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她点了点头,对薛照微这一番说辞不置可否,指尖微动,薛照微袖中一枚闪烁着赤红流光的戒指被勾出。
薛照微眼神动了动,并未阻止。戒指顺利落到她的手心。
她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定是当时谢归慈拿走的那一段凤凰骨,再看向薛照微的时候眼神比先前更和蔼了几分。
“这个——也是你的么?”
她问。
“……不是。”
“那是谁的?”
“是一位友人之物,由我暂时代为保管。”
这枚戒指本应该还给谢归慈,只不过两人碰面后,还没有找到机会给他。
“友人?”
她扬了扬眉头。
她那笨蛋徒弟定情信物都给出去了,竟然还只有友人的身份?
果然没用。
不过看人的眼光倒是很不错。修为高,相貌也生得漂亮。
她忽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淡红琉璃似眼睛里闪着光:“你知不知道,铸这枚戒指的凤凰骨是我徒弟向我特意要过去,说要做给他意中人的定情信物?”
第35章 黄粱阙07
定情信物。
凤凰看见在她说出这几个字后, 对面的青年神情明显古怪了一瞬,似乎有种欲言又止的意味。
薛照微眸光冷淡,眼睫垂下, 遮住其中一闪而过的晦暗。
鹤月君江灯年出身神秘,甫一现世就以雷霆手段将名姓刻入世人眼。他本人虚构出色,那些关于他身世的传闻反而不引人瞩目了。
没想到, 原来是上古凤凰的徒弟。
这样的机缘,哪怕是顶尖仙门的嫡系弟子也无法企及。
那毕竟是凤凰。
传闻中与日月同寿的凤凰。
戒指又飞回到薛照微手中, 这一次并没有回到不见天日的袖袋中, 而是直接嵌套环住了薛照微的尾指。
尺寸分毫不差,稳当当嵌在他指节下方,戒指上打磨出的精致纹路闪烁着金红交映的光芒, 柔和温暖。
凤凰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没有错了。
“这枚戒指上的纹路, 是我徒弟亲自雕刻的。在我一族的寓意里, 代表着长长久久、永结同心。”她笑盈盈地开口,心头对面前的青年颇为满意。虽然瞧着性子有些冷淡, 但是沉稳些也好。
薛照微闻言眼神微动,猜到凤凰大约是误会了什么, 他抬手欲摘下那枚戒指, 但是凤凰骨制成的戒指牢牢套在他尾指上,无论如何用力, 都纹丝不动。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凤凰使的小计策, 开口道:“前辈误会了,这枚戒指不属于我。”
“不属于你?”凤凰挑了挑眉头,问:“你是从原主人手上抢来偷来的?”
“……不是。”
“你和原主人认识?”
“……算认识。”
“既然这样, 这戒指不就是你的。”凤凰一锤定音。
薛照微陷入了某种短暂的沉默中, 他不知该如何向这位久居在雪原上的前辈解释这枚戒指如何意外地落入他手中, 说来实在话长,而且凤凰也没有给他这个解释的机会。
“既然是我徒弟的意中人,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我那儿做个客,我挑样见面礼给你。”她语调轻快,额角的火红色凤凰纹闪耀着炽热的流光,回头时熠熠生辉,“对了,他近日情况怎么样?”
薛照微这次没有沉默很久:“前辈不知么?”
凤凰讶异:“什么?”
“鹤月君不久前身陨北荒,消息已经传遍天下仙门。”
他嗓音沉而淡,提起这件事来无波无澜,仿佛是在说一个陌生的、无关紧要的人。
“…………”凤凰这一次的脚步顿住了,她打量过薛照微周身,缓慢地皱起眉头——谢归慈为何还没有告诉他意中人真相?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她心思微微一沉,表面不动声色:“我知道。当初北荒这边的消息还是经由我的手才传出去……只是……竟然忘了……”
她声音里的遗憾和叹息太过真情实意,令薛照微没有细想。
凤凰又说:“不过那凤凰骨的戒指,他只刻了一对,再没有多余的了。既然赠予你,想必他是当真很中意你。”
走在她身后,原本没有什么表情波动的薛照微听闻这句话脸色忽然微变。
既然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一对,那为何当初江灯年会允诺赠予他一枚?
藏雪君漆黑的眼睛里,光芒明灭不定。
似乎有什么被无意撕开了一角。
………………
慕蘅来又离家的消息很快传到相沉玉耳朵里,慕家家主举着慕三留下来的信,按了按额头。
“西洲不够他闹腾,仙门百家也不够,跑到北荒去吃了个大亏,原本以为能安分一阵子,没想到又跑到人间去了。”
相沉玉挑了挑唇角,泄露几分好笑:“大约是我上次同他说,若是魔界十二门事态紧急,恐怕需要与天镜城联手的事情吓到他了。一物降一物,慕三碰上天镜城那位城主——”他无奈地摇摇头,“也难怪他连夜跑到人间,十有八.九是为了避祸。”
慕氏家主一拍椅子扶手,气恼道:“简直胡闹!难道我这个做大哥还能把他卖给沈怀之?!”
相沉玉吹了口茶沫,“天镜城巨富,天下皆知,恐怕我们这些有名头的仙门宗族联手能拿出来的灵石,都没有沈怀之多。慕家主,若是那位沈城主出三百万灵石为聘,你动不动心?”
“……那确实可以商议一番。”慕家主讪讪道,“三百万灵石,叫我嫁给他都行。”
不过他是他,慕三是慕三,如果慕蘅来抗拒,这三百万灵石不要也罢。
相沉玉抿唇一笑,“是啊,三百万灵石,谁不动心?”也就只有手握一条灵石矿藏的天镜城才敢开口提这个数,中原仙门百家,即使以豪奢出名的扶风派都难以想象。
慕家主神情稍缓。
“不过也不用担心,师望川在人间,总能照看慕三几分。”相沉玉又说。
“师望川历情障,居然还没有勘破吗?”慕家主唏嘘。
师望川修的道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在仙门中也算有名——他是叛出师门后毁道重修,以情入道,需要最终勘破七情六欲才能修成正道。说起来师望川也挺惨,他拜入一个小宗门,结果里头他师父师兄都是魔界安插在仙门的卧底,就他一个正派子弟。
还是鹤月君拜访他师门时意外发现端倪,揪出一连串魔界的卧底来。
相沉玉垂了垂眼:“……快十五年了吧。”
距离师望川义无反顾离开修仙界,沉入人间。
已经十五年了。
算到如今,知交零落,昔年的好友,竟然只剩下他和慕蘅来。
相沉玉无声叹了口气,抬眼依旧眉目沉稳温雅。
………………
被惦记的慕蘅来正蹲在师望川面前,拨了拨扣住他手腕的铁锁链,和他大眼瞪小眼。
“我在街上还听说你做了国师,怎么还没有两柱香你就进大牢了?”慕蘅来百思不得其解。
师望川抬头看了他一眼,干枯苍白的唇瓣微动,吐出一个字:“滚。”
慕蘅来叫起来:“师望川,你好没有良心!我千里迢迢好心来看你,你居然叫我滚。你也不想想除了我谁还会来看你!”
“江灯年。”
师望川掀了掀眼皮子。
“江十什么时候来过?”慕蘅来好奇道。
“前几年。”师望川道,“还带了个人,是他新结交的朋友。”
“谁啊?”慕蘅来顺口问。
师望川:“是个剑修。修为很高。我生平仅见的高。”
“你说这个有什么用啊?仙门里十个弟子五个剑修,你得说说他长什么样啊!”慕蘅来从虚空掏出纸笔,兴致勃勃,“你说,我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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