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俊死了,被人扭断了颈骨。”柏空一开口就是一道惊雷。
“什么?!”屋中几人齐齐一惊。
罗怀惊完之后立刻看向了罗鹏,山洪爆发后他最先回城报信,后来的搜山是由罗鹏负责的。
罗鹏赶紧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们!我们根本没找到伍俊!”
“那会是谁?山里还有谁?”赵邺心下一转,突然冒出个不可思议的猜想,“难道是伍锋?”
“只可能是他,今天大雨,又爆发了山洪,山中除了我们三方根本没有其他人。”罗怀沉吟一番后说。
“伍锋为什么要杀伍俊?”赵邺皱着眉头。
他问得不是伍锋杀伍俊的动机,这动机很好解释,他问得是,伍锋为什么突然选择在此刻杀了伍俊?他不怕伍胜的怒火吗?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众人心头一起浮现,罗怀正要开口,突然感觉到一道劲风从身边掠过,他当即意识到了不妙,喝道:“陛下小心!”
说话的同时他快步上前,想要阻拦,却太迟了。
早在他们进殿开始,柏空便在不动声色地向赵邺靠近,众人一起被那个问题吸引时注意力便不可避免地分散,他抓住机会,像是老虎瞄准落单的鹿那样虎扑上前,罗怀他们抽刀欲拦时,他已经把刀锋架在了赵邺的咽喉上。
前去救驾的步伐被迫停住,罗鹏骂道:“叔父,我就说此人果然不可信!”
罗怀抬手示意了一下罗鹏噤声,随即摆出一番好言相劝的姿态,说:“柏兄弟这是做什么?”
“把你们平日里往来商讨计划的书信给我!”柏空低喝道。
“书信……”罗怀微微一怔,随即便意识到,“伍锋给你留了信!”
伍锋为什么现在突然动手杀了伍俊?因为就像他们栽赃伍锋一样,伍锋将计就计,想要反过来栽赃他们,而栽赃便需要能说服伍胜的证据,楚逸尘大抵没有给他,所以柏空刚刚撒谎了,伍锋其实留了信给他,伍锋用楚逸尘威胁柏空,柏空才会在此刻突然发难,索要这些本该对他毫无价值的书信。
赵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努力调整着姿势,让自己远离那森寒的刀锋,同时对劫持自己的柏空循循善诱:“朕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逸尘,朕不怪你,朕又何尝不挂心逸尘的安危?但是真让伍锋拿到书信,逸尘和你,朕以及在场所有人都逃不过一死。”
“是啊,柏兄弟,你这么做只会中了伍锋的奸计,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怎么把楚公子救出来。”罗怀一边稳住柏空,一边悄悄对罗鹏打了个手势。
罗鹏心领神会,带着殿中其余几个细雨楼的人,不动神色地借着罗怀的遮掩,绕到柏空的视线死角,可他正要发动袭击时,却陡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视线,柏空早就发现了他的动作,罗鹏心里一惊,他同时意识到,柏空在早已发现的情况下却还任由他们进行这样的小动作,因为他不在意。
柏空挟持赵邺,并不是因为害怕罗怀罗鹏以及在场的其他细雨楼的人一拥而上他难以招架,他挟持赵邺,仅仅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快的让他们交出他要的东西。
“我不管你们的死活!”柏空冷冷的,俨然就是一头冷血的讲不通道理的野兽,“数到十,把书信给我,不然就杀了他!”
他说到做到,本已经架在颈边的刀锋又逼近了赵邺一分,赵邺的脖颈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痕。
赵邺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此刻却是被吓得一时噤声。
“柏兄弟!有事好商量!”罗怀试图再劝,可柏空已经开始倒数。
“十!”他语调森然,是与平日里在楚逸尘面前全然不同的凶厉模样,像一头嗜血的狼。
“九!”
“八!”
“七!”
倒数中刀锋也在一寸寸逼近,眼看着赵邺颈边的血痕又扩大了一点,罗怀急道:“陛下!”
“你要挟朕也没用!”赵邺闭着眼不去看那晃眼的刀锋,努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仪,喝道,“那书信如此隐秘,这宫中又不安全,伍胜的耳目到处都是,朕自然是看完就烧了!”
“那就现在重写一份!盖上你的印!”柏空不为所动,他仍在倒数,“六!”
“五!”
“四!”
“三!”
柏空倒数得越来越快,简直像是催命的命符,罗怀等人看得心焦却又不敢妄动,不敢冒险去救人,也不敢在未经赵邺的允许下同意柏空的要求。
赵邺虽然十二岁起便被伍胜挟持,成了个傀儡皇帝,但即便是傀儡,他到底也是皇帝,伍胜除了不给他实权并没有真的对他如何,明面上他还是养尊处优的,这么多年赵邺是第一回 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也是第一回感觉到咽喉被刀锋一寸寸割破。
早在柏空劫持他时他的内心便开始惊慌不安,若是柏空提的是别的什么要求,他老早就答应了,但那些书信是万万不能交的,交出去就是死,因此方才才强撑镇定,想要以此震慑柏空。
可柏空根本不为所动,在耳边又一次响起倒计时声时,赵邺感觉到柏空狠狠地用了下力,有血慢慢从伤口中流出,赵邺闭着眼看不清情形,他只以为自己的动脉被割破了,那点胆气当即被吓没了。
“二!”
“慢、慢着!”在柏空数完最后的“一”之前,赵邺已经撑不住地大吼,“朕写给你就是了!”
“一!”
柏空还是把十个数数完了,他同时举刀一斩,殿中几人吓得大叫,赵邺也是心神一颤,以为自己要成了刀下亡魂,可再睁眼时,却见柏空只是将刀插在了御案上。
坚硬厚实的紫檀木被轻薄的刀体直接刺穿,可偏偏御案上除了这一刀刀痕没有任何裂口,这力道控制得可见一斑。
众人被这一手展示出的功力所惊时,柏空把御案上的纸笔摊开,冲傻呆着还没回过神的赵邺不耐烦道:“快写!”
第43章
伍锋留给柏空的信上, 除了要求柏空弄来他想要的证据,还约了柏空子时在城南单独会面,只要柏空带上东西按时赴约, 伍锋便会把楚逸尘完完整整地还给他,否则,这几点他有任一点做不到,他都再见不到楚逸尘了。
柏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接近亥时, 因此看到信后,不敢耽搁, 劫持赵邺是他想到的能弄来证据的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事实上这也确实很快,他胁迫赵邺写完信后, 再摆脱细雨楼的人跟踪, 赶到城南约定的地点时,离子时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柏空一路上都在紧赶慢赶,但此刻离地点愈近了,他反倒慢下来。
伍锋说的话他当然不会全信,自己单独带着证据来了, 伍锋就会如约放人吗?未必。
楚逸尘是他的筹码, 有这个筹码在他就可以拿捏柏空,柏空越听话,这个筹码的分量就越重,他也就越不会轻易舍弃。
柏空心里明白这一点,只是他实在等不及,他搜查屋子时看到了桌沿上的血迹, 是楚逸尘的, 他老婆受伤了, 也不知道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人类那么脆弱,拉一道口子,可能流血就流死了,更何况他老婆尤其脆弱,夜里吹了风都能病个好几天。
柏空一想到这个就止不住地焦急,可他又找不到人,照伍锋的话做是他唯一的办法,无论伍锋会不会守约,总归只要能见到伍锋,他就可能得到楚逸尘下落的线索。
当然,他也要加倍小心,伍锋选了这么个地点,指不定里面有多少埋伏。
柏空放轻脚步,谨慎地观察四周,这似乎是一座废弃的宅院,灰白的石砖上爬满了青苔,蜘蛛在瓦檐下修补着被雨水破坏的蛛网,腐朽到已经关不严实的窗棂被风吹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柏空侧耳细听了片刻,没有听到可疑的动静,这屋子又老又空,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了。
他想了想,一脚蹬上院墙,双臂往上一撑,便像一只轻盈的豹子那样翻进了院中。院中如他在墙外听到的那样空荡,柏空观察片刻,径直往屋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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