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居高临下望着他的伴侣,视线落在那晚被他捏在掌中的臀部。
宁素感觉呼吸吐出来都是烫的,耳蜗里烧得轰鸣。空气都绷紧黏稠到窒息,在这昏暗的一隅,他们彼此望着,好半天都没有言语。
多少的怨愤不平和嫉妒,在见到这个人的那刻,竟然都纷纷褪去,化作蚀骨的思念。
几天了?他有未想他?
宁素望着丈夫,舔了舔干涩的唇,沙哑的嗓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问:“您来上班了?”
陆凌风没有很快回答他。
他顿觉脸热,挑起的眼角染了一抹红,投向男人的眼神像一只小白兔。
昏暗里,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引颈就戮。窗帘随风而动,吹来晚来的风。借着这层昏暗的遮挡,他汗湿的脸庞毫无焦点地望向男人的方向。
“您今晚回来吗?”心怦怦跳地。
“嗯?”
“蓝莓酸奶拌酸了。”
“早就让你扔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小小的空间说上一句话也很开心。细密的快乐泡泡散发在空气中。
他抚摸了一下汗湿的脖颈,身体细微颤抖着像裂开一样的疼痛。水迹在脖颈处慢慢滑落,慢得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越积越多,攒成一滴汗珠,滚过肌肤,啪嗒一下坠落手臂,像是烧着了。衣服半透明,露出黏在里面的肌肤。时间变得很长,男人迟迟未动,眉眼在昏暗的光里诡秘莫测,深邃的面孔看不清。但空气瞬间变得紧绷,气势压迫过来,像席卷了整个空间的风雪,让人窒息。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心跳加速,陆凌风向他缓缓走过来。他浑身颤抖,想往后躲,结果碰到茶水台。男人已经靠近他的身前,他慌得闭上眼睛。想起很久之前,他好像也是在家里,被抱到料理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雷霆风暴。山雨欲来,空气里潮湿粘腻,呼吸滚烫。在他睫毛拼命地颤抖,心就要崩断的那一刻,他听到男人淡淡的落下一句:“不回了。”
他后知后觉,陆凌风在回答他方才的问题。
宁素浑身湿透,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陆凌风没走,依旧在看着他。男人冷冷的审视的目光像把他的衣服都扒了。两人灼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心却是冰冷的。
他们是夫妻,至亲至疏夫妻。
宁素喉中猛地涌上几缕血丝,满嘴的铁锈味,从云朵上噼里啪啦滚落下来。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人看到他紧攥的手指,他一向掩饰得很好。这晦暗的回廊也瞬间如吃人的魔鬼,让他一刻都待不下去。就在他转身逃离的时候,宁理就这样大咧咧地闯进了这里的茶水间。
“我去,谁在里面啊?”
宁理被茶水间里暴虐腥膻的Alpha气息给冲得直退了回来。他脸上贴着个大OK绷,嘴角的淤肿还没清。然后就看到他那位一向高傲、不食人间烟火的弟夫一脸冰冷地从他们面前走了。
【作者有话说】
慢慢来
第0008章 你不知道我爱你
宁素每次与陆凌风相处都是靠“本能”,他没法像Omega一样靠信息素知晓丈夫的所想,只能靠本能的直觉。这次他本能地嗅到丈夫是要和自己打冷战了。为什么?
大概是爷爷的计划已被他知晓。
然而这正是他无奈的地方。
他并没有和陆凌风冷战的经验,他和丈夫十几年来的交集寥寥。婚后,他们有过一段非常短暂的甜蜜时光。大概是结婚后的十几天内,他们每天都在做爱。也不知道陆凌风哪来的热情,结婚第二天就带着他出了国。他们在雪山民宿的床上翻滚,在温泉里享受彼此炙热的爱抚,在与世隔绝的异国致死的缠绵。那几天,大概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早晨的光透进来,他被压在酒店的床上,阳台上的鸟在叫,陆凌风吻遍了他的耳后和全身。Alpha并不在乎他能不能满足自己,只一味要他。那几天陆凌风甚至连补信息素的药都没带,也没刻意抑制。他们不讲过去,不问缘由。就在那呆了十几天,缠绵、吃饭、打着伞去散步,纷纷扬扬的雪落下来,压在大衣的肩头。他在街口的橱窗买了一份画报,走上前和丈夫回家。在榻榻米上看画报,丈夫从身后贴上来……在那个雪国,他羞涩又紧张地迎来了他迟到的幸福。
因为不是在雪山上就是在雪山脚下,被类似Alpha的信息素包围,他格外地意乱情迷。情动的时候重又叫回少时对他的称呼“哥哥”。以前,宁臻笑他不叫自己亲大哥,反而叫隔壁陆家的人“哥哥”。陆凌风垂眸看他,好像没什么所谓的样子。他一叫就叫了十年,后来宁臻和陆凌风在一起后,便再也不叫了。
宁素看宁理满脸淤肿,不知道他又惹了什么事。但他乐见其成,在宁家他只听一个人的话。他可以忍让,但不代表他没有手段。程嘉元很快赶了过来,给他披上一件衣服,他理也没理宁理,就带着人离开了。
宁理一下子被两个人视若无睹,气得把手里的杯子都摔了。宁素,他到底在拽什么!还有那个陆凌风!他抽动了两下嘴角,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
宁素一出门便含了一颗药,他浑身热得发烫,尤其是腺体的位置。那地方对beta来说本来是死的,可是此刻,它像一颗外置心脏,撕扯着他的血脉心管,扑通扑通跳得快要裂开。他痛得汗水淋漓,已经说不出话。程嘉元一向了解他,脚踩油门就向实验室而去。
到达分公司实验室的时候,医生林冰已经等在那里。宁素窝在大衣里,浑身湿透,只能垂了一下湿重的睫毛。
林冰迅速给他推了一针药剂进去,是打在腺体的位置。细长的针头刺破腺体娇嫩的肌肤,如若凌迟,他的手紧紧攥着床栏,几乎要把那栏杆捏碎了。蜷缩在那张冰冷的实验床上,过了两个小时他才慢慢缓了过来。
“还要继续吗?”林冰问。
宁素茫然地点点头:“继续。”
“怎么会……这么痛……”
他湿润的睫毛好似抖落一滴泪珠。林冰穿着白大褂,整理着药剂。
“就算这么痛,也无济于事。你不是Omega,也不可能再分化。才开始只是痛,后期就会信息素紊乱、腺体衰竭,甚至引发病变,会死。这个我早就和你说过了。”
“是,你早就和我说过了。”
“我不懂你。”林冰抬了一下眼镜,冰冷的镜片后反射着一点光。
宁素苦涩一笑:“说实话,我也不懂我自己。”
宁素和林冰是高中同学,同样是beta。林冰是一位出色的医生,被宁素介绍到分公司做顾问。这家香水和美妆公司是宁素的私产,连爷爷都是不知道的。因为它太小,太微不足道,却凝聚了宁素所有的心血。这几年,他几乎就住在公司里。
他从实验室走出来,依旧是西装革履,精英一般的beta。他是宁家的一只狗,一只忠实的看门狗。他是丈夫和爷爷交换利益的一个工具,一个绝妙的工具。
他抬了抬眼镜,从办公室的卧房进入一个暗门,下台阶,转入幽深的通道,来到地下一个冰冷的房间。
那里铜墙铁壁,光秃秃的四面墙。像个暗室,只有幽幽的红光。四面墙上全部贴满了照片,是陆凌风两岁时候的照片,像个粉雕团子;五岁时候抱着球的照片;十岁,他站在全家人面前穿着小礼服小脸严肃的照片;十五岁,他蒙面戴着头盔穿一身橄榄球队服在草地上奔跑;十六岁,在图书馆撞见他,隔着几道书架偷瞄他的侧脸;十七岁,他跟在宁臻后面,给击剑后汗湿的他递上一瓶水;十九岁,陆凌风忽然修佛,他一个人跑了很久很久的山路,就快困死累死,车在半路抛了锚。等他终于跑到哥哥所在的地方,却发现宁臻就在他身边……那个有着朦胧清雾的早晨,寺院里模糊的佛像,滴着露水的石榴花,霞光破晓,映向沉重的红墙黄瓦。无数层台阶的楼宇前,陆凌风望着远处的石榴花,不知道在想什么。宁臻转头和他聊着什么,两人一起走进殿里去了。他跌跌撞撞地走下山,在山门前滑了一跤,顾不得什么,只怕被他们瞧见。因此,也只有那抹背光的影子被他拍下来了。二十二岁,他们第一次,结束后他一个人坐公交车回住处,车座很旧,都快锈掉了,被他掰掉两块漆。坐在上面真冷啊,比寒冬天还冷,眼泪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热,滚烫滚烫的流下来。当时屁股真的好痛,全身都痛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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