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尧天察觉到沈飞鸾过来,并不抬头,似乎赌气似的没理会他。
沈飞鸾在他身边站住,垂着眸子看着他的发顶,说:“祁哥,聊聊吧。”
祁尧天闻言,把玩着珠子的手指顿了一顿。
他没有抬头,只是轻描淡写问道:“不继续装傻了?”
沈飞鸾叹了口气,说:“不装了,再装下去,我就当真对不住你了。”
祁尧天这才抬眸,星河撞入他的瞳孔中,幽深的眼眸里面映着沈飞鸾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
“你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祁尧天问。
“大概有很多。”沈飞鸾似乎想笑,但是嘴角抬了抬,又垂了下去。
他轻声说:“太多对不住你的事情,所以我总想着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最好,免得见到旧人,总觉得心里面歉疚。”
祁尧天盯着他,表情莫测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我自认也算是了解你,我倒是希望你现在继续装傻。”
沈飞鸾没说话。
“你突然改变主意,是想和我划清楚河汉界,让我把过往的一切都当成烟云,你我从此一拍两散,是这样吗?”祁尧天问。
“总不至于一拍两散。”沈飞鸾说:“只是没必要再回到过去了。”
祁尧天愣了一下,然后问:“你这具躯壳,不会再有十八岁寿元的限制了,是吗?”
沈飞鸾迟疑一下,点点头说:“这具身体,本就是我的魂魄加上一具骨头架子修炼出来的,原本的那具肉身已经彻底没了,自然也没有了十八岁的限制。”
祁尧天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你的命格,可有改变?”
沈飞鸾摇了摇头,说:“命格无可更改,就像是我额心的咒枷,也一样不会因为肉身毁损而消失。”
祁尧天直截了当,说:“还是天煞孤星,总走霉运。”
沈飞鸾说:“是这样没错。”
祁尧天又问:“既然如此,我身上的气运这么好,你都不想碰一碰吗?”
沈飞鸾愣了一下,回答说:“不想。”
祁尧天问:“为什么不想?”
沈飞鸾说:“不想就是不想,没什么为什么。”
祁尧天说:“是不想,还是不敢?还是顾虑着其他什么?”
沈飞鸾被问得有几分心乱,便微微拢起一双烟眉,有些倔脾气地说:“就是不想,你的气运是你自己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师父说过,运气不好就别总想着那别人的东西,这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算真掉了,也会把人砸得头破血流。”
祁尧天看他,说:“我愿意给你,你也不要吗?”
祁尧天站了起来,他身量极高,头顶几乎顶在了船篷的上面,宽肩窄腰充斥着成年男子独有的压迫感,熟悉的气息让沈飞鸾有些大脑缺氧,几乎喘不过气来。
“给你也不要?”祁尧天又重复问了一句,说:“真的不要吗?”
沈飞鸾不得不承认他心动眼馋,从他知道这世界上有祁尧天这么个气运之子的时候,就已经羡慕得不得了。
他小时候总问沈从容,为什么会有别的小孩从一出生就气运那么强,而他就是个倒霉蛋子。
沈从容也不是个会哄小孩儿的,捏着他的脸蛋一本正经说:“这世界上本就是能量守恒,有人气运好,自然就有人气运差,你集合了别人的霉运于一身,才会是个倒霉蛋,那个祁家的小朋友兴许是前世积德行善,是个大好人,所以旁人的气运都到了他身上。”
沈飞鸾不服气,直接被气得哭起鼻子来,心中对祁家那个小孩儿更加羡慕嫉妒恨。
他眼馋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有全都夺走的想法。
就算几年前,他下山去找祁尧天,也只不过是想蹭蹭他的气运罢了。
只是蹭蹭,也不多拿,他觉得问题似乎不大。
可终究是想岔了。
沈飞鸾抬起头,直视着祁尧天的眼眸,很是认真地说:“不要了,你的气运,不是谁都配要的,至少我不配。”
“谁说你不配?”祁尧天逼近他,低头说:“你是最配的那个人。”
沈飞鸾猝不及防地忽然笑了一声,这笑声显得尤为突兀。
“我哪里配?祁尧天,我如果真配得上你的气运,那我为什么会落得个那样的下场啊?”
没有人会忘记自己的死亡,沈飞鸾也是一样,他从鬼族的圣地醒来之后,每每午夜梦回之时,他都会被离世那个夜晚天空中的惊雷吓醒,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分不清记忆和现实。
他总觉得自己还在浮罗山上,心跳越来越微弱,可他还是总想着能和祁尧天说上几句话——他那时候已经没办法想太多,他的大脑无比混乱,他靠着本能想要问问祁尧天消气了没有。
可祁尧天没有给他机会。
“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别再联系了。”沈飞鸾心里面像是被刀子给一条一条割着,蓦然就红了眼眶,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盯着祁尧天说:“祁哥,这是你留给我最后一句话,既然已经决定的路,就别再回头。”
说完,沈飞鸾转身便加快步伐朝着船舱外面走去,帘子被刷得拉起又被刷得放下,在风中飘飘悠悠晃了几下。
祁尧天手指微微颤动几下,心中如同藤蔓蔓延似的,逐渐密密麻麻的被荆棘包裹。
他不该逼得太紧,让沈飞鸾想起那些糟糕的过去。
可他面对沈飞鸾的时候,当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了。
祁尧天烦躁地抓了下头发,颓丧地坐了下来。
话是他说出去的,伤人的事也都是他自己做的,沈飞鸾现在对他这般抗拒,说到底也属实是他活该。
可他不想惹沈飞鸾难过。
偏偏他又做错了。
祁尧天努力平息着心头翻滚的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念头,眉目之中浓郁的情绪也被逐渐隐藏在虚假的平静之后。
他起身,想要出去找沈飞鸾说几句软话,刚一起身便发现双脚被带着叶片的藤蔓给缠绕住了。
霸王花两只叶片在胸前交叉,懒洋洋地靠坐在长榻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第489章 哄人
“以我丰富的过来人经验告诉你,这种时候,你还是乖乖坐下来,等他自己收拾好情绪再去招惹人家为妙。”霸王花优哉游哉地提点。
祁尧天僵了一下,冷着脸说:“让前辈见笑了。”
霸王花说:“哎,不见笑,怎么能叫见笑呢?这种情情爱爱分分合合的事儿,也就你们没经过什么风浪的小年轻才品得出个中滋味,到了我这年纪,只想着颐养天年,哪儿还有这种气力去搞什么爱恨纠葛?”
祁尧天迟疑一瞬,就听到景逸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景逸原本在借着闭目养神来侧耳偷看两人低声吵架,本想装死到底,结果一个喷嚏把他暴露无遗。
景逸也不好继续装死,就扶着腹部坐起来,对着祁尧天一言难尽,道:“我先前就觉得你俩关系有些奇怪,又亲密,又疏远,瞧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却又总客客气气的,总归是古里古怪,原来你二人竟是曾经的老相好,后来你对不住他,便彻底闹掰了。”
霸王花道:“听他们话中之意,倒也不见得都是祁小子的错。”
景逸琢磨一番,细细品味,随后点点头,道:“也是,管他是谁的错,反正祁小子多余长了张嘴。”
“正是。”霸王花偌大的花苞脑袋点了点,花瓣险些都震开,幸灾乐祸道:“逼得那么紧,平白把人给惹伤心了,现在可好,跑出去哭鼻子喽!”
祁尧天被两人当面调侃,心境倒是古波不惊。
“是我的错。”祁尧天丝毫没有为自己开罪的意思,说:“他气我也是应该的,我出现在他面前,就已经做好他不理我的准备。不过,前辈可否把这缠缚解了?”
祁尧天的双脚上还缠着花藤,叫他一步也动弹不得。
霸王花说:“解了干嘛?”
上一篇:玄门小霉神 上
下一篇:漂亮恶魔与他的元帅饭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