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很旧,很像一个家。
看他一步三回头的模样,门卫老大爷冲他笑了笑。
“小伙子,以后有出息了,记得回来看看啊。”
“嗯!”
郭围看了许久,终于转过头,走向路口的方向。
……
他从没关注过的门卫爷爷说“以后”。
“我都把亲生儿子祭了!”
他模糊的意识里,郭来福的咆哮听起来格外遥远。
“不是说祭亲戚特别有效果吗?!为什么它们不看看我,为什么它们不看看我?”
郭来福高高举起砍刀,泄愤似的劈向郭围的头颅。
要死了,郭围迷迷糊糊地想,自己要死了。
少许不甘,大量愤怒,刻入骨髓的怨恨,以及剧痛之中,几乎漫无边际的、深沉的恐惧。
朦胧的视线里,他的书包和提包倒在不远处。
那一天开始,他不再有“以后”。
……可那也真的是,他始终无法遗忘的、非常好的一天。
停止呼吸的瞬间,无边恐惧的最深处,他甚至抱有一丝堪称愚蠢的期待。
就像此刻。
“那个人”灌给他更剧烈的仇恨,更灼烧的恶意。那人告诉他,只要割舍掉这座校园,这份痛苦会让他回到世上,亲手把郭来福撕成碎片。
“那个人”告诉他,会有一些奇人异士来访这里。他们绝对会进入他的学校,帮他毁灭一切,他不需要劳神自己动手。
“那个人”说,这是个不会失败的交易,只要逼迫他们破坏建筑就好。
可是当四位来访者进入校园之后,话到了嘴边,郭围却改掉了准备好的残酷规则。
四个人里面有个瘦弱的女孩子,她正穿着他们的校服。她与他年纪相仿,眼里闪烁着不安与憧憬。
就像当初的他自己。
【请努力离开学校。】
你们可以毁了这里,尽全力逃离。
【请努力离开学校。】
或许,只是或许,你们可以不毁灭这里,找到一条让我平静下来的路,让我同意你们离开。
【请努力离开学校。】
……救救我。
那个长发男人还漂浮在他的面前,对方长长的黑发四散,眼神几乎是温柔的。
“我明白了。”尽管自己什么都没说,那人却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单边耳机。
“小河姐,我们需要你的支援。”
“就要准备爆破了,你——”
“你让我们多倚靠你一下的。”殷刃理直气壮,“这次我们不瞒你。”
短暂的沉默。
“……行你说,我先听。”耳机彼端,卢小河狂捏眉心。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她不信那俩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郭围的关系人——雷秀荣、李小娅、他的三个舍友。这五个人的生辰八字,给我一下。”
“里面很危险,不要牵扯无关群众!”
“牵扯不了,只是说几句话,虚影就够了。现在的时间刚刚好。”
殷刃凝视着郭围被砍烂的面孔,他的身后,天台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方才“躲避”时,殷刃留下的痕迹逐渐亮起,构成一个个法阵。
“让生者与死者在‘一个意识’内沟通,这是个相当常见的术法,科学岗也一定听说过——”
千年来,这个术法的名字从未变化。无论是街头骗子,还是真正的玄学中人。无论是古早话本,还是现代怪谈。它永远是避不开的,基本中的基本。
“——入梦。”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
以后更新时间改为23:00哦~
正好房子要到期了,在公司附近找找新房子_(:з」∠)_
第76章 失控
郭来福连环杀人案,雷秀荣是第一位报警人。
半年前。
雷秀荣没有等到郭围的电话,那孩子转去新学校后,再也没有传回消息。一个月过去,她忍不住找出新学校的联系方式。
“转学手续办过,人一直没来,按照自动退学处理了。”那所学校的工作人员表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郭来福留下的号码始终打不通。
“那个郭来福不是做生意嘛,说不定让孩子跟着帮忙。”
面对雷秀荣的反映,十六中校长不以为意。他们原本就不是多好的学校,总会有学生因为各种原因辍学。
“你带的班快高三了,别整些有的没的。你这样没完没了,要是人家小孩没事,不得告你骚扰啊?”
雷秀荣皱起嘴唇,吐出硬邦邦四个字:“我要报警。”
“哎哎哎,可别。雷老师,你这就反应过度了,人家是法定监护人。”
“我要报警。”她说,“郭围那孩子我知道,他不可能放弃念书,他一定遇见了什么事。”
“九年义务教育念完了,人家会管?就是辍个学,郭先生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找到人再说,他那个爹有前科,不是什么好东西。”雷秀荣横眉竖眼,一如既往地咄咄逼人,“这事一天没结果,我这边一天不算完。”
“郭围真不想继续上学,我要听他亲口讲。”
没有学校的支持,雷秀荣自己去了警局。
……
警方在一个行李箱里发现了郭围。
少年的尸体被损毁得不成人形,与书包和行李混在一起,沉在庆江最偏的水库之底。与郭围沉在一起的,还有四个款式一样、盛满碎尸的行李箱。
案情太过残忍,举国震惊。大小媒体闻风而动,网络平台上充斥着各种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高二三班……不,高三三班很快知晓了实情。
雷秀荣什么也没说。
她就像以往那样,顶着“老妖婆”的名号,昂首挺胸地走向讲台讲课,抖着学生的试卷骂人。等到了下班时间,她也照常气势汹汹地冲回家去。
这个夜晚,就像往常一样,雷秀荣吞了点助眠药片。
这是她近半年的新习惯。
案发之后,她偶尔会出现幻觉。窗外本应是深沉的夜色,她却总能看到那一天的夕阳。郭围离开的那一天,残霞如血,在她的梦境里挥之不去。
多鲜亮的颜色,可它只能让她在痛苦与自责中惊醒。
可今晚不一样,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主教学楼的楼顶,梦里除了她,还有班里的四个学生。就像寻常的噩梦,教学楼周围的景色混乱而扭曲。
“都过来!”雷秀荣没来得及细看,她本能地招呼学生,“过来过来!”
几个学生茫然地簇拥在一起。
他们面前漂浮着一个长发男人的身影。那人回过头,面孔模糊,一双眼是火炭似的红。
“人齐了,谢谢小河姐。”殷刃说。
“别客气,”卢小河虚弱地回应,“答应我,千万别搞砸了。”
“他们对于稳住郭围有益处,这是我作为后方指挥的判断。”
五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天台,混乱的漩涡凝固,疯狂的攻击静止。
郭来福的巨脸散为乌云,狂欢的幻影藏入阴影。那些上上下下的巨刀凭空消失,满地内脏化成灰白,沾血的校服绳索松散落地。
主教学楼外,所有异常登时无害了几分。方才汹涌的鬼煞与恶意变得淡薄,被人手忙脚乱地藏了起来。
投影屏内,郭围几乎是瞬间捂住了自己的面孔。
他深深低下头去,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快速收拢。可他沾血的校牌暴露在外,一眼就能看清。
“郭围?”李小娅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震惊出声。
“是啊,想说什么就说吧。”与平时不同,殷刃的声音十分和缓,“你们在这里说的话,他都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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