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神棍不好当(32)
但眼下别无他法,徐栩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地下。他只好装着兴致勃勃地伸手,眼睛都在放光,那表情不像是好奇,倒像美食当前,要大吃一顿。
这表情有点夸张,杜老板的手迟疑了一下,心一横,还是决定将手上的布包裹递给徐栩。
这时,李景行迈了一步,将徐栩护在自己的身后,他面不改色地单手拎住了布包裹,两三下便拆开了。
徐栩恶心得很,还在强装镇定,而李景行是真的淡定,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发黑的干尸,正色道:“我看不上。”
李景行将手里发黑的干尸连同包裹,一起还给了杜老板,冷着一张脸:“如果是这样的诚意,我们就不留了。”
徐栩假意咳嗽了两声,不悦道:“这不就是养小鬼吗?还真以为有什么好货呢,白来一趟,走走走。”他作势还推了李景行一把。
大师傅骂道:“他娘的,浪费时间嘛。”
李景行手一紧,徐栩赶快顺毛地挽了他一下,眨眼用唇语说道:“稳住,你只管走。”
杜老板急了,眼看就要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打水漂了,一时儿有些慌,看着两人转身的背影,劝道:“别走啊,真有好东西的,只是第一次打交道,大师傅难免要试试二位。”
这话入了徐栩的耳,他一把拉住李景行,示意缓缓,先停了再说,偏偏李景行极不耐烦,挥动胳膊不想再等,撇下徐栩,独自一个人继续往前走。
徐栩回头看了一眼,也只好跟李景行继续走。
可两人一拉一停,还是放慢了步子的节奏,杜老板知道还有戏,立马对穿僧袍的人央求道:“求求你了,大师傅,这几人都是很好的朋友介绍过来的,绝对信得过,不会出事的。”
大师傅骂骂咧咧了几句,等两人快要走到连狗都要低头的门槛时,这个爆粗口的僧人才开口了:“他妈的,两个小兔崽子脾气居然这么臭,好!先交钱,必须现金。”
徐栩干笑了一声,转头到:“我只有卡,哪能取这么多现金?”
“屁,我必须要新钱,不能连号。”大师傅也不让。
徐栩一口血堵在喉咙,气得七窍都要生烟:“你开玩笑,六百万现金不连号,你当印钞厂是我开的啊?”
“奶奶的,你还吵,没有商量。”大师傅手一挥,言外之意是没得商量。这姿态倒有些像黑社会在交易。
不过,他们的交易内容可比黑社会的一手交钱一手交粉还要肮脏。
杜老板忙帮腔道:“小徐啊,你考虑清楚,这可是好大的机会,阴时出身的人本就少,好不容易死一个,这样的亡者通过大师傅的法力加持,变成了灵物,拥有它可让你终生发达,你所有的付出都会得到回报的。”
李景行冷冷地回应:“我们不差钱。”
大师傅眼珠一瞪:“他娘的,老杜,你这话怎么说?灵物才这点屁用?”
“六百万也要让我们买个值,到底有什么用?说点新鲜的。”徐栩接话。
“守护神可以害死你所有恨的人。”大师傅终于忍不住,快语道。
如果现在能撕下伪装的和善面具,徐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呸所谓的大师傅一口,守护神?要我命的罗刹鬼还差不多。
这些人的良知已经泯灭,用死人做蛊,为了寻求暴利,不惜谋杀害命。
这种做法和养小鬼不一样。养小鬼的做法通常是邪师买来已经死亡的婴儿,注入邪术提炼,可能会用蜡烛烤婴儿的下颌骨并融入阴牌,也可能用尸油做蛊,还有干脆直接启用婴儿尸体。
以上的做法损阴德,祸患无穷,但比起杀人封魂做鬼牌,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几年前曾经有过一则令人毛骨悚然的新闻,一名女孩在家无故死亡,且死法可怖,脚上有铁制的八卦,八卦只有阴鱼面,没有阳鱼面。虽然女孩的死因众所纷纭,论坛上各种大师开始了一波又一波的预测,有说是他杀的,有人说女孩自己练了什么邪功而导致走火入魔,还有人说女孩想把自己献祭的,各执一词,言人人殊。
李景行与徐栩没去掺和这些事,他们本就不喜欢凑热闹,对这种街谈巷议的事情持保留意见,很有可能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在人云亦云。
两人进入玄冥分部后,晏玺和几人闲聊的时候,偶尔提了几句,但也没个结论,只说有可能是封魂的邪术之一。
此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年,而大千世界每天都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久而久之,怪力乱神的推测也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半吊子风水师徐栩全靠奇门遁甲混迹江湖,感应能力比一般人强很多,并且他师从台湾道教,对巫蛊之术也有一定的了解,此刻这么串起来一想,让他有了一种不好但真实的预感。
徐栩心道:那些阴时出身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在阴时阴地遭遇意外?这些杀人者的人性已经完全湮灭,比地狱之下的恶鬼还要狰狞与嗜血。但如果正如他们说言,这些封魂的阴鬼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岂不是给了为非作歹的国外玄学势力机会?
居心叵测的人极有可能会利用这股邪恶力量来作妖,不论这些人生前多无辜,但死后已经身不由己,迟早有一天,这些失去控制的鬼魂要破地而出,涂炭生灵。
它们只会疯狂杀戮,成为黑暗中的恐怖杀人机器。而这股怨气一旦形成气候,人间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能与之抗衡的,除了华夏玄机会,华夏国内找不出第二个组织。
徐栩脑筋这样一转,虽未坐实,但心里的恐惧又憎恶情绪便发酵出来,让他的脚板心都冒出了密汗。
李景行看他不对,伸出手掌贴在他的背心,轻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徐栩感受到背心的热气,刚才心里的那股阴冷之气才算驱散了一些,回道:“估计是贫血。”
他朝李景行勉强地笑了笑,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克制住了内心的寒意,站在原地听杜老板所谓的大师傅骂着鸡公鸭公的脏话,面上一点也没崩。
为了更进一步了解真相,徐栩忍住了心里的不安和对方就绪周旋下去,如果放在平时,这种人早就被他揍了,或许不用他出手,李景行一定会把这种人打成终生残废的。可惜现在非常任务时期,这个所谓的大师傅绝不是幕后Boss,万万不可冲动,打草惊蛇。
他必须知道,这些人口中的“灵物”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祸害?有怎样的通天本事?
现在如果他们不答应去找现金,或许就会断了线索,最终无功而返,只好先答应下来,稳住对方。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几分动心,但我必须要先见到灵物,见到以后我马上想办法,没有什么比保命重要。”徐栩说道。
杜老板为了达成交易,装作好心地提醒道:“见到灵物,就必须要请了,否则就是对神灵的不尊重,要受到惩罚的。”
“放心,我会要它。”李景行淡漠地插话道。
要它魂飞魄散。
杜老板这个中间人,不停地在买卖双方中周旋。
大师傅继续爆粗口,买方两个人一个闷葫芦,一个脸皮厚,根本没听进他的话,大师傅骂了几声没人回应后,索然无味,也就偃旗息鼓了。
“大师傅,这两位可是诚心人,信得过的朋友介绍,专程过来请灵物的,你就不要再犹豫了。”杜老板转头对李景行与徐栩提醒,“这灵物本就极为有限,很多人都想要高价买下,有诚意者优先。”
李景行冷哼:“我们还不够有诚意吗?这个所谓的大师傅已经虚晃了这么久,如果你们只是寻人开心,我们就不奉陪了。”
李景行作势拉着徐栩,徐栩趁机观察了一下对方,确实是持迟疑观望态度。如果他们表现得太冒进,反而会引起怀疑。
况且,有钱人哪个没点怪脾气。
徐栩掏了掏耳朵,嗤道:“有钱什么买不到?算了,走走,我也不想听这只乌鸦聒噪。”
两人走了几步,大师傅在后面骂爹地吼了两声,意思是让两人赶快停下来,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徐栩和李景行再回去就彻底掉价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回头。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叽里呱啦的,根本听不懂。
徐栩与李景行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褐色百衲衣的光头师傅出现在他们后方,诡异的是居然不知道他从哪里钻出来的,竟然一声不响。
李景行算是高手了,不可能没听到响动,这突然冒出来的僧人让他表情凝了一下。
僧人身材干扁矮瘦,虽然没有头发,但满脸都是褶子,至少有六十好几,他头压得低,看人的时候眼神就阴冷地往上翻,看上去特别怪异。
撇开眼神,论长相本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可这个人从胳膊到胸口,只要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是怪异纹身,就像是把驱邪的符咒全部纹在了身上。
“大师傅。”杜老板恭敬地双手合十,行了一个大礼。
徐栩撇嘴:“又来一个?该不是还在忽悠我们吧?”
他话虽这么说,但心里笃定这个人就是大师傅无疑了。
道教是国教,博大精深,流派众多,以全真、正一为首的主要道家门派擅长斩妖除魔,所有道法都是阴邪的克星,而其他有些流派却有擅长的偏法,比如:合姻缘,走偏财运,打小人等。
驱邪以外的所有法术都有违自然,全真与正一教并不推崇。李景行属于民间正一派,继承了国教的传统,以驱邪为本质,手到邪除,正气凛然。
徐栩则不同,他懂很多偏法,既能救人,也能害人,一看这枯槁僧人的纹身,便分外明白了。
虽然国外与国内的符咒与字令有很大差别,但符咒起源于道家,有些跟脚还是一样的,字令分阴阳,只是多几笔和少几笔的区别而已。
这所谓的大师傅,将招邪的法术纹在了身上,这样一来就变成行走的招魂幡,引来各种阴邪缠身。难怪全身都像萎缩了般,毫无生气,眼神也阴冷。
大师傅声音苍老得和一直濒死的鸟差不多,特别刺耳。
杜老板翻译:“他问两位是从国内哪里来?”
“怎么?请灵物还要查户口?”徐栩摊手。
李景行轻描淡写地打量了对方一眼,问道:“我们愿意花钱消灾,能不能交易你说句话,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在杜老板翻译之际,两人以为这所谓大师傅还要犹豫一番,想不到大师傅又说了一句话,杜老板的脸笑开了花,立马说道:“大师傅同意了。”
大师傅遣退了那个冒名顶替的人,爆粗口的人在大师傅面前恭恭敬敬地退到房间外去了。
大师傅领着几人走出这间小屋子,去到了后殿里。后殿供了更多面目狰狞可怖的鬼,没有一丝威严,鬼气森森。
杜老板跟在两人旁边,赔笑:“这些都是级别很高的神灵,只有在这样的殿堂,我们的灵物才能取得最高的力量。”
徐栩很想呵呵他两声,不过还是忍住了。
“呵呵,我很想见识一下。”李景行冷笑。
“别不信,你看大师傅的面相就知道他并非凡人,我给你们介绍的还有假?”杜老板搓手道,“我不会骗你的。”
这不是骗人,是害人啊。徐栩心里发出一声感叹,还好是我们来了,换成其他的人真的花大价钱买了灵物,恐怕也就辉煌一时,很快,阎罗王就要取命了。
后殿有个偏屋,上了锁,大师傅掏出钥匙开锁,徐栩注意到他的指甲乌黑,手指像枯竭的树杈,赤红色的血管如同一条条盘根错节的蜈蚣,盘在皱皮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