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炉鼎(129)
阮昧知这回是真吓住了,阮慕芳这句话信息量略大啊……
阮昧知那受惊小兔子般的眼神,别说,还真挺萌,至少阮慕芳看着看着心就不由自主地软了一点点,极为难得地主动安慰起对方来:“不必惊讶,虽然你口上并未明说,但你眼中的恋慕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我与你纵是见面不多,却也看得清楚。”
阮昧知郁闷了,自己看殷寻问的眼神到底是有多露骨啊?连这只眼高于顶的妹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自己真有那么饥渴?还是说,阮慕芳并不如自己想象得那样单纯,其实她的观察力十分敏锐?
阮慕芳的形象在阮昧知眼中瞬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阮昧知面上镇定,心底却在飞速推算着阮慕芳拿到这个把柄后可能造成的破坏。
“你不会想要否认吧?”阮慕芳略带骄矜地笑睨着沉默不语的阮昧知:“我已将话挑明,你若还不敢承认你的心意,我倒是要瞧你不起了。”
地下恋情被人无情戳破,阮昧知带着点小紧张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就算自己一会儿对阮慕芳干点什么很黄很暴力的事儿应该也很好扫尾。于是武力值完爆阮慕芳的阮昧知变得淡定从容起来:“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你特地来找我,到底是想表达些什么?”
阮昧知这表情渣得简直不要太明显,根本就是在完美诠释着何谓吃完擦嘴不认账。阮慕芳被阮昧知的反应搞得有点蒙,她迟疑道:“阮昧知,我明了了你的心意,难道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得都快哭了。”阮昧知皮笑肉不笑,等着阮慕芳的下文。他很好奇,阮慕芳捏着这个把柄找上自己所图为何,她既是对殷寻问没企图,那么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阮慕芳就是再瞎,那也看得出眼下的阮昧知根本一点都不高兴。于是她困惑了、诧异了、然后深思了……
之前阮昧知刻意避嫌,还可说是因为不了解自己的心意,于是选择默默守护,以免给自己少主夫人之路造成阻碍。可现在自己都表明态度了,为什么他却是这个反应?正常反应难道不该是欣喜若狂,泪流满面感谢上天仁慈什么的么?还是说有什么依旧拘束着他,让他无法坦然和自己在一起……
可这少主道侣还未定,就算自己此时退出,改而和阮昧知在一起应该也不算什么啊。难道说……其实少主的道侣早就内定为了自己,其他的女人不过是拉来走个形式而已?所以,身为殷寻问下属的阮昧知不能说,不敢爱,甚至连想都不能想,只因为,自己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成为殷寻问的女人……
沉吟良久后,阮慕芳面上忽而浮现出洞悉世事后的悲哀,她凄艳一笑:“我懂了……恨只恨我资质非凡,鹤立鸡群。不想我曾经引以为傲的种种,今日却成了颈上枷锁,造化弄人啊!”
阮昧知呆呆地杵在原地,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满是痛苦纠结:你懂了,我还不懂啊!求翻译求解释各种求?!
“阮仙君,你既已决定守忠义而弃挚爱,那就当今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吧!”阮慕芳撒完狗血,特凄美地一扭身,踏上飞剑,决绝而去。
阮昧知在回过神后,自然二话不说拔剑就追,他才不会因为阮慕芳一时的疯言疯语放松警惕呢,灭口,必须灭口。
阮慕芳注意到阮昧知在后面紧追不舍,于是瞬间脑补出了阮昧知心系于己却又因顾忌少主无法告白,却也不甘放弃的苦逼心理,心情一时间变得又痛苦又甜蜜——自己,真是一个罪孽的女人。于是她真元运转,跑得更快了。
阮昧知紧盯着阮慕芳的背影,眯起眼:居然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然后果断装疯降低自己警戒心,伺机逃跑,阮慕芳果然不简单!
不得不说,在脑补这方面,阮昧知和阮慕芳真心不愧是兄妹,他们想得实在是——太多了!
阮昧知将阮慕芳划入机智狡诈的敌人范围后,忌惮心大起,再不耽搁,他一甩手便要放出真元将阮慕芳捆住拖回来。
可不巧的是,就在此时,一个路人闯进了两人之间,还正巧是天仙门的掌门,阮慕芳的师父——沐梅辰。
阮昧知不得不停下脚步,不情不愿地扯出一张笑脸,招呼道:“沐掌门好,真巧啊。”
“我是特地来找小徒的,刚刚似乎见仙君在追慕芳,可是有什么事?”沐梅辰飞到自家徒儿身边,含笑问道。
“只是之前见阮仙子神色不大对,想问问而已。既然现下掌门您来了,我就告退了。”阮昧知打量着隐隐藏在沐梅辰身后的阮慕芳,默默地阴谋论了,他极度怀疑,阮慕芳在找自己说话之前,就给沐梅辰传了信请她过来,以确保谈判失败后能安全脱身。这样想的话,之前阮慕芳那几句疯言疯语多半还起着拖延时间的作用,他该对阮慕芳的机智表示一下赞美吗。
灭口之事已不可为,阮昧知只得带着满心的脑补暂且败退,以待下次再战。
知道这世上最悲催的是什么吗?不是遇到神一样的对手,而是遇到的明明是头猪,却偏偏按照自己的行事手段将其脑补为神,然后绞尽脑汁,跟自己过不去。
且不管阮昧知是如何地阴暗揣测,百般推演,沐梅辰来找自家弟子的理由其实无比单纯,是为了伊逝烟。伊逝烟本就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货色,前几日得了阮昧知撑腰,自然就更加嚣张起来,又是换住处,又是叫伺候,居然还管混元宗要宝衣丹药,嚣张到这位天仙门掌门都看不过去了。于是她找上了伊逝烟,不想一番谈话后居然得到阮昧知是伊逝烟弟子的消息。由于此事不管怎么想都挺玄幻,沐梅辰只好再找阮慕芳一趟,确认一二。
眼见阮昧知走远,沐梅辰这才开口道:“阮仙君对你似乎格外照顾些呢。”沐梅辰这话问得委婉。
“师父您也看出来了……”阮慕芳涩然一笑,尚沉浸在与真爱有缘无分的苦闷中。
“慕芳,仙君他对你另眼相待,想必是有什么缘由的吧?”沐梅辰继续她的委婉路线。
“还能有什么理由。”阮慕芳带着些迁怒与挑衅直直盯住沐梅辰,道:“不过是为着私情而已。”掌门她们肯定早就暗中将自己许配给了殷寻问,她倒要看看,若是这些人知道了自己与阮昧知的□,会摆出怎样一副嘴脸。
阮昧知居然真是伊逝烟的徒弟?!沐梅辰皱起眉,可伊逝烟能教阮昧知什么?
见沐梅辰蹙眉沉默,阮慕芳更是抑郁,口气更冲了,咄咄逼人道:“不知师父您,对此有何感想。”
想不通这歹师出高徒的逻辑,沐掌门索性不再去想,转而直言道:“慕芳,我来找你,主要是想跟你说下你母亲的事。按理说既是上面有人照拂,便是放松自在些也没什么。可你母亲最近行事却实是有些太过,你私下劝着点吧。”
对于伊逝烟最近的表现,阮慕芳当然也是清楚的,起初还疑惑为何母亲突然就骄纵起来,现下结合掌门那句“上面有人照拂”的话再加上之前的猜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她成功卖了女儿换得殷掌门亲家的身份,混元宗少主他丈母娘,能不骄纵吗?
阮慕芳对阮昧知本也只是些微好感,这会儿陡遇挫折,那一分好感便被不甘之心渲染成十分,顿时被这自导自演的苦情戏给俘虏了个彻底。阮慕芳可不是那种会将门派利益置于自身私.欲之上的人,对身边之人也没什么感情,草草得出结论后,当下便把师门和家人都恨上了,只觉得他们贪慕虚荣,一点也不顾自己的想法,实在面目可憎。
于是阮慕芳冷笑一声:“母亲要做什么,岂是我这区区女儿劝得动的!”,然后拂袖而去。
沐梅辰莫名其妙当了阮慕芳的出气筒,心里很是不爽,但念及阮慕芳被选中为殷寻问道侣这个可能,她又将怒火都压了下去。且看着吧,总有风水轮流转的一日。
此间种种误会,阴差阳错居然还就接了下来,实属凑巧。可这一切又岂是凑巧一词能解释干净的,推动着误会滚滚向前的,终究还是他们自己,有人毫无自知,有人自恋自私,有人贪图功利,于是各色心思交杂成一局乱棋,说到底不过两个字——活该!
当然,活该的还有一位,那就是有被害妄想症的阮昧知同志。这厮越想越觉得阮慕芳是个不稳定因素,焦躁得都快脑袋冒烟了。龙惊千与阮昧知汇合后便一直藏身在玄明殿,自然很快就发现了阮昧知的反常,一等阮昧知身边没人,便主动蹦了出来,关切问道:“出了什么事?”
阮昧知并不想将龙惊千拖下水,只隐晦问道:“我若想让某人永远都不对外说出某些话,可有办法?”
“杀了他就是。”龙惊千轻叩着脸上面具,说得轻描淡写。
“我是想问有没有类似的魔门禁制或者药物,能达到这种效果。”阮昧知干巴巴道,紧抿的唇充分说明了着他此刻有多不安。
“这种东西我向来没什么研究。”龙惊千为难道。
阮昧知一怔,继而低喃:“是啊,你向来不关注这些的。要说起这类东西,有谁比那个人更有研究?”
“昧知?”龙惊千看阮昧知在恍然后面露纠结,忍不住出声唤道。
阮昧知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龙惊千看着阮昧知绝然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悲壮感。
为了躲避莫须有的一拳,将自己主动往刀锋上撞这种傻事,也就只有阮昧知这聪明人才做得出来了。说什么疏离防备,真出了事,还不是咬牙将某人划入了值得依靠的范围,虽然那谁谁谁根本就不可信……自作孽,不可活啊!
139、倒霉乃自找
虽然已经下定了去找居誉非的决心,但阮昧知却也不至于就这么将自己直接往狼口里送,居誉非毕竟不是殷寻问,想要什么跟他装个乖卖个萌就成,要搞到封口道具,他还需筹谋一二。目标,在居誉非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将东西偷偷搞到手。
所以,当阮昧知走进囚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越是接近,脚步越是轻得无声,阮昧知静静打量着囚室中的人,这货被关了些日子,看起来依旧人模狗样的,就是他住的那件牢房倒了大霉,被刻满了鬼画符。
“难得你来看我,怎么,有事?”居誉非真不愧是对阮昧知知之甚深的好基友,连阮昧知的神色都不用看就直接戳中红心。
“不,我仅仅是来看看你而已。”阮昧知隔着栏杆讪笑,言语里透着一股心虚的味道。
“看看我被你坑死没有?”居誉非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你明知道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何必说得这么难听?”阮昧知故作伤心地拖着嗓子。
居誉非抬眼,看定,温文一笑:“那你现在对你所看到还满意吗?”
“怎么可能满意,像你这样的人,至少要用枷锁绑起来才叫看着人心情愉悦啊。”阮昧知说完之后,眼神忽而漂移了一瞬,总觉得刚刚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乱入的样子。
“果然还是你了解我。”居誉非却是眉眼弯弯十分欣慰的模样,细长的手指在墙面上轻轻勾画着,喉间溢出的声音有如低叹:“混元宗的囚禁阵法,也不过尔尔,你看,我在这里以逆行刻印混淆乾坤二位……”
我去,这才几天啊,居誉非就把混元宗的禁锢阵给玩萎了。听着居誉非滔滔不绝的解说,阮昧知的小心肝悄悄地颤抖了一下,居誉非这种高智商罪犯,果然不管放到哪里都会成为大型杀伤性武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