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回来了,季文淑的麻药劲儿也过了, 痛苦的一天就开始了。
关于那阵子的兵荒马乱,李秀是这样描述的:
“主要是小朋友的胃太小了, 每次喂奶吧就只能喂一丢丢, 完了没过一小时就又饿了。奶水的温度还只能是四十度还多少?哎哟喂呀,可把朋友跟她那搭档折腾的,住院那几天就没睡过个囫囵觉。一个吧,疼得只能躺床上呜呼哀哉, 另一个呢, 大半夜起来个十几次泡奶粉、热奶、量温度、喂孩子, 到了早上一看对方,诶!都是黑眼圈哈哈哈哈~”
听得肖少华不由握了握她的手:“……妈妈你们辛苦了。”
“这都还好,”李秀抱着花, 拍了拍他的手背,“倒霉的事儿还在后头呢。”
医院又来催他们给娃取名字了。
不取不行哇,他俩在这医院休整了快三天,新生儿出生证明的姓名那一栏还空着呢, 出院前不填上, 娃的名字就会变成口口了。
再有就是咋个跟组织交代的事儿了。钟信这两日用“发现宣烨同伙的痕迹追到县里确认”的理由,把上面的来电询问给糊弄了过去, 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总之先想个好名字再坦白从宽吧。
现在病房里又住进了两个准妈妈, 一个生的男娃, 一个生的女娃,一个开始哭,另外两个也会跟着,哭声那叫一个此起彼伏、哇声震天。
宝宝被抱去体检的时候,季文淑趁机跟钟信商量起了名字。聆听了病房里另外两位宝妈的意见后,她现在最中意的名字有三个:高高、壮壮、健健。
钟信:“……”
看出对方的不认可,季文淑退了一步:“要不‘旺旺’或‘牛牛’也行,咱不就先起个乳名嘛,到落户的时候还能改。”
正说着呢,护士抱着娃回来了说:“于秀秀,你的宝宝有点发烧啊,到三十七度五了。”又说,“可能是衣服穿得太多了,我们先解包开窗观察一下。”
季文淑一听就懵了:“啊?好的……”自是跟着对方的指示照做,半小时后又量了一次体温,这回到三十八度了,便被建议马上送去新生儿科。
写了一半的名字纸张落在了床上,季文淑和钟信追着儿科的装娃小推车问护士:“怎么会发烧呢?这发烧严重吗?”
“家长先甭急,新生儿发烧是很常见的,”护士快步边走边道,“什么疫苗反应、呼吸道感染啊,肠胃炎的都有可能会引起发烧,平时可以多喂点母乳给宝宝增强免疫力。具体原因等医生做完检查,会跟你们说的哈。”
两人一到儿科一看,果然一走廊的哭声都是来看发烧的,爹扶着妈、妈扶着姥姥,感冒肺炎、中耳炎的啥都有,有个脑膜炎的去了重症监护,一家子哭成一团,季文淑看得恻恻然,问钟信:“仲哥,我们不会这么倒霉吧?”
钟信拍拍她肩膀:“估计就是昨晚着凉了,没事的。”
结果一个上午过去了,一个下午过去了,血常规做了、腰椎穿刺做了、脑部CT平扫做了,大夫连抗生素也用上了,娃的体温依旧越来越高,飙升到了四十二度。院方联络了地方塔,进行了会诊,给出了结论:新生儿觉醒热。
“家长,我接下来要说的情况,你可能很难接受,”主治医生坐在办公桌对面,对钟季二人正色道,“根据我们目前的一个诊断结果,发生在你孩子身上的情况,应该叫‘觉醒热’。”
季文淑刚想起身问“什么觉醒热”,就被医生示意要冷静,要她坐下,他继续道:
“首先申明一点,‘觉醒热’它不是病哈。简单地说,就是人类在精神力觉醒时,导致大脑高功率运转的一种现象,具体表现就是发烧、发热。你身边要是有哨向朋友的,可以问问,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哈。”
季文淑:“那为什么——”
“然后呢,”医生又做了次下压的手势,“我们普通人一般是在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会有千分之一的概率能觉醒精神力异能,六岁以前的概率是在百万分之一,新生儿呢,你可以理解为万万分之一。
“这是一个比中彩票大奖还低的概率,你可以认为,基本上,不会有人遇到。
“我们院呢,包括我的职业生涯,都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我们刚刚请教了地方塔的专家,然后他们传来了一份数据……六岁以前觉醒的,包括六岁的,有一岁的、三岁的,有出生十天的,建国至今二十个人……当然这只是我国的一个情况——
“都没有活下来。”
季文淑只觉得眼前一黑。
“其实这种情况,医学界也有过相关的研究,目前普遍认可的一个说法是,精神力觉醒其实是大脑燃烧掉一部分的脑细胞作为代偿,来完成异能释放所需要的神经结构的一个改造过程。
“然后呢,孩子在大脑发育还不完全的时候,我们说六岁以前的,尤其是四岁以前的,神经系统的髓鞘化还没完成呢,新生儿呢,就更不行了,大脑的重量就成年人的四分之一。
“这个时候呢,觉醒热要烧这些脑细胞,它就没得可烧哇,那就会引起一个不可逆的脑损伤。而觉醒热又是一个无解的,以后不知道,我是说目前的医疗水平……就是它开始烧了,就得等它自己烧完,么得什么办法能控制。”
他说了一半的时候,季文淑就开始掉眼泪了,他一直说,她的眼泪就一直淌。钟信想抱抱她,被她拒绝了,也不用手去抹,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医生淌泪,淌得医生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能用的治疗手段我们都用上了,效果……你也看到了。孩子现在,预计剩半个小时……到两个小时左右。
“家长可以去做一个告别,或者……你们想办转院,我们也可以配合……
“你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医生说完了,她的眼泪也淌完了:
“明白了,我们办理出院手续吧。”
……
手放到婴儿脸上时,能感觉到那几乎贯穿手心的热度,以及逐渐微弱的呼吸。
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痛苦得想哭,却已经没有力气哭出声。
身上的仪器被拆了个干净,还原成了一个小小的襁褓。
紧接着,季文淑就将那襁褓轻轻抱了起来。
等手续办完了,上了车,钟信问她:“你想去哪?”
季文淑道:“去找宣烨。”
钟信惊了一下:“你是说……?”
她点了点头:“对,宣烨。”眼中像有什么在燃烧,亮得可怕,“他一定有办法。”
钟信不再说什么,当即启动了车。
这一路的火烧云,从血似的鲜红烧到了灰烬似的深蓝,渐渐洇入了浓墨似的黝黑。
车上不了山,被留在了村长家,季文淑就这么抱着娃一步一步走上来。
她步履不停,走得又快,追得钟信想接过来抱,被她拒了,只叫他看好时间。
总算赶到了宣烨住的小屋门口,季文淑张口就大声喊道:
“宣前辈在吗?不好意思,打扰了是我。我的孩子就要死了,他们说他是觉醒热,说这么小的孩子扛不过精神力觉醒。我也不想让他觉醒什么精神力,我只想他能活下来,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活下来。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您是最了解这些的人,求求您,救救他。”
她说着,便跪到地上磕了一个头:
“求求您,救救他——”
又磕了一个头。
当她要再磕第三个的时候,“吱”地一声,面前小屋的门开了。
走出一个一袭红袍的长发男子,居高临下、面色不渝地看着他们:
“给我。”
季文淑心里一个激动,慌忙起身就打了个趔趄,好在钟信及时扶住了她,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宣烨。
谁料后者没接,仅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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