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祭灵师 贰(64)
“你当我会怕黑社会?”
说话的是彭万里,这老人身材魁梧面色红润,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祁宏瞥了一眼:“声明一下,告诉你们我的底细不是威胁你们,而是为了日后你们想报仇方便找我。”
祁宏傲的让人想活吞了他!
这时,其中唯一的女性史淑娴开口道:“既然方老信任你,你先说说究竟要问什么事。方便帮忙的我会考虑一下,如果是难事,还希望你不要强人所难。”
“史女士,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祁宏的表情阴冷起来“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都要说。”
史淑娴面色一沉,低声问道:“你想问什么?”
“大约在一百年前晚清时期,你们祖上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话音落定,四位老人顿时屏住呼吸。有的低头不语;有的惊愕万分;有的惶惶不安;有的躁动愤慨。一直保持观望态度的方伟清先是敛下不安的神情,无奈地说:“祈律师,我早就跟你说过,方家祖上的事我一无所知。但这三位知不知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们都不认识,你这样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并非良策。”
听罢此言,祁宏冷冷一声哼笑。转头看了为他镇守后关的夏凌歌,二人相互传递可以放手一搏的讯息之后,祁宏慢悠悠地开口道:“方老,你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有用吗?你们之间早就认识,否则,刚刚史女士也不会叫你一声‘方老’了。”
方史二人尴尬不已,俩人加一起百十来岁了,被一个年轻人挤兑实在不是个滋味。可祁宏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接着说:“晚霞......湖边......新郎新娘、撕咬、徒手扭掉脑袋、吸食脑浆、开膛破肚......”
“别说了!”不等祁宏的话说完,一直保持沉默的严冬大喊了一声。他浑身颤抖着,脸色铁青。一旁的彭万里从口袋里取出救心丹含在嘴里,与严冬一样难以控制的颤抖着。
看到几个人的反应,祁宏发出阴冷的笑声:“我亲眼目睹那个场面,不过只有一次算是幸运的,不像各位每晚都要见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活活弄死。你们不想摆脱噩梦吗?不想知道孩子的下落吗?又或者说,你们愿意为了祖辈的人把自己的骨肉献出去当祭品?”
最先熬不住的人是史淑娴,她突然痛哭流涕,几乎是扑到了祁宏的面前:“你知道小天在哪里?他没死是不是?他还活着对不对?”
面对一位母亲的哭求,祁宏的脸上仍旧是一潭死水般的冰冷。悄悄站在众人之后的无玄将视线移开,似看不得祁宏那狠心绝情的样子,而夏凌歌却完全没有厌恶祁宏的感觉。他知道,别看祁宏能够镇定冷静,实则,他早已心急如焚。为了黑楚文,不惜让自己变得冷酷无情。
想来,楚言的担忧是绝对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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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母亲,史淑娴难以忍受失去孩子的悲痛,到了最后甚至不惜付出所有财产哀求祁宏找回她的儿子。但祁宏始终不肯说出真相,或者说,他以这个为筹码换取四位老人的秘密。
僵持的局面许久不缓,夏凌歌坐在一旁充当打手形象,一言不发。到了最后,竟是那无玄居士开了口,劝说老人家们:“大家都冷静一点仔细想想。这事祁先生是有办法解决的,你们总是这么藏着掖着不是个事,这要到哪一辈子才能摆脱厄运?居士我说句老实话,我这人没别的能耐,就是能掐会算。当初方浩找上我,我为他卜卦的时候便发现你们四家的命格息息相关。不但如此,你们每一代都会有人枉死。你们就不想想儿女子孙?难道真要断子绝孙了才甘心?”
没想到无玄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夏凌歌对他似有些刮目相看,而祁宏仍旧是无动于衷的态度,冷冷的目光盯着四个面无血色的老人。
客厅内寂静了下来,须臾,一声哀怨的叹息幽幽地回荡在宽敞的屋内。祁宏眼神一转,问:“严老,你有话要说?”
严冬摘下花镜,揉了揉肉酸楚的眼,使得眼角的皱纹更显凹陷交错。他甫一开口便说:“让老方他们都回去吧,这事只有我知道。”
“好!”祁宏也是爽快“凌歌,送方老他们回去,别怠慢了。”
夏凌歌摸摸鼻子不大想走,横着踹了一脚无玄:“听见没,别怠慢了几位老人。”
无玄欲哭无泪,苦哈哈地说:“怎么轮到我头上了?我很想留下听听呢。”结果,被夏凌歌狠狠一瞪,乖乖地“请”了其他三人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了三人。夏凌歌觉得该善待一下严冬,跑去无玄的厨房翻箱倒柜地弄了一壶好茶出来。喝了几口热茶压惊,严冬这才从乾隆年间说起。
历史上,这位乾隆是个牛逼皇帝了,把他老子的盛世推向了鼎盛时期,在位期间什么“改土归流”“摊丁入亩”“火耗归公”等政策玩的炉火纯青。但这位皇帝可说是大权独揽,搁他手里因文字狱被赐死的可是为数不少。而那时的张家本是大户人家,在乾隆十五年,张家一位当朝为官的老人触了这个霉头,结果连带一些家眷皆备处死,张家也便是落寞了。
老人的大儿子名为“张学书”平日里在一家酒肆打短工,回到家中喜好看些神鬼之说的杂记。也不知道这位学书从哪里弄到的法子,竟然引来的一位修炼的狐仙。
张学书本是个清风般的人物,竟与那狐仙相处的极为投机,不知不觉产生了相互爱慕之情。源于那狐仙的扶持,张学书得了不少银两开了自家的酒楼做营生,张家也渐渐殷实起来。只是他三个兄弟都已成婚生子,唯独他迟迟不肯。这一拖,便拖到了老母过世,他成了张家的家主。
张学书的三弟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只知道伸手跟他要银子。起先,张学书也不觉得不妥,本是自家兄弟嘛,便是养一辈子又有何妨?打那之后这三弟被他惯得没个礼数,在自家的生意场里横行无忌了。
不巧的是,某一日,狐仙化为人形来酒楼中与张学书幽会,亲密了一阵子后便告诉他,他那三弟留不得。张学书急了,追问其中缘由。狐仙也不说明,只道张家迟早有一天会毁在这三弟手中。
张学书虽然深信不疑,但仍难以决定赶走一奶同胞,就这样一日拖过一日。不成想,当日他与狐仙的一番对话竟被三弟偷听到了,暗中对张学书起了恨意。但他明白自己是斗不过那狐仙的,索性偷了一大笔银子,勾结了平日里厮混在一起的朋友,找了一个道法高强的术士。
发难那一日,三弟骗张学书说酒楼内有个身穿白衣的貌美女子前来找他,寻不得,神色紧张地离开。张学书以为是狐仙来了,便急匆匆地去狐仙的居身之所,也就是那结界中寻找。当晚,术士封闭了结界的出口把张学书关在里面。然后拘了被骗来的狐仙,一番恶斗后,狐仙不敌,被其镇压。术士只说,既然得了道就该潜心修为,人与妖相恋已是大忌,教训一下让它牢记不可再造孽也就罢了。
术士本是将狐仙镇压在古井之中便离去的。可三弟等人怒气不消,又见狐仙貌美惊人,竟干起了那猪狗不如的勾当。狐仙身上被术士的符咒压着,毫无反抗之力。直到最后,显出狐型诅咒三弟等人。这些畜生这时方知道害怕,抡起棍棒把狐仙活活打死。
而已经离去的术士走到半路忽觉心头惶恐,连忙返回去,可为时已晚。术士气得大骂三弟等人不如一个畜生有情!而这术士虽有些后悔落难于狐仙,但仍是担心它死后魂魄作祟,便命三弟等人筹备东西,在地下弄了一个四十九局克魂阵。这番弄好之后,叮嘱他们四人,不可再此地居住,东西南北各自散去,生生世世绝对不能再见。这样,方有一线机会避开狐仙的诅咒。
故事听到这里,祁宏已然明白了七八分。想来,那跟着三弟毒害狐仙的人便是严、史、彭三家的祖上。但令人疑惑的是那张学书,被术士关在结界中后果如何了?
严冬说了好多话,又喝了几口茶,继续说道:“死了。张学书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出来,我也不知道后来的事情。只听说,连他的尸骨都没找到。那个三弟和其他三人都搬家了,可家道一落千丈,到了最后竟然以乞讨为生。”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祁宏问道。
“我家那位老者临死前留下来的。他担心始终躲不过狐仙的诅咒,让后人行善积德,也是希望能有人破了狐仙的诅咒。这才留下当年的真相。四户人家中,也只有我才知道。”
“你们四家后人相互认识,这怎么回事?”
“冤孽啊。”严冬摇着头,悲从中来“兜兜转转的又回来了,冥冥之中谁都逃不掉。我们四个认识的时候还很年轻呢,相识了十几年,每家都有人无辜枉死,时间久了,事情多了,免不了有机会聚在一起感怀一下。这聊得时候大家就都有察觉了,一来二去也知道了另外三家的身份。”
“没想过再次离开吗?”一旁的夏凌歌问道。
严冬苦笑着摇头:“不走了,走来走去还是得回来。躲不掉的。”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祁宏面前“这是我的女儿。”
原来如此。这个女孩正是湖边的新娘,在结界中被恶鬼吞噬干净了。
这种时候,祁宏不会有怜悯之心,确切地说他没有那个精力了。直言不讳:“严老,节哀。”
简单的四个字已经告知他女儿的下落,严冬呜呜地哭起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疼,人世间又一苍凉悲苦之情。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黄昏的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映着白白的地砖成了土黄色。从不远处传来的车声人声,声声入耳,若是有些欢声笑语才是更加陪衬的上这美丽的黄昏。只是屋子里的人各怀悲伤,空气中弥漫着苦涩不堪的味道,令人心寒。
祁宏强压下满腹的苦闷,又问道:“知道狐仙的诅咒是什么吗?”
“取尔骨肉,还吾洁白;取尔魂魄,还吾修缘;取尔......取尔命脉,还吾挚爱。”
祁宏不解地回头看夏凌歌,对方挠挠头,解释:“用他们的肉身洗刷被玷污的身体;用他们的魂魄补偿失去的修为;用他们的命格换取爱人的转生机会。”
就是说,当时狐仙已经感觉到张学书已经死了。想到这里,祁宏忽然明白了来龙去脉!
狐仙与张学书相爱,张学书以油灯为定情信物送给了狐仙。狐仙为了避免时常在凡世走动利用内丹建立了一个超级强大的空间结界,而那盏灯根本不是张学书用来进出结界的钥匙,而是被狐仙一直带在身上。所以,没有了内丹,狐仙被术士打败;被术士困在井中死亡,油灯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