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清倒是很配合,颔首和祁燕打招呼:“祁阿姨。”
“你们去吧,我和小九聊会儿。” 祁燕朝他笑,“辛苦了啊,这么忙还跑一趟。”
晏时清面色不变,视线扫过祁九,以眼神示意他安心:“没有的事。”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祁九便在祁燕身旁坐下:“这是真的吗?本来不打算告诉我?”
祁燕眼神里都是怜惜,抬手去揉了揉祁九的头:“你容易想太多了,我害怕你操心过度,本来就忙,还影响了你拍戏的状态。”
祁九有些生气,甚至有点想躲开不让她摸了:“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所以后来张恒劝动我了嘛。” 祁燕充满歉意地笑笑,“我一想确实也是,悄悄做了手术,你可能会更担心。”
祁九还是不很开心,嘴撅得老高。
他看着祁燕原本乌黑的头发只剩青皮,心疼得要命,闷闷道:“我也要把头发剃了。”
“你是不是完全不听我说话呀,你要拍戏的。” 祁燕笑,“张恒也是,非要跟着剃,还说我说不动,他也一样。”
祁九便不吭声了,抓过祁燕的一只手握住,看得出很担心。
“没事儿,小晏那边换的医生我也见过了,很权威的。” 她反倒是过来安慰祁九,“我相信我不会有事,你也相信你妈妈,运气好着呢。”
祁燕五官清秀,剃完头发也并非让她显得野蛮,轻声细语地和他聊着其他的话题转移注意力:“你和小晏最近怎么样?”
“...... 还好的。” 祁九只含糊应,很快调整回来,不在祁燕面前做出一副丧气样子,“你和张叔叔呢。”
祁燕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毫不留情地戳穿:“还不喜欢你张叔叔呢。”
祁九面上的表情有一丝凝固,苍白解释:“没有不喜欢。”
他望着祁燕温柔的眼眸,迟迟开口:“就是觉得......” 有点配不上。
这无关性别、无关社会地位,就算是来了一个学富五车动动指头就是几百万合同的 alpha,祁九也还是觉得配不上他妈妈。
祁燕大概猜到他心中所想,捂着嘴笑了一会儿:“那你和我当时一样呢。”
“什么?”
“小晏啊。” 她眉眼里都是笑意,“我觉得他配不上你呢。”
祁九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知所措,猝不及防地得到这样一份迟来的评价,却不知是先该寻根问底,还是该急着解释。
明明他和晏时清已经分手,明明他们是靠着一张协议才敢磕绊走到现在,但祁九首先产生的,竟然是匪夷所思的护短情绪。
祁燕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用指腹去摩挲祁九的指节,已经接着讲:“但其实呢,和张恒在一起,我得到的快乐是远比我展现出来多得多的。”
“他知道我这边的人对他评价不怎么好,但是他都不在意的,因为他知道只有他才能带我去找到那片山北部生长的虞美人,只有他才能带我登上那匹很漂亮也很野的马。”
她回想起这些,又露出浅淡笑意:“包括我昨天入院,其实情绪也崩溃过,但是有他在,所以会安心一点。”
祁九其实大概懂她的意思,她有一部分情绪不可能在亲人面前暴露,以往习惯于自我消化,现在能够向另一个人表达,这本来是件好事。
但祁九还是觉得心里会涌上一种...... 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在消散之前还会在胃里蔓延一段时间。
“所以,别担心我,毕竟是我在过日子,我会对我的感情负责。” 她与祁九的手回握,一字一顿道,“你也是,别总是委屈了自己。”
祁九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他与祁燕的关系已经好过于太多家庭,但他们依然还会有其他事情瞒着对方不肯说。
比如祁燕住院这件事,比如和晏时清分手这件事。
但祁九望着祁燕温润的眼眸,看她装满怜爱的视线,会觉得,祁燕什么都知道。
哪怕他和晏时清近期一直在制造绯闻,哪怕他们还一起出现在这里。
祁九这一趟来本是慰问祁燕的,但是却总感觉,是自己在临近枯萎前浇上了一捧富含氮元素的水。
祁九突然就是,很想问问她该怎么办。
他早就被困在看不清路的胡同里,不知前路,不明归途,迷茫摩挲道路的时候,终于在意外中摸索到一根绳子。
于是祁九便这么做了,他勾着祁燕的手指,讷讷发问:“妈,那你觉得......”
他说到一半时便觉得声带发涩,整理着复杂的情绪,酝酿了很久才把后半句说出来:
“你觉得我和他,能好好在一起吗?”
第97章 怎么办我的儿子是笨蛋
“能啊,当然能。” 祁燕回答得意外爽快。
她望着祁九低顺的眉眼,轻声告诉他:“虽然我很想这么告诉你,但是你恐怕会觉得没太多信服力。”
“你为什么会这么不自信呢。”
祁九骤地一僵,仿佛被猝不及防地丢进冰冷的水里。
体温的骤降让他浑身都在不自觉的颤抖,他不敢抬头,感受到祁燕的手指划过自己的指尖,最后停在掌心。
祁燕以轻柔的语气问:“你想和妈妈聊一聊吗?”
滴答滴答。
有清脆的水声,自心尖向外扩散。
祁九不擅长做决定,他在处理自己的事情时依旧呈现出一种盲从感,以至于要将内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千言万语疏离出来,与他而言都是一件困难的事。
“我......” 他的尾音拖得有点长,像一段被掐断的电话忙音。
祁九闭上眼睛,无措地收紧拳,在祁燕无声的鼓励之下,一字一顿缓慢地说:“我有时候会觉得...... 我和他差距很大。”
“有时候会觉得,与他在一起太难了。”
齿间的触碰变得生涩,字节与字节之间并不连贯,祁九说得艰难:“现在就是、有点害怕。”
这是一部分从来未对别人开放过的内容,祁九耻于启齿,就连在至亲面前也感受到分外落魄。
像是在胸口开了一个口子,酸胀的液体从胸膛涌出,倒是能把后续的内容一股脑地倒出来。
“我怕我做不好。” 祁九看着床单的褶皱,在祁燕询问之前补充。
字符似乎是滚烫的,在牙关间嚼碎,于灼热的吐息中摇曳泄出:“也怕我...... 赶不上他。”
他垂着头,露出精致又白洁的颈项,等到眼睛干涩后再闭眼,任由灼热感在眼皮四周扩散。
“我害怕我又和他相差甚远,或者又被他抛在后边。”
祁燕在抚摸他的手背,她的信息素和祁九一样,不浓但是很温和,慢慢地融入在空气中。
“我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祁九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讲得清楚,“妄自菲薄是不讨喜的行为,但是,我改起来太慢了。”
太慢了,他等不及。
晏时清等不及、公司契约等不及、观众粉丝也等不及。
还有短短二十九天,他要如何向晏时清呈现一个完美的祁九。
像十八岁那样的,乐观的、开朗的、小太阳一样的、能让晏时清爱上的——
“祁九!” 祁燕突然叫他,语气难得地有些严肃,“你和晏时清聊过这些问题吗?”
祁九受惊般抬头,局促又迷茫,在祁燕的注视下张惶摇头。
“我想......” 祁九又别开视线,不知道在心虚,还是单纯在怯懦,“我想先把我处理好再去找他。”
祁燕哑然失笑。
她心里涌起一股无奈的苦意,伸手去揉乱祁九的头发,声音有些惆怅:“怎么办,我的儿子是笨蛋。”
祁九愣住,迷惑又有点点不服气地抬起眼。
“想表达的心意要怎么传递到别人那里,如何在满足自己欲望的前提下与另一个人和谐地相处下去,这是人类亘古不变的研究课题。” 祁燕说,“也是人与人磨合的必由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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