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对呀,人族总是要在这种事情上考虑很久, 不像我们一样, 很轻易就能认定自己的伴侣。”
青鸟眨了眨眼睛:“那你们觉得呢?”
“我们应该帮一帮少主他们。”一个发尾漫着火焰似的红的少女掷地有声下了结论。
其他鸟族少女们纷纷望向她。
两个时辰后, 被一众鸟族少女推举出来的青鸟忐忑敲开了薛照微的房门。
男人居高临下,视线覆盖下来,让青鸟有种完全暴露在猎人的弓箭下的危险感,浑身羽毛都抖了起来。
“这个是我们给你和少主的新婚贺礼。”
她把青色瓷瓶往薛照微手里一塞,丢下一句话匆匆跑开了。
直到彻底逃离薛照微神识所能覆盖的范围,青鸟混沌的思绪才冷静下来。她懊恼地抓一抓头发,“糟糕,忘记告诉他正确的用法了。”
但让青鸟再跑回去和薛照微说话她也不敢了,只好抿了抿唇,回到树林里找其他鸟族们商议。
但青鸟并不知道,其实她已经没有了考虑补救的必要。她去找薛照微的时机不巧,正逢谢归慈和薛照微商议事物。
青色瓷瓶也自然落入谢归慈之手。圆润细腻的瓷瓶周身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一眼便知绝非俗物。谢归慈把玩着瓷瓶,玩味地扬了扬唇角。
“这是鸳与鸯找到另一半时流淌下来的眼泪,据说服用此物,能使互相爱慕的有情男女永远坚贞不渝。”实际上的效果倒没有那么神奇,不过是会使本就互相喜欢的人在某一段时间里突然加深对另一方的迷恋。
算是情人之间一点调剂的小把戏。
薛照微眼神动了动。
“青鸟给你这个做什么?”谢归慈望向他,眼尾淡薄的笑意流过。
“她说,新婚贺礼。”
藏雪君的神情乃至语气都格外平静,就好像只是为了向谢归慈答疑解惑。
谢归慈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一瞬间他便明白了青鸟她们的打算,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眉梢。
他算是终于体会到了好友慕蘅来曾被家中长辈催婚时一言难尽的心情。
片刻后谢归慈若无其事地开口:“既然是礼物那藏雪君便收着吧。说不定哪一天能用得上。”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有想到薛照微郑重其事地“嗯”了一声,竟像是应答。
谢归慈指尖莫名颤了颤,聚拢时有种不受控制的心慌意乱瞬间从指尖蔓延到肺腑。
眼帘垂落,视线从薛照微冷硬的脸上收回,他随口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过几日便回。”
“也好。”谢归慈微微沉吟,“届时我便不同你一起离开了。我还需要在北荒留一段时日。”他那段无影无踪的记忆还不知去哪儿找,但大概在北荒之地是有些线索的。所以谢归慈不打算马上离开。
尽管凤凰直言,若是与薛照微结契,兴许能从对方的神识中窥到一星半点与自己有关的过去的线索,可谢归慈不想这么做。
好歹作为曾与薛照微齐名的人物,修真界最强战力之一,鹤月君江灯年还不至于沦落到利用旁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看得出来谢归慈是故意想和自己分开,薛照微也没有什么异议,再度颔首,表示自己知晓对方的决定。
顿了顿,谢归慈又继续开口:“你的剑……我已经重新锻造了一番。明日我会让人拿给你。”说到此处,谢归慈心中未免升起几分复杂的情思。
早前谢归慈看薛照微那柄剑便觉得眼熟,一时只以为是巧合。毕竟那只是仙门入门弟子中最平平无奇的常见兵器,随处可见,偶然看到其他人手中握着把也没有什么可称奇的。但薛照微和他挑明之后,想到他们曾相识相交,谢归慈便无法不怀疑
——
藏雪君这柄随身的佩剑,兴许真是多年前,某个桃花流水飘零的中原春日里,谢归慈亲手所赠。
那时天命尚未可知,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早已冥冥中纠缠在了一起。
第45章 蓬山去03
西洲城。
慕蘅来在擦拭他的剑锋。身为家中幺子, 他要承担的责任比长兄少上许多,也不必精通西洲慕氏世世代代相传的诛邪剑法。因而慕蘅来生长的环境天生就要比兄长更为轻松惬意,他游历山河大川, 寻访秘境古迹,随心所欲,是不折不扣的仙门闲散富贵子弟。
甚至他学东西都是学的杂而不精, 从剑术到音律到符箓,方方面面都有所涉猎, 但也方方面面都浅尝辄止。
然而——这绝不意味着潜藏在城中的魔修能够逃过他的视线。
煞气从他眉目中一闪而过, 随即消弭,慕蘅来抚过剑身,无奈地拎起这把重达七十斤有余的剑。
可怜慕三公子真是弱柳扶风的富贵闲人一个, 尽管死缠烂打从相沉玉手中要来了这柄以雪晶玄石锻造、只伤魔物魔修不伤人族的剑, 却发现没什么用。
——因为他挥不动这把剑。
更别说在他大哥离城, 二哥前往与魔界交界处处理事物的情况下,自己用这把剑找出城里藏着的魔物了。
要脸的慕三公子这个时候也没法再度拉下脸去找相沉玉帮忙, 主要是去找了相沉玉也未必愿意再对慕三公子伸以援手。
深知相沉玉秉性的慕蘅来慎重思考了半个时辰,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虽然他用不了这把剑, 但是他可以找一个挥的动这把剑的帮手啊。
如何寻找一位值得信赖的帮手, 便成了慕蘅来思考的紧要问题。
谢归慈不是有个徒弟在西洲城吗?!
谢归慈的徒弟不就相当于江灯年或是藏雪君的徒弟?那肯定也是人中龙凤。
想到此处,慕蘅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赶忙吩咐把人请了来, 又将这柄份量十足的剑往徐图之怀中一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得涉世未深的徐图之在慕三公子花言巧语之下迷迷糊糊答应了。
待徐图之反应过来, 慕三公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事情就是这样。”徐图之握着被强塞过来的剑在水镜前语气懊恼地说道。
谢归慈听完哭笑不得, 倒也确实像慕三能想出来的主意。只是可怜徐图之正经修行还没有练几天, 便被人委以如此重托。
“你去告诉慕三,你修行时日尚短,对修真界的了解也浅,暂不能担此重托,但可以从旁协助。他不会为难你的。”慕三大抵没想到他这个徒弟半路出家,前面十几年连修真界的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不然做不出让徐图之为难的事情。
慕蘅来虽然不着调,但也是正经的仙门世家子,分寸拿捏的素来得当。
一口回绝就是了,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若是烦恼于没有合适的执剑人。”谢归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沈怀之不是亲自上门求亲了,想必很愿意效劳。”
徐图之不知这其中一段因果,茫然地点点头:“我会如实告知慕三公子。”
徐图之对他师父的任何命令都素来奉为圭臬,包括这句话,一字不漏如实转告给了慕三公子。
慕蘅来忧愁地接过剑,深深叹了口气。
“好吧,替我多谢你师父。”
背过身,他脸上的表情慢慢沉静下来,转为思忖。
他贸然拜托徐图之其实也是存了一点试探之意。先前在人间时师望川透露的消息已经说明江十的事情并非看起来这么简单,何况若是师望川所言可信,那江十和谢归慈、薛照微三人之间的事情,未免也太一言难尽了点。
慕蘅来相信江十的人品。
谢归慈肯定知道什么。想到那个让他觉得一见如故、心生好感的琼姿艳逸的青年,慕蘅来的眸色深了深,扬开十六紫竹骨折扇,闲适地朝相沉玉所在的院落走去。
*
*
凤凰垂眼拨弄凤首箜篌,曲调泠泠。待她弹奏完一曲,坐在大殿下方的谢归慈才起身执弟子礼。
“薛照微被你气走了?”凤凰漫不经心地询问。
谢归慈唇边缓慢地扯出一抹笑意来:“师父说笑了,藏雪君君子雅量,怎么会因为区区一点小事便同我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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