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早已经度过穿开裆裤年纪的男生, 在被猛地打了屁股后,都避不开羞恼这种情绪,毕竟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屁股上挨了一下小豹子出离愤怒了, 他挣脱不开戈尔的桎梏,便只能扑腾着四肢, 像是一只翻到在地的小乌龟, 却怎么都挣扎不开脊背上的五指大山。
见爪子下按着的小豹子毫无悔改之意, 甚至可能不曾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黑狼眼神沉沉, 空下的另一只爪子又从后方而来, “啪”地抽在了小雪豹的屁股上。
——叽叽喵嗷呜呜!
顾祈安发出了一段无法具体辨别物种的愤怒叫声。
他那条长长的尾巴盘绕在黑狼的前爪上,最一开始是恶狠狠的, 试图将那压下自己全部反抗力道的爪子给掀翻。
可当时间推移, 在他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抗衡对方的力道,而屁股已经开始被揍得有些发热、发烫、发麻时,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小豹子软了抗议的声音。
小鸟音、小猫音, 甚至是小雪豹的嗷呜声,在此刻变得娇气又甜蜜,一声叫能拐三个调,比夹子还夹子, 这要换成任何一个两脚兽, 恐怕听得心花怒放、双眼放光,恨不得掏空自己的钱包, 给眼前毛茸茸的大猫买各种好东西。
但偏生后方的戈尔不为所动——哦, 或许他也是有所动的——
那对三角状的耳朵抖了抖,偶尔几个瞬间银灰色的眼底闪过柔和与愉悦,只是在对上小雪豹那尚还迷茫的眼睛, 那股柔和劲儿瞬间被压了下去,很快就变成了严肃大家长那不容反抗、且坚持执行的惩戒机制——
那些落在了小豹子毛茸茸屁股上的巴掌。
在狼群中,任何一个成年狼都不会一味地纵容、溺爱幼崽,因为他们很清楚,适当的严厉只会对幼崽有好处。
他们同时承担着保护、抚育幼狼的责任,这不仅仅是父母狼的工作,也是其他成员狼需要执行的职能,毕竟狼群本就是一个大家庭,现在你照顾的幼崽,说不定就是不久后与你并肩作战的狩猎搭子。
这样的大环境下,成年狼对小狼的教导并不仅仅是让其围观狩猎过程,还有在扑抓练习间,通过轻咬和拍打进行的动作规范。
每一个在狼群长大的幼狼,都将经过来自母亲、父亲,甚至是其他年长兄弟姐妹的轻咬和拍打,这是狼群成员长者教训幼者的姿态,是惯例也是传统,唯一区别大概就是挨咬、挨揍的次数问题。
戈尔也曾当过幼崽。
在他那过于久远、几乎已经褪色的记忆里,戈尔只隐约记得最初参与狩猎时,因为自己的小失误,他曾被母狼追着轻咬、拍打过脊背,钝钝的疼,并不强烈,但对于幼崽来说却是很深刻的记忆。
他知道,那是教训的意思。
而现在,从褪色记忆中学来的教训手段,被他同样用在了莽撞、不顾自身危险的小豹子身上。
轻咬本该是首选的惩戒方式,既具警告又含威慑,对于不听话还调皮的幼崽来说很适合。
但戈尔却怕自己过于锋利坚硬的獠牙可能会吓到小雪豹,于是他将其踢出选项,退而求次选择了拍打。
可是,又该拍打哪个部位呢?
那时候,在结束用餐开始回程时,一路跟在小雪豹身后的黑狼目光沉沉,银灰色的视线如有实质,带有一种压迫性的力道,自后侧落在了小雪豹身上,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惩戒部位——
脑袋?不行。
脖子?不适合。
腰背?不太好。
肚子?更不行了。
一场即将来到的惩戒,需得在戈尔的深思熟虑后进行。
他要确保过程的安全以及万无一失。
黑狼起伏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小雪豹随走路而晃动着的、毛茸茸的屁股上,那里柔软的同时有着很厚实的绒毛和肉,是幼崽身上最不易受伤的地方。
嗯……
好像是不错。
回程的路上,戈尔思索了很久。
最终,他认为那是一个极适合承受惩罚的地方。
而今,正如戈尔思考的那样,这里确实是一个适合惩罚莽撞小豹子的部位。
不过戈尔也没想到,自己那些有关于惩罚的深思熟虑,竟然歪打正着,成了人类世界教训小朋友的常用手段,让顾祈安这个“大朋友”心里的羞耻翻了一倍不止。
至少成效是显而易见的,并且绝对记忆深刻,难以忘记。
一向对顾祈安宠爱有加的戈尔这次铁了心,纵使那哼唧声娇到他心软,但为了给尚未长大的小豹子一个教训,他压下了那股疼惜,只落下的拍打弱了几分力道。
灰白相间,生长着黑色圆环状的长尾盘绕着像是一条小蛇,轻巧地缠在戈尔的前肢上,顺着骨节生长的位置缓缓摩擦,是亲昵,也是讨好。
但落在毛绒屁股上的巴掌可冷酷极了。
一下、两下、三下……
顾祈安也不记得他被按着在屁股上拍了多少次,这让他恍然间回到了小学时代,似乎还是那个因为干坏事露馅,而被严厉的家长按在膝头上打屁股的小男孩。
是谁长这么大还要被狼哥打屁股啊?
哦,是豹豹啊。
那没事了。
顾祈安:……
嘤。
太羞耻了。
而且屁股好疼哦。
彻底投降的小豹子安生了,四肢不再挣扎,只尾巴依旧缠缠绕绕在戈尔的前肢上,翘着尾巴尖尖,偶尔会小心回头去窥探一下黑狼的神色。
沉默,威严,只那双神秘如漩涡流淌的银灰色眼瞳里,似乎偶尔闪缩了疼惜、担忧,以及被压在最深处的后怕。
在此之前,顾祈安从来不觉得一个人的眼神里可以表达出这么情绪,毕竟日常交流有语言文字作为依仗,其实他关注别人眼睛的时间很少很少。
但自从变成了雪豹,失去了言语交流的功能,顾祈安便格外喜欢看动物的眼睛。
尤其是黑狼的眼睛。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相处中的亲昵,他总能从中窥见到很多复杂的情绪,甚至偶尔,顾祈安会觉得黑狼所拥有的感情,或许与人类一般丰富且多变。
就像是此刻——
明明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可顾祈安还是知道了,狼哥是在担心,也是在害怕。
害怕小雪豹没能在野牦牛的脊背上站稳,害怕他被疯狂的猎物甩出去,害怕他被几百公斤的大家伙踩断脊骨……
毕竟这具属于雪豹的身体还没有成年,身体、牙齿、爪子尚未发育到全盛时期,戈尔无法想象,万一生长期的小豹子一个失误,他将会面临怎么样的结局。
所以他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在没有完全长大、不具有丰富狩猎经验之前,不要试图挑战比自己强大那么多倍的对手。
顾祈安看懂了。
在那些丰富又复杂的眼神情绪里,他此刻才惊觉害怕。
这次狩猎野牦牛,和他第一次挑衅马鹿,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如果真的出现意外……
顾祈安忽然害怕继续想下去了。
屁股上的痛意终于告一段落,闪烁着晶莹水花的蓝色眼睛里倒映出戈尔靠近的影子。
随后眼皮上一烫,热乎乎的。
是黑狼的舌头。
戈尔很小心、很温柔地舔了舔小雪豹的眼皮,然后将对方因委屈、羞耻,以及迟来的恐惧而掉下来的金豆豆舔了个干净。
有点咸。
但他的小豹子好像知道害怕了。
压在小雪豹脊背上的爪子松开,原先威严慑人的严厉大家长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和驯服的模样。
戈尔小心上前,吻部轻轻顶着蹭着小雪豹的脑袋和嘴巴,温热的舌头温柔至极,一点一点舔干了对方濡湿的眼睫。
“嗷叽……”
顾祈安呆呆地哼了一声,随即靠到了黑狼的怀里,脑袋蹭着对方的胸膛,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样子。
戈尔垂眸,用下颚轻压小雪豹的脑袋,他的力道很轻。
在严厉的斥责惩戒后,戈尔拿出全部的温柔,去安抚这只直到此刻,才知道什么叫恐惧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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