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之大,一锅炖不下(62)
他,凤凰,鲲鹏,三个人,两个都是喜欢对小辈下手的禽兽……
果然要一不做二不休对我干些禽兽不如的事情吗!
貔貅心下一凉,麻溜变成原型,趁着鲲鹏反应不及咕噜噜滑轮在地,小炮弹一般冲出帷幕。他一鼓作气跑得飞快,眼看着又要逃出生天,得鲲鹏费老大劲去捉。
不料帷幕乍开,他迎头就把听闻下人禀报,上来探看的小王爷撞个七荤八素。可怜的小王爷眼前一黑瞬间被秒杀,菜鸡状躺平在地。
貔貅突遭拦截,整只猫都懵了一下,下一秒就被揪住了后颈。鲲鹏把一大坨狮子举起来托住,顺手把凤凰蛋揣兜里,直直向凤凰所在的方位飞去。
几分钟后,遭遇飞来横祸的小王爷幽幽转醒,扶着肚子空呕了许久,怨念道:“谁?谁撞我肚子?”
——心肝脾肺肾都差点被撞碎,呕。
凤凰身边无夫亦无子,一个人卧在府邸门口新植的梧桐树上吹箫。艳红的衣衫极挑人,但穿在他身上却更衬得这男人面容妖冶眉目含情。鲲鹏老远就呸一声“卖弄风骚的老妖精”,大步上前的同时从貔貅怀里将凤凰蛋掏出。
凤凰只瞥一眼,一时没瞧见自己的蛋,懒洋洋打招呼:“呦,找着貔貅啦。”
鲲鹏被个小年轻玩过丢的事迹在这群老家伙中间人尽皆知。
貔貅半路已变回人形,还被强行披了件鲲的外套,看着很像刚刚被不可描述过。此刻看他两心照不宣颇为熟稔的做派,表情顿时就内涵起来:难道这两个老不死的早就想抓我不可描述??!
这世间竟有如此淫.乱之鸟!
鲲鹏一看他表情不对就牙疼,丢凤凰蛋就跟丢烫手山芋似得,急着划清干系:“你和青鸾的蛋,自己孵去。”
凤凰火速飞下来把蛋接住,到手了又面红耳赤要搪塞:“你瞎,瞎说什么呢!谁要孵那孽子的蛋!拿走拿走,我才不要他的蛋!”
鲲鹏不听他哔哔,只作惊醒状:“你一口一个孽子倒提醒我了,青鸾还落在滇南没带回来。你等会,我和貔貅一起去滇南,把他一并带来给你。”
凤凰视和自己的养子睡过为毕生耻辱,每每夜半思考鸟生都深感自己是个沙雕。鲲鹏却不愿理解他的苦,只顾揽住貔貅不让他跑路,直言不讳急着撇清干系:“你们一家三口一个两个都要我来收容是怎么回事?以后谁离家出走都别来我家打秋风。貔貅见了会误会你我有私情……”
貔貅当场石化。
两只老鸟相对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凤凰看自己的老伙计不愿再居中调停,又看他住着貔貅不放,确实不像是以前孤家寡人方便管别人家闲事的模样,倒像是个被家眷折腾的焦头烂额的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他这般思量,只得退一步接受了两个拖油瓶中的一个。
凤凰倨傲地抬起下巴,不大情愿地接受了自己的亲儿子:“我是此子生父,由我来孵蛋也说得过去。只是青鸾这孽子我是不会要的,我也不会容许他仗着是崽子的另一个父亲的身份再来纠缠我。你看他自小喜欢缠着你……”
貔貅前半段话听得舒心极了,看凤凰不情不愿地亲口承认这是他和青鸾的蛋,心里直痒痒:原来这蛋不是老贼的蛋……
后半句一出,他又不舒心地支耳朵了。
鲲鹏哪里敢再对凤凰这家子表露好意,他瞬间黑了脸自证清白:“魂石坚韧,这段时日我也只是把他留在滇南让他独自呆着。你不要他我也不逼你,只是哪天地震飓风把他卷跑了,我抱着貔貅热炕头,未必想得到他。”
温和敦厚的老好人撕破好说话的外皮,将内与外,亲与疏的关系分割的清清楚楚。
凤凰拧眉,似乎很不赞同这放养的法子。
鲲鹏话越说越不成体统,眼看着貔貅又要寻机会开溜,只得抓紧了他再逼凤凰表态:“你留不留他随意,但等他复生,你与他孕有子嗣之事不可再瞒着他。他已为人父,你怎可如此凉薄让他活得糊里糊涂。你不与他说,我便替你告诉他。”
凤凰性子傲,却也不是真那般寡情。他一边想否认产蛋,和养子划清界限。眼看着鲲鹏不帮他瞒,又想要维持自己在养子心中的形象,不愿叫青鸾认为自己刻意叫人骨肉分离,刻薄且恶毒。他一张俊脸都失了血色:“罢了,他父子二人都由我来接手。”
话已出口他才有所顿悟地看面前这一对,幽幽叹出一口气:“你总是偏帮青鸾那孽子。”
“总归是你还顾惜他,我今日说话才管用。”鲲鹏算准凤凰的傲娇性子,成功甩掉两个他和貔貅的拦路石,此刻心情大好,“你不喜欢他两,等青鸾复活后你尽可打发他父子走人,让他独自担负抚育幼子的责任。”
实则他二人皆知青鸾自小就是牛皮糖,凤凰再沾上便很难甩开。鲲鹏说起风凉话来顺溜得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凤凰平白被搅了清净,被鲲鹏连恐吓带逼迫地甩了青鸾这个大麻烦过来,嫌恶地打发这讨人厌的老鸟:“你差不多该去滇南了,别在我面前晃,烦人……”
鲲鹏还要继续揭他伤疤:“你得给貔貅澄清,青鸾大侄子可是只与你有肌肤之亲,跟我没有半点暧昧关系。”
凤凰羞耻度爆表,看貔貅一脸怀疑地望过来,未免他真冤枉鲲鹏,只得硬着头皮承认:“对对对只有我,你们快出发吧。”
“我与你也没有过半点亲热。”鲲鹏老干部严肃脸,再接再厉自证清白。
“你恶不恶心!”凤凰被他骚扰地整只鸟都烦躁得几乎爆炸,“我要是跟你有半点暧昧,就秃头掉牙脸生疮!”
鲲鹏得了便宜,才不管凤凰怎么埋汰自己,动身之前还要连吓带把碍事的大侄子推脱彻底:“青鸾醒来后记得转告他,乖乖带鸟崽,不得没亲没疏再来打搅我一家和乐。要是再引得貔貅误会,我就削掉他一只脚,再将你丢到极北之地冻成人棍。”
凤凰莫名其妙地睁大眼。
“这是他欠我的。”鲲鹏不打算跟他解释,带着貔貅径直南去。
鲲鹏飞得极高,从地面上无从寻觅他的行迹。这只强大无匹无人可以欺侮的鸟儿遨游天际,心却是颤抖且匍匐的。他沉默许久,没听得貔貅跟他说话,憋不住地要打听:“你……相信我吗?”
貔貅哼哼唧唧,没点口头上的回应。
鲲鹏求生欲旺盛,疯狂表忠心:“我看凤凰青鸾只作弟与侄,只是他二人时常闹别扭,我过去才多看顾一些。我以前对他们两口子多有关注,叫你误会,是我不对。”
貔貅冷淡地“唔”一声,不以为然的样子。他看得出来鲲鹏与凤凰并无私情,想起青鸾死前满心凤凰只字不提鲲鹏如何,大约也真没什么奸情。
只是他心里始终挂怀鲲鹏把人照顾到他两床上的事,觉得他应当是看轻与自己的这段关系的;且始终牢记鲲鹏私底下对自己的评价:貔貅这家伙又凶又坏又贪又馋,实在烦人。
这两者相互佐证,共同把他双手献上的感情踩到泥土里,打上卑微与轻贱的烙印。
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他有心要把窗户纸捅破,又觉得过于难堪了。过往都是他在追逐在表白,鲲只需尝试接受。若说鲲实则对他不甚满意,不像他这般急着表达爱意,也是人之常情。现今反了角色追过来纠缠,也只是一朝失了追捧顿觉空虚,撩拨着想让自己再拜倒求爱,回到过去被人记挂爱慕的快活日子。实则对自己,并不需要多添一丝感情。
这么解释,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把凤凰青鸾排除出他们的二人世界,依旧不能在这空洞的关系中感受到希望。心这般凉,身子也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鲲鹏抱他抱得紧,一直担忧对方并不相信自己的清白拍拍翅膀飞个没影,神经紧绷地一碰就能断掉。貔貅呼吸重一点他都要灵魂颤抖,何况是打了个哆儿这么大的动静。
战战兢兢的老鸟绞尽脑汁回想自己方才的言行,试探着轻声问:“你怎么害怕了?是我刚才说削足的事吓到你了吗?”
一言不合还掰过别人角的小坏胚子:……啥?我害怕啥?
鲲鹏被敏感多思的貔貅活生生折腾得一惊一乍,坚决奉行“任何可能的嫌隙都要扼杀在摇篮里”的政策不动摇。他带着貔貅越过万里晴空,老实交代他和青鸾的某次会晤:“你染黑毛骗我那次,我想让你改掉撒谎成性的毛病就一个人回了天池。当晚毕方把被逐出家门寻了短见的青鸾带上天池给我医治,我给他把冻死的下肢治好了,这便是他欠我的一条腿。”
“他伤好后,我为了打消他的死志,扬言要是他再为情所困走上死路,就要将始作俑者凤凰丢进极北之地冻成人棍。”鲲鹏说着心生悲戚,“只是他身心所系唯有一人,觉得失了爱便尘世难熬,我终究拦他不住。”
貔貅背对着鲲,越听越惊诧:“你说我们分开那晚,青鸾来家里医治?他坏了双足,你在哪儿安置的他?”
——你是不是把他放在了我两的床上?脚都坏了定然是不能站着的,而他两那简单粗暴的屋子可供瘸子挑选的家具并不多。
鲲鹏点点头,物伤其类地低声求饶:“你不要再和我闹了,也不要抛下我。”他埋在貔貅后颈处,话语呜咽:“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何尝不是人世难熬。自你别后,我没一日活得自在。”
他深吸一口气,后怕道:“你那样心高气傲,被我责备两句负气离开。我便知晓,你在外边再怎么忍饥挨饿也定不会回来找我。你脾气这么坏,自小树敌无数,要是在外遭人寻仇,受了欺侮也无人相帮。我还得日夜担心你被仇敌私下截杀,你再怎么凶悍刁钻,也不能时刻防备,要是你死了,我……”
“我要怎么活下去?”
貔貅脑壳里嗡嗡地响,他片刻之前还在妄自菲薄,万万不敢肖想鲲鹏对他的感情能及得上他的十之一二。鲲鹏这个男人,在他眼里是需要踮着脚去够,去渴求的。他也一直在仰望,在乞求,在主动,在引导。他哪里会设想,这个男人会主动低头渴求他的爱。落得和他一样狼狈,且卑微。
“你喜欢坑蒙拐骗,就继续对着我使,我再不置喙。”鲲鹏投降彻底,“我喜欢你,容得下你所有毛病。”
貔貅感受到颈间凉凉的湿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关于床和背后小话的问题也不必再问了。
他整个人都抖成筛子,哆嗦着呼噜了一把鲲鹏的后脑勺:“好了,别哭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
他死命吸鼻子,语无伦次:“别哭了换个姿势抱抱我……别抱那么紧我又不跑……说了不跑了你整这些强抢妇男的招式干嘛看着怪有病的……对……可稀罕死我了让我亲一口……唔,别咬,你别急……别在这儿扒我外套别的鸟都在看着呢!”
第81章 外援
一场被鸟儿围观的风花雪月终究还是被扼杀在了摇篮里。貔貅只字不提分别百年的事,跟着鲲鹏处理掉青鸾这只拖油瓶。又回到天池将这荒废已久的小桃园修葺一番, 打算以后回来定居。
说是修葺, 实则这娇气的家伙只负责在一边指挥。他喜欢看鲲为自己忙前忙后,这是老毛病在一咪咪的和谐相处后就故态复萌。故态复萌的不只有矫情, 还有荡漾的春心。
貔貅大型树袋熊一般伏在鲲鹏背上, 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男人的后颈子,仿佛饿极了的大猫盯着一只小鸡仔。脑中坏绕立体声环响:“春天快要来了,冰雪消融,又到了交。配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