介绍自己,按礼节他也该说自己是何人,他犹豫半晌,道:“我是褚信。”
谢酒看起来好像并不认识他,伸手给他指了指天上的云,“看到那朵云了吗?”
褚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点了点头,“看见了。”
“你明天还能记得它长什么样吗?”谢酒问。
褚信点了点头,“自然。”
“一个月后呢?”谢酒又问。
褚信有些不确定起来,“应该?”
“那一年后呢?”谢酒问。
褚信摇了摇头。
“十年百年之后呢?”谢酒笑着看向他。
褚信有些茫然,却若有所思。
“这云也就存在这一时半刻。”谢酒微微一笑,“你却能活上百年千年,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看过这朵云。”
褚信扯了扯嘴角,“你认识我吧?”
“你喜欢和你师弟来吃我做的烤麻雀。”谢酒抬头看云,“每次都央我给你个大的。”
褚信想起褚智,眼眶一红,低下头去。
谢酒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既然掌门将你放出来,你便是无罪的,不必同自己过不去。”
褚信鼻子一酸,看着自己的手,“可我……亲手杀了他们。”
“你只是被坏人控制了。”谢酒温声道:“将把人的错误强加到自己身上,本身就是不明智的行为。”
褚信垂着头不说话,却听见旁边一阵悉娑声,紧接着手中便多了一半的烤麻雀。
“分你一半。”谢酒笑道:“不用谢。”
褚信吸了吸鼻子,闻见了香味,拿起来咬了一口,闷声道:“大家都嫌我晦气,你不怕吗?”
谢酒抬头看云,却伸手递给了他一块帕子,“你每次都会夸我做的东西好吃,我喜欢看你吃饭。”
褚信接过他的帕子,“我洗了还给你。”
谢酒转过头冲他笑道:“不必,送你了。”
两个人坐在悬崖边上看着太阳慢慢沉下去,只剩漫天彩霞,山风也渐渐大了起来。
“我要回去了。”谢酒转头问他:“你明天还会来吗?”
褚信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谢酒道:“明日我带些坚果来,你要喝桃花酿吗?”
褚信慢慢点了点头。
谢酒冲他露出了个温柔的微笑。
——
几天后。
一见峰。
冯子章盘腿坐在石头上引着真气流动,苦着脸道:“还是不行。”
江一正拿着剑横劈下来,掀起阵微风,沮丧地垂下脑袋,“我也不会。”
“不会就找人教。”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冯子章抬头望去,顿时眼睛一亮,“爹?”
江一正也几步走到树下,抬头看宁不为,“爹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小山的魂魄稳定了吗?”
这几天宁不为和褚峻一直在给宁修暂时稳住神魂,试了不少办法,都没怎么踏出过院子。
“差不多了。”宁不为从树枝上坐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俩,“就你们这么闷头自己琢磨,十年八年也琢磨不出什么东西来。”
“那爹你给我们指导一下?”冯子章抓了抓头发,苦恼道:“我总觉得差一点就能结丹了,但就是差那么一点儿。”
“我总是找不到用剑的窍门。”江一正抱着剑发愁,“可是爹你用的是刀。”
“我的修炼方法与你们不同,没必要跟我学。”宁不为毫不客气拒绝了他们,让他一个邪修指导,怕不是嫌自己走火入魔不够快。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院子,“知道里面那个是谁吗?”
“小山的娘——另一个爹?”江一正嘴快。
“景和太尊?”冯子章似懂非懂,不怎么确定道:“可景和太尊天纵奇才,我们资质平平,恐怕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
“谁跟你说他天纵奇才?”宁不为脸色有点古怪。
“啊?不是吗?”江一正茫然道:“那可是无时宗的太尊,上千岁的小乘大能。”
“他资质丙中,天机榜都没上过。”宁不为折了根树枝,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看起来像是要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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