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眼不见为净的话,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享受这种偏爱。
还不会有任何的愧疚之心。
马车车辙印在右拐之后消失在一家医馆门口。
是个清清冷冷的医馆,门口挂着的写着“医”字的布条看起来很陈旧,应该有了很多年头,连上面的笔墨都褪色了几分。
阶梯两旁生长着不少杂草,可见平日里也不是踏破门槛的有连续不断的病人来。
大雍朝国力强盛,每一个城池之内医馆无数。
这家破破烂烂的小医馆确实门可罗雀。
可萧怀舟偏偏在这家医馆门口停了下来。
见他停下来,他背后的人语气温润。
“我可以用追踪术。”
谢春山站在雨中,每一滴飘落的雨皆从他身上。
片雨不沾身。
小追踪术是归云仙府一道简易的法术,如果是用来寻人的话,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归云仙府的弟子皆会小追踪术,大部分是用来寻找那些流落在山川湖海里的天才异宝,用于修炼。
萧怀舟摇了摇头:“不必。”
他几乎可以断定,故里祁一定在这家医馆里。
不为别的,只为门口破布条上挂着的那个“医”字,是太子的手笔。
萧怀舟不禁想起前世的某个人,太子心心念念的某位姑娘。
最终也没有能够成为太子妃的某位姑娘。
他还记得重生之后,他曾经和太子打趣,若是真心喜欢那位姑娘,就不要藏着掖着不告诉人家,早日把人娶回去才是。
没想到却在这里碰见了这位姑娘,或者说与这位姑娘有关的东西。
萧怀舟掀了帘子踏进去,谢春山亦跟在他身后。
医馆里浓烈的中药味一下子钻入两人鼻孔,带着辛烈的苦涩。
萧怀舟却从这药味中,嗅出了一道非比寻常的血腥味。
新鲜的血腥气,意味着有人失血过多。
医馆里无人招待,萧怀舟三步并作两步往堂后走,绕过屏风就瞧见了躺在木板上生死不知的某个人。
故里祁浑身上下几乎成了血人,要不是勉强凭借他衣服上显眼的狼毫,还有充满了异族风味的头饰。
萧怀舟几乎要认不出眼前人了。
只不过才分别了一刻钟,故里祁怎么会伤成这样?
有个青年男子听见动静,手里捏着银针转过脸来。
“你们认得他?”
萧怀舟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个青年男子“唔”了一声,自顾自扭过去继续为故里祁施针。
“他身上伤挺多的,也流了不少血,刚才有辆马车经过我的门前就把他扔下来了,我起初还以为是个死人呢。”
故里祁的肩头被人狠狠扎了一箭,皮肉外翻,一层一层的鲜血浸透了纱布,旁边放着铜盆里面已经深不见底,成了暗红色。
但这一箭避开了要害,穿透整个肩胛骨,既让故里祁重伤,又不会让故里祁死亡。
萧怀舟皱着眉头,他还没有想通幕后的人,到底是几个意思?
如果那个人想要给自己安排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挑起东夷和大雍之间的战争,就应该直接杀了故里祁。
那时的故里祁本来就已经没有还手之力。
可背后黑手却偏偏要费尽心思的把故里祁丢在马车里带进城,甚至还丢弃在这家医馆门口。
这摆明了是不想要故里祁死。
真是奇怪。
谢春山站在背后,面色凝重。
故里祁肩头的伤口处,无数肉眼无法看见的黑色气息交织在一起。
大夫手中的银针只是在做着徒劳无用的止血。
却不可能止得住。
这伤,很奇怪。
黑色气息不停的让故里祁流血,却也一寸一寸渗入筋骨,保护着故里祁的心脉。
保他不死。
“哎呀呀,这血怎么都止不住,要是再这么流下去的话,他就要成人干了。”
大夫絮絮叨叨的,分明是个很年轻的青年,嘴里却有些啰嗦。
听到这青年开口说话,谢春山眉眼一顿。
目光紧紧锁在青年身上,似乎在看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萧怀舟没发现异常,只觉得很是头大。
止血最好的东西就是故里祁一直带在身边的血菩提了,伤故里祁的人肯定也知道故里祁有这个宝贝在身边。
所以才不担心故里祁死了。
可血菩提早就被他拿给了谢春山,这会儿连渣渣都不剩下。
萧怀舟有些忐忑的扭过头,想要问问谢春山能不能用法术先止住故里祁的血。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不想开口。
上辈子的印象太深刻,让他每一个字向谢春山求助的话,都说不出口。
朝代更迭,是命数使然。
生老病死,不也是命数使然吗?
他怕谢春山会拒绝。
他把自己再感受一遍那种蚀骨锥心的疼痛。
太痛了。
痛到即使重来一次,他也不敢问出口。
萧怀舟没开口,谢春山却从锁灵囊里拿出了那块血菩提。
“物归原主。”
谢春山去萧王府提亲的时候,特意从屋子里将那块血菩提拿了出来。
前世他没有准备告诉萧怀舟他用不上血菩提,是因为他不想欠下因果。
只想让这份因果安安静静的了结掉。
可这一世,他却想要告诉萧怀舟,他很感激萧怀舟给他带来了这样东西。
虽然他没有用得上,可是他妥帖保管了,小心翼翼收在身边。
他想要这份因果。
他很珍惜萧怀舟带给他的每一样东西。
也很珍惜萧怀舟。
珍惜这段因果。
可谢春山显然不懂,“物归原主”四个字用在这种时候……
明显是不太妥当的。
只见萧怀舟看见血菩提愣了一愣,刚才扭过头来不好意思的神态,忽然间收了。
换作了一种整个人好像要炸毛的愠怒状态。
好家伙。
感情谢春山从头到尾都没有用得上血菩提。
自己还把自己的伤给治好了。
这会儿还一脸无辜跟他谈物归原主???
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告诉他这些人世间的玩意儿对他完全没有作用吗?
他上辈子的付出就好像是一场笑话。
他为血菩提挨的那十个鞭子,当时在谢春山的眼里一定非常可笑吧。
像弱小的人类捧着自己的真心,试图讨好神,却发现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滑稽的表演。
只感动了自己。
萧怀舟有些接受不了。
谢春山不能用,为什么当时不告诉自己呢?
看他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治好了谢春山,那副雀跃的表情,是会心情好吗?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越发觉得前世的自己又可悲又可笑。
无心无情的修道者啊,怎会这般高高在上?
他一把从谢春山手中拿走血菩提递给那个大夫,然后一言不发抿着嘴。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大夫抹了一把汗,小心翼翼的给故里祁止血。
萧怀舟皱着眉头,专心致志的盯着大夫的动作。
唯有谢春山一个人,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
白衣道君,满脸懵懂。
人世间的感情太过于复杂。
他怎么也思索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小心翼翼保存好了血菩提。
萧怀舟却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谢春山:我老婆为什么生气?我不是很坦诚吗?(在线等,急)
(哄媳妇儿比修道还难系列)(论老婆生气的一百零八种奇怪点)(如何讨老婆欢心)
关照照:闭嘴and给钱,完美。
第32章
青年大夫给故里祁治伤用了整整一晚上。
萧怀舟在屋子里等的烦了,就走出屋子准备透透气。
月光柔和的洒在庭院里,虽然白日里下了一场雨,可现在已经停了。
院子里青石板砖上,湿漉漉的倒映着皎洁的月色,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萧怀舟盯着那轮明月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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