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的布置,干预的时限会结束在这段路程内,即还剩三十多分钟。肖少华那边如果能在时限内找到这里,打开光阴冢,那自然最好。如果超过了时限,估计是三局的人接手,但刘美和他们有天元门那次的“开门”经验,未必能应对这次,更麻烦的是,还要等多久就不一定了。也就是,第二次冲突将无法避免。
单纯在这墓里走来走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就算是想要拖延时间,考虑到光阴冢墓型结构的特殊,呈8字环,怎么走都会回到原点,叶天宸与于欣若真有心围堵他,只要兵分两路,将他瓮中捉鳖也就数十分钟的事。
赵明轩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杀一杀淳于彦导致的可能后果。
——杀了又如何?
破坏的东西会被时间重置。
——若复活?
——再杀一次就是。
——若再复活?
——那便继续杀,杀到不能再活。
——若一直……复活?
赵明轩脚步一顿。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最可怕的可能。
淳于彦的死,恐怕才是真正的开始。
连只是空间循环都无法忍受的人类,若真的遇上了时间循环,已死的人不停重生,已发生过的事情一再发生,同样的过程,同样的抉择,同样的结果,被逼迫,被面对,一再重复,一再覆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穷囹圄,无尽轮回,唯有绑定方能解脱——
五分了。
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一跳。
赵明轩感受着属于他与肖少华之间的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眼前油然浮现对方向他求婚时,单膝下跪的模样。他平视着的那一双眼睛,是如此的明亮,宛若天上最美的星子。
“哪有夫人向夫君跪地求婚的?起来。”
他的酋长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对他说:
“手给我。”
被一个人真正的倾心以待,是刻在了灵魂上的印记。黑暗哨兵不由低头,吻了吻他戴在了左手上的戒指。
若是能真的死在这个墓里就好了……
再也不必出去,用他那像颗不定时炸|弹一样的哨兵本能,给他的酋长添麻烦。
赵明轩解锁了手机键盘,不出所料,也根本没有必要去看,左上角的信号标志依旧一个惊叹号。他找到了录音器,按下了录音键,开始给对方留言:
“少华,当你听到这段语音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曾经有另外一个世界,你还是一个普通人,而我也没有觉醒成为哨兵……我们一起上了高中,上了大学,一起毕业,一起工作……也许,也许我会去当一个英语老师,你不总夸我英语好么?这样,下了课我就去接你回家,你坐在我的自行车后面,我载着你去买菜,你想吃什么我就买什么……吃了饭我批改着学生们的作业,你就在我身旁写着论文……”
他是如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那被衣角遮挡了一处的手环滑过了一丝微弱的蓝光。
属于生理监测系统,远程端启动时的讯号。
直到一段悠扬的手机铃声音乐响起在这空旷的长长墓道里,来电提示霎地截断了他当前的录音器画面,只是原本应该显示号码的地方:
仅“未知”两个字。
这过于诡异的情形,令黑哨心脏登时跳漏一拍。
于是在这悬而未决的一刻,赵明轩便做了一件他余生一想起来便想去撞墙的蠢事——
他的手竟一抖,一不小心将这通电话掐掉了。
187 第187章
“通了!通了!”
【深域】感官实验应急小组所在的临时指挥所内, 陡然发出了一阵欢呼。
可惜这样的高兴还持续不到一分钟,只听“嘀”地一声,大屏幕上的信号便断开了。技术员报:“终端持有者拒绝通话。”
闻言, 众人皆不约而同想道:……该不会打扰到那对哨向好事了吧?
但那共鸣不是已经停了好几个小时吗?……难道还在……呃……他们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肖少华。
后者面无表情:“再拨。”
接着便经过又一次调试,满屏的数字乱跑, 仿佛莹光飞舞,一条鲜亮蓝线在其间穿梭, 时隐时现……“新批C-1噪声干扰至89.1%, 连接中断一次。”人工智能的电子提示音再度出现。
“新批C-1噪声干扰至91.3%,连接中断二次。”
技术员报:“不好,波函数坍缩了!”
随着他的话语,大屏幕上跌宕起伏的亮蓝曲线, 如退潮般消失了。
一名专家道:“是量子的退相干效应。果然, 光凭共鸣介质‘搭桥’还是太脆了。”
另一名专家也道:“主要是虚光子对的概率振幅实在难以探测, 也极易受到干扰。”
谈有为急得头上直冒汗,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光屏,手指击键不停, 就像恨不得直接用手将那条蓝线给接上,“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这样看着它昙花一现?”
自打跟肖少华接触了这类相关项目,吴靖峰这俩月着实恶补了一番量子力学的入门常识,就他们现在遇到的这个难题, 可以说这些年研究量子通信的每个项目组基本都会遇到。理论上, 量子通信的原理是利用一对纠缠态的粒子,分别置于通信两端, 一个发生变化, 另一个瞬间对称变化的特性传播讯息。肖少华这回请来高能所的专家们帮他测量虚光子振幅的意图也是基于此。然而所谓理论是美好的, 现实是骨感的, 这种处于纠缠态的粒子实在太容易被|干扰了,就不说什么大气色散、线路损耗、噪声定向等等了,除了业界常见的十几个原因,曾有研究的学者苦笑说,“就怕一阵风都能把它给吹没了。”
为了稳定量子们的传输,以前多用的是经典信道,也就是光纤搭建,但这回的情况又十分麻烦,先甭提什么光纤了,找不到那个未知空间,连信道该往哪儿搭都不知道,就跟那网络黑客,你想黑进人电脑,那至少得搞到个IP地址……不过这问题也被肖少华暂时解决了,就用的那半路撞上来的共鸣介质,不过还是白搭,因为嘿,人断网啦!
吴靖峰觉得自己现在十分能体会这帮子科学家的心情,你说你哨兵要跟向导跑就跑了吧,这就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的他妈的正常,你说你没事掐什么电话?!他压下一股无名怒火,飞快转动脑筋思考还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虽然理智告诉他,就算对方按了接听也未必不会断,毕竟噪声太多又太容易被|干扰。眼见屏幕上显示的共鸣介质残余轨迹正在渐渐消散,连操作台前的一名技术员都忍不住拍了下光标,骂了句:“妈的!”
如果等轨迹消失还接不上,他们就得重回摸索虚光子振幅的老路,等于白忙了十几个小时。整个临时指挥所登时便陷入了一团低气压。
“既然能连上,就说明我们定位的坐标是对的,”再次开口的仍是先前那位专家,头发花白的一位老教授,穿着军装,端的是学者儒雅,“我还是那个意见——何不用反四维射束直接轰击坐标点?我所上一回配合国安的同志们,在天元门老巢的那次行动,就证明了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这似乎是眼下困境的唯一出路了,其余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肖少华。
肖少华道:“张教授或许误会了。”他的声音就是一直以来的那种平静,仿佛从未受到突发事件的干扰,“我从未反对使用反四维射束,但不是现在。”
专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在他指向那份与三局交接的签字文件时,挂在墙边的倒计时,就剩四十来分钟了,他的语句里不可避免的掺了一丝焦虑。
“越是如此,越不能急。”肖少华道,尽管类似的话语他在上次开会时也说过,接下来重申时也未见丝毫不耐,“此一时彼一时,上一次的天元门任务,是赵明轩同志冒着生命危险,用密信将空间内部的情况送出,这才令高能所的同志们据此制定了直接炮轰大门的计划。但这一次,我们至今未能明晰他们所处空间的情况。长宽高多少?引力多少?”他调出一个全息模型,在众人面前将条件一一改动,缩成了一个方盒,“万一只有我们当前这处临时指挥所这么大,那么贸然轰击,就会因为能量释放时空间不足,引起时空崩塌,期间则完全没有缓冲,里面的人会直接被卷入时空乱流,身体被无数裂隙分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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