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熠拿着两张粉红色的纸币,很艰难地理解着老板娘的话。
什么“派出所”“博物馆”“高铁飞机订票”这样的词语全都夹在一块,他一时没办法理清楚。
但是能听得出来,老板娘误以为他的家不在这里,关心他是不是能回家,还想将送出去的东西还给他。
老板娘是好人。
看着老板娘歉疚的表情,景熠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道:“不用还,那些东西我家很多。”
河底非常多,还有后来朝代的新玩意儿,如果老板娘不喜欢那些钱币,他还可以捉几条大鱼上来报答老板娘。
老板娘:!
这得多富啊!
尤星越心里笑得不行,各种保证自己一定会带景熠去派出所,找到景熠的家人,不让景熠流浪在外。
热心老板娘这才放心,在老板的吆喝下回到店里端菜。
尤星越和时无宴带着景熠在人少的地方慢慢走。
景熠正在翻看手里的纸币,经过尤星越的介绍,他已经勉强分清纸币和手机的区别,知道手里的东西是用来代替金银流通的货币。
好鲜艳的颜色,上面还有各种缺胳膊少腿的文字。
尤星越道:“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每天爬上来,只为了吃一碗面?”
“不是为了吃一碗面,”景熠强调,“我身为皇室大鼎,不会做出如此有失身份之事!我是为了……”
尤星越从善如流,改换用词:“是为了感受人间烟火气。”
景熠赶紧点头:“正是如此。身为镇山河之鼎,我自醒来后,便有意观察百姓们的生活。如今百姓们安居乐业,吃的东西也比以前好多了,我心甚慰。”
尤星越飞快抿了下唇角,压住弧度,可眼睛里笑意控制不住:“我懂了。不过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是继续这么体察民情?”
景熠愣了一下。
以后?
不肯说,或许有难言之隐。
尤星越道:“不介意的话,今天可以来店里,明天等政府部门上班了,我带你过去。难道那只鱼精还活着吗?”
要是现在还有这么狂的鱼精,总局不可能不管。
景熠陷入犹豫,过了一会儿,轻声道:“鱼精在镇压后的几百年后就死了……你的店离得很远吗?”
他现在其实也算是古董吧?
尤星越估算了一下距离:“不太近。”
景熠道:“那算了吧。”
尤星越一怔:“不想去太远的地方吗?其实可以申请一个靠近江边的住所,现在的世界和以前不一样了,必然要耗费大量时间去适应。”
从店里几个器灵们的经历来看,大部分古董会断断续续苏醒,虽然和现代社会产生脱节,但是不会太严重。
就连戚知雨也两百多年前醒过一次,司寻是目前店里和社会最脱节的器灵,但他现在有了康白丽夫妻的陪伴。
景熠和人世脱节的时间大概相当长,连普通话都是现学的。想想也很正常,他是镇山河的大鼎,轻易不能移动。
乾朝定坤六年入江,距今两千多年。滚滚江水里两千多年,不知何时生出灵智,,日夜看着滚滚江水奔流。
景熠面露迟疑。
尤星越道:“你不太信我们?或者你在江水里再待一段时间,自己慢慢看看这个世界?”
景熠皱紧眉头:“不是不信,我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他比划了一下:“我不能离开太远,只能到那里去,我现在只有魂魄,本体不在。”
尤星越看着景熠如同活人的躯体,微微蹙眉,后退一步端详景熠:“化形的器灵,按理说是可以到处跑的。”
器灵的修为分为好几个等级,最浅显者只是有个意识,随着与人世的纠葛加深,诞生出完整的魂魄,这个时候的魂魄只能安分待在本体内。
再修炼修炼,魂魄可以暂时脱离本体,修为越高,脱离本体的时间和距离逐渐增加。这个修为的器灵已经可以轻松带着本体到处跑了。
再高一层次,魂魄可以从本体的形态变成人类。
最后,器灵和妖怪一样,原形也可以化成人类,到了这个层次,就不需要再受到拘束。
尤星越将灵力运转到眼睛处,看向景熠的时候立刻被闪到了——
景熠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修为深厚十分强悍。因为镇压作恶的鱼精,大概是受过百姓们的祭祀,身上不仅有功德还有缠绕国运。
简单来说,又金又紫,非常闪亮。
时无宴道:“他是魂魄修炼出肉身,本体还在江水的大阵中,受到阵法的压制,无法离开。”
景熠连连点头:“对。我每次想要走远一点的时候,就会被拽回来。”
景熠有点渴望:“前面有一家用奇怪调料的,烤海鱼的店呢,我都没有去过。”
尤星越看向景熠的身体。
景熠身上有一根连接颖江的线,而且非常鲜明。尤星越一开始以为是景熠在江水中数千年,与颖江已经产生了联系。
现在看来,这是连接本体的线。
至于牵连着颖江的线,应当是连在本体上。
尤星越道:“看来我接手不留客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没见过这种情况……”
时无宴却道:“不是星越的错,这是少见的情况。严格来说,他不是器灵。当初龙王庙的小蛇妖与他相同,都是生灵死后,魂魄依附在器物中。不过这么多年下来,魂魄早与器物融为一体,也可以被划分到器灵的范畴。”
时无宴补充道:“数千年的时间足够久远,我第一眼也没有看出来。”
尤星越看向景熠。
景熠连忙辩解道:“我没有骗你!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听你说器灵是那样的,我觉得自己应该算。”
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进行自我分类。
尤星越很想吐槽一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笑不出来。
颖江市关于大鼎的野史很多,有人说大鼎下江的时候用活人祭祀,这也是野史里女帝受到诟病的一点。
景熠却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一点都不可怜。”
他骄傲道:“我乃乾朝皇子熠,也是铸鼎人之一,封地在江对岸,是自愿的。”
乾朝,国姓景。
因为是人,所以不懂叫什么器灵,因为只是铸鼎却不懂修炼,所以不懂如何使用灵力。
所以醒过来的时候,景熠爬上岸,后来又顺着饭食的香气坐在了小吃街旁边,任凭路过的人投来各异的眼神。
他不想走,只是坐在花坛边上,后来有个面容慈和的妇人走过来,问他要不要吃一碗面。
景熠看着她手里冒着热气的水,怎么都不能拒绝。
他接过奇怪材质的透明杯子,模仿其他人的语调说“谢谢”。
尤星越展颜:“不是可怜,是敬佩。”
景熠道:“老道长舍命才使那鱼精沉入江底不得动弹,如此良机,万万不能错过。熠一人之身,能换男耕女织,自然是净赚的买卖。”
尤星越道:“那你想让你的本体上来吗?”
景熠看向涛涛江水,面露迟疑:“怎么上来?”
他想了想,突然兴奋道:“我知道了!”
尤星越疑惑:“嗯?”
景熠道:“你们现在可以造大坝水库,所以你们可以抽水对不对?!”
这回轮到尤星越面露迟疑了:“抽江水……应该不行吧?可行性不太高,我是说撤掉阵法,把你的本体吊上来。”
景熠揪着自己的袖子:“就是前几天,许多人来抓什么……水猴子?我就在江边听他们说话,他们好多人聚在一个地方,还对我的方向指来指去。我以为那猴子就在我旁边,还特别下水去找了,什么都没有。听他们的语气,以为对现在的你们来说抽一江的水不是难事了。”
槽点太多了。
景熠绝对不会知道,这些人嘴里的“水猴子”就是他自己。
上一篇:深夜小酒馆
下一篇:全世界大佬都在等我觉醒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