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卿暗道了声晦气,顿觉大失所望,观战的兴致也消褪不少。随两人战火再次升级,女子渐渐落了下风,男子开口笑道:“好师妹,不过区区一名侍宠,你今儿让了我,师兄下回给你带真正高阶的来。”
女子恨声道:“方凌是我的人,不是什么侍宠!他定会再觉醒!”
说着她一扬红拂,冲上前去。
男子且战且退,招招慎重,口中仍不住调笑道:“师妹你只道他是哨兵,你却不知单单觉醒了触觉的哨兵多么美味,在床上,那销魂劲儿,啧啧……可惜你一女子,有心无力,怕是无福享用了。”
这男子此地谁人不晓,药王院的莫长老,平常只有别人让他的份儿。女子闻言更怒,识海图景外放气势煞是迫人,红拂一卷,如烈焰挥起。
夏婉卿灵根与她同属性,皆火灵根,已感到了热浪扑面,更不提别人了。而这也是那莫长老要的效果,人愈怒,愈易失了控制力,是向导的大忌。他瞅了个破绽,正要来一招山中之傀往对方元神一掌压去,天空“砰”地裂开了一朵烟花。
——像真的烟花。至少以他们眼下的修为,尚辨不出元婴期大能的幻境真伪。
这是苍梧山的集结讯号。
莫长老悻悻收回了手。所有人望向天空。夏婉卿当下伸手召来孟鸟,注入灵力腾空跃起。其它人亦是如此。竟无人再去关注那名原本将作为“战利品”的男哨兵情况如何。
事有轻重缓急。
夏婉卿自然知晓,在迎风赶往苍梧山的路上,又有许多哨向飞往而来。只是看着那些跟与同门身后的哨兵们,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这些男子真可怜,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托生成了哨兵。
苍梧山,乾坤殿。
因距离较远,夏婉卿到达时落在了较靠后的位置。她探出灵识,很快找到了洛玄。洛玄比她来的还晚,额上沁了一层薄汗。夏婉卿握上对方的手,那手上布满了老茧。她知道哨兵方才专注练剑去了,于是捻出绢帕要为对方拭去汗水,不承想洛玄偏头躲了开,夏婉卿手在空中顿了顿,又按了上去。
她心中好笑,我想摸你,是你想躲便能躲得开么?
不过她家哨兵,自有一个好处,旁的普通男人比不了,对她有什么不满一贯摆到了明面上,并不说一套心里想一套。可话又说回来了,即使心里想一套,又有何用,任你脑内谋划的再精妙,也逃不过向导的眼睛。
果不其然,链接那端传来了厌烦的情绪。
不知好歹的东西!
夏婉卿一摔绢帕。
她想我堂堂一筑基期修者能看上你,不知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一个小小哨兵竟也给我摆脸色。她于心里措辞严厉地责骂了对方一通,精神链接那端如石沉大海,哨兵封闭了自己的感知,不再进行任何思考。
夏婉卿知调|教哨兵是个细活,尤其是这种入门前被俗世捧的高高,傲慢惯了的男哨兵。都是惯出来的臭毛病。她一边平抚自己起了波澜的情绪,告诫自己此时不宜行鞭罚,一边不由地感到了委屈,她对洛玄道:你只知你委屈,可你也不看看,这里哪一个哨兵不是如此?比起其它向导,有的还不止一个哨兵,我对你够好了的,可你又回报了我什么?
诚然,她可以像此时立于殿前台阶上的那两位,付长老与顾雪师姐一般,不找任何哨兵,孑然一身,独自修炼。可夏婉卿内心深处,总隐隐觉得一个女人那样好似缺了什么,家里毕竟得有个男人才能称之为家。
“许天昭何在?”一把洪亮的男音由远及近,响起空中,“还不速速来迎!”
还未等天元门的哨向们反应过来,一个莽汉似的人物从孟鸟上一个翻跃而下,他身后又跟了一串身穿黑衣黑甲的人,不知是否洛玄错觉,那载着他们的孟鸟仿佛也比寻常劳累许多,人一脱身孟鸟逃也似的飞走了。
那莽汉不仅直呼他们掌门大名,下来后还甩手桀桀怪笑:“天杀的鸟儿,还想偷爷爷精神力,抽不死个丫的!”
他们一行大步流星朝殿前行去,所经之处向导皆纷纷避让,连带着他们的哨兵。洛玄头一回见到这里不可一世的向导们脸上还能露出这种神情,不由好奇这群人是何身份,他才踏出一步,被夏婉卿拽住了手。
“……魔修。”
向导嘴唇嚅动,或许发出了这个字音,或许没有。也不需要她发出声音,因为精神链接,他们心灵相通。
她的眼底闪过的一瞬,是极端的恐惧与憎恶。
洛玄没有错过她的情绪。
“原来是宫鸿声、宫前辈大驾光临,吾等有失远迎,”只听那位被尊称为付长老的年轻人朗声道,下了台阶,一路拱手作揖,朝这群人行礼:“惜真人尚在闭关,无法相见,望前辈海涵。”
洛玄隐隐感到这群人哪里有些说不上的违和感,看了好一会方反应过来,他们每个都是哨兵,而且是未结合哨兵,偏偏精神力、感官状态极佳,有黑哨也有四级,竟无一人感官觉醒度三级以下。接着他注意到他们这行队尾有个年轻人,上身现代装束、短发,模样斯文,走路姿态颇有点军中练出的调调,一只黑乎乎蜘蛛模样的精神体跟在他身后,满头的溜溜圆瞳不时晃过些许红光,是以又多看了两眼。
——你认得他?
向导通过心灵传音问他。
哨兵摇了摇头。
“啧,许天昭不出来就算了,”那位宫前辈大手一挥,对付昱凌道:“我们发现了一处秘境,你挑上百人同我们走一趟。”
一听“秘境”二字,场上修真者们皆惊。天元门已经多少年没遇过秘境了,许多人应劫的法宝都还未造全,当下心思蠢蠢欲动。
付昱凌却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仍拱手道:“不知前辈所言秘境,在何方位,卦象如何,前辈又是何年何时如何发现的?”
宫鸿声大笑:“丫丫的,你小子,还怕爷爷骗你不成?!”他往怀里一掏,掏出一片玉简,往付昱凌怀中一抛,边道:“要不是那入口只有你们修过玄心术的能打开,爷爷我还懒得带你们去呢!”
只有修过玄心术的能开那秘境?洛玄思忖:莫非这所谓秘境还跟天元门的先人有什么关系?
向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完全不相信那些人所言,精神链接传来的声音冷笑道:是不是真的秘境还难定呢。
付昱凌慎而重之地将玉简贴上自己额头,读取了片刻,放下,递给其它几名长老,洛玄见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微妙地改变了。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似乎达成了一个什么共识。
“还请宫前辈稍等。”
付昱凌恭敬道,捧着玉简后退,慢慢退入了身后大殿门的一道缝隙。
他这一去,去了有半个时辰。
场上两方泾渭分明。一方是那群黑甲哨兵,大声谈笑,肆无忌惮,旁若无人;一方是天元门的哨向气氛凝重,噤若寒蝉,越发警惕。
洛玄看的越发好奇,因他实在看不出那些人有什么魔修不魔修的,除了都是未结合哨兵,精神力比同级的哨兵还高出一截,领头的几个更明显已黑哨了,比夏婉卿带他谒见过的那位元婴期大能的黑哨道侣,气息更深不可测。可若这样就被称作魔修的话,他还真想去修一回魔。
问向导的话,向导没有回答。她在忌惮着什么。
洛玄回首看了眼来此地后结识的几名哨兵朋友,他们看起来也有同样困惑。其中有位胆子稍大些的,再往前挪一步,被自家向导蓦地拖了回去,向导瞪着他,满面怒容,那哨兵不敢动了。
洛玄心想,不就问句话么,老子又不干什么。因此并不管向导通过精神链接对他警告又呵斥,仍兀自走到了那方跟前,一道火辣辣的疼痛挥至脑后,夏婉卿终究忍无可忍对他当场动用了精神鞭笞。
洛玄脸色一白,身形一晃又立住,神色沉静:“宫前辈您好……”他方一抱拳,正要问出自己的疑惑,那宫前辈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宫鸿声打断了他的问话,反问一句:“小子,你可愿来我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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