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祁九不擅长做决定。
遇到这种复杂的情况,他只想举起火把,把缠在身上的细丝都烧掉。
祁九吐一口气,告诉晏时清:“听周老师说,你是不是有在看医生?”
“这和你变成兔子这回事有关吗?”他轻声问,“如果可以,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看看他?”
晏时清的医生是一位男性beta,姓易,看着不到三十的样子。
本来找他是要预约的,但听说是晏时清带了人来,便硬给他挤出了一些时间,约在了中午十二点。
他在治疗室的墙上铺了很多大色块的装饰,正对其他后背的地方却挂了一尊弥勒佛。
是祁九先进的门,易升一见他便笑,和身后的弥勒佛长得一模一样。
祁九看到他这样也很开心,笑得痣都看不见,把手里的果篮花束抱过去。
易升也不给他客气,大大方方地接过来让他坐下:“你是晏时清的......?”
祁九歪着脑袋,犹豫地接了一句:“前男友。”
易升若有所思地点头。
旁边剥橘子的晏时清动作一顿。
他本来不想带祁九来这里,但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也亲口告诉过祁九“会最大程度满足你的要求”。
他来找易升的次数不多,且几乎处于极不自在的状态,更重要的是不想让祁九接触到他。
但是祁九和易升很聊得来,话题从娱乐圈好不好聊到楼下哪家饭店好吃,绕了一圈才回到晏时清的话题上。
晏时清把橘子的每一处纤维都去掉之后,他刚好说到晏时清的病因。
“其实我这里主要是做心理干预的。”易升一边说,一边起身在书架上找着什么,“但是他来什么都不说,戒备心也很强,没有倾吐的欲望。”
“他是说他失眠,想来找我拿点药。”他说,“我告诉他吃安眠药治根不治本,他还是不准备和我沟通。”
“后来药越开越多,后几次给的副作用也很强,都要接近被管控的标准,我给已经不能再给他开更多药了。”
“但是在我最后一次给他药的半个月后,他过来找到我。”易升拧起眉,“他说他是一只兔子。”
橘子的汁水炸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甜味儿。
易升稍作停顿,终于从抽出一本外壳很破旧的书。
“这是我偶然查资料发现的。”他将书翻到做好标记的一页,“记载了一种叫信息体的东西。”
“相传差不多是会在石器时代出现的特征,是Alpha人群信息素具象化的结果,一般情况下会呈现出某种动物的形态。”
他说到这里便没再开口,让祁九把这点内容看完。
在古老的人类社会中,为抵御猛兽并保卫群体弱小,第二性别为Alpha的群体会出现信息素具象化结果,被统称为信息体。
这种特化形态一般杀伤力大、攻击性强,对自我领域的占有欲旺盛,通常也伴随有强烈的依赖性。
虽危害程度大,但唯独会受标记的影响,只听从与自己omega的指令,故并不会产生伤人行为。
Alpha会在某一特定时期具象成为残暴的动物,为在严苛的条件中开辟生存的更多机会,但会随着人的发育和衰老逐渐退化消失,或者融入到身体中。
关于这部分的记载实在过少,只有薄薄一页,但祁九却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且仍感觉云里雾里。
他越看越心惊,越看眉毛蹙得越紧,终于把最后一段话念出来:
“信息素具象出来的动物形态确实会带来一些野兽才有的力量,但对于追求智力、不甘被控制的Alpha来说,这能被称为屈辱.....早在铁器时代之后,随社会发展及自然选择等因素而被逐渐淘汰。”
“我最开始以为他是幻视,或者是认知障碍一类的行为。”易升看出他的茫然,续上了之前的话题,“毕竟关于信息体的记载实在太少,没有太多学者研究到这一类。”
“不是有人受到重大心里创伤会造成智力退化之类的结果吗。”易升笑道。
“你其实也可以这么理解,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可能是......在药物催化下因心理创伤产生的返祖行为。”
祁九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暂停了。
怎么会这样?
他脑子里来来回回把易升的话过了几遍,不承认事情会发展成这个结果,总觉得自己还在梦中,不然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出现。
他用力咬了舌尖,疼痛又将他拉回现实,裹着甜腥味儿咽进喉咙。
易升看着他的表情,还是做了一点补充:“但其实我也并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否属实,但如果真的是信息素具象化那还是个挺......可悲的事实吧。”
“毕竟现代文明里人们并不需要这样的强大来武装自己,呈现出的动物特征只能算作累赘。”
“而且他所陈述的一切就只有他一个人明白,其他人只会把他当疯子。”
易升轻咳一声,问祁九:“你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意味着你能看见?你可以和我描述一下吗?他是不是真的有兔子器官,长在什么地方的?”
祁九张张嘴,对着易升兴致勃勃的样子说不出话。
他想稍微辩解一下,又发现自己确实没太多立场。
他觉得疑惑,这对他而言只是一次痛苦但平常的分手,虽然煎熬,但总该能熬得过去。
......在晏时清看来,会是一段这么绝望的过程吗?
祁九呼吸一滞,想起自己在家里还告诉过他,不会有人脱离另一个人就活不下去。
这对晏时清来说应该是种谬论,他挂着可笑的兔子器官,才从荒诞的易感期出来,应该有充足的理由可以反驳、有足够的论点可以驳斥才对。
祁九当时没敢去看晏时清的表情,如果撞进他的眼里,会是和以前那样,晦涩复杂的样子吗?
祁九对着书页发愣,出神间发觉有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错愕地抬头,看见晏时清正在一瓣一瓣地给他塞橘子。
对方一直塞到自己嘴里都装不下,不得不往后仰时躲开时才收手。
晏时清没太多表情变化,告诉祁九:“很甜。”
才不嘞。
橘子饱满多汁,被剔得干干净净,祁九咬下去,整个五官都被酸的缩在一起。
他甚至不知道晏时清是因为没有尝,还是因为从来没有吃过甜才会说这种话。
他痣藏在睫毛里,嘴里的酸劲还没有过去,已经急着问易升:“那他这样是没有机会治好吗?”
“当然有。”易升哈哈大笑,“这归根到底也就是一种应激反应,心结解开之后说不定就好了。”
祁九喃喃问:“那要是解不开呢?”
“可能会有更激烈的结果。”易升正色道,“比如无差别伤人、精神异常、自残、最严重的的情况是自.杀。”
祁九每听一项脸就越白一分,他想起来自己之前告诉晏时清“会陪他把病治好”,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言论有多轻松幼稚。
“这其实并没有完全确诊为返祖现象,毕竟相关研究实在是太少了。”
“但如果你真能看见他所说的信息体,并且他比以往更依赖你,还言听计从的话,只能说是更好地证明了返祖的可能性——”
祁九心如乱麻,眉头紧锁,企图找到一个另外的结果,急着开口:“你确定是这样吗?这会不会就是、只是......”
易升歪着头,微笑着等他说完。
祁九却嘴唇微张,卡在原地。
他连个合适的理由都找不到,连这句话都没办法说完,如此粗鲁地打断他,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罢了。
返祖现象没在他身上,痛苦的也不是他,但是祁九还是觉得不好受。
他的四肢在丧力,感觉在水里泡了太久,大口呼吸时会感受到胸腔拉扯的压抑感。
祁九之后有些心不在焉,易升也意识到他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于是便简单嘱咐几句结束对话。
“你其实不用太给自己压力。”他最后这么告诉祁九,“不用把过错都推在自己身上,如果真的没办法解决,可以考虑去做清洗标记或者是切除腺体一类的手术,应该没了标记之后就不会有信息体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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