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就是不吃药(7)
“想要寻事,我成全你!”
顾余生满是杀意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常腾这才后悔,早知这群剑修都是猛人,哪料这样一个少年下手都是如此狠辣。躲在人群后说话不好吗?他为什么非得站在如此虎狼之徒面前?
此时,顾余生面沉如水,李长命被吓得浑身发抖,常腾被制,一众御剑山庄巡逻弟子也不敢贸然出手。
就在对峙之时,一名青衣男子推开卧室房门,对众人视而不见,在白骨面前驻足,只淡淡道:“若有人寻衅生事,先将他打趴下再做解释。《剑修入门守则》你学得不错。”
顾余生原以为师父是懒得等他自行去了御剑山庄,如今一见,立刻就一脚踹开常腾,几步来到释英身边欣喜地叫:“师父!”
释英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只将白骨头颅拿起细细察看,很是随意地问:“若我不来,你要如何对付他们?”
顾余生已习惯释英摆弄干尸的场景,如今也不觉有什么不对,恭敬道出自己打算:
“此地据城门不远,我欲挟持人质进入山林,返回阁中禀告此事。”
“错。”
顾余生不论行至何处都会将来时路线牢记,坚信自己可以凭借记忆寻回山门,回答时颇为自信,被释英否决时神情很是不解。
然而,释英只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师父救我。’这四个字你不会喊?”
没想会是这样的回答,顾余生愣了愣,没好意思说以为师父丢下了自己,只喃喃道:“这,好像有些没出息。”
顾余生的臭脾气果然自小就不曾改,释英想起这人成年后做什么也从不知会门中一声,往往是带伤回了门派,众人方知又有邪魔歪道被其除了。
那时他就觉掌门时刻行走在危险边缘,后来果然就把自己给作死了,如今可得把这毛病给纠正过来。
皱眉看着似乎并不想听话的顾余生,释英神色难得严厉了几分,“以后疼了,伤了,受委屈了,立刻叫师父。做不到,就将你逐出师门。”
顾余生从小就习惯了依靠自己,不愿成为任何人的拖累。独自完成所有考验,带着成果被师父夸赞几句,对此时的少年而言,这就是活着的乐趣。
最后,在自己的生存经验和释英命令之间,顾余生还是选择相信师父,恭敬地拱手应道:“弟子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顾余生:我要成为全服第一的SOLO玩家!
释英(冷漠):你再去单挑团本试试?
顾余生(委屈):师父,我没有啊……
第九章
李长命试炼时也见过释英,没想到顾余生竟能拜在长老门下,看情形还颇为受宠,眼底不由闪过一丝艳羡。
见释英完全不理会他们,似是只能看见顾余生一人,他便弱弱开口:“青囊长老,我也不知道常师兄为什么会这样,还请饶过其它人……”
此话瞬间道破释英身份,本在为常腾包扎伤口的御剑山庄弟子立刻齐齐一抖——东灵剑阁的长老那可全是修为高强的杀神啊,灭去大派掌门都不带眨眼的,此时他们当着人家的面围攻其弟子……
常腾怎如此不知轻重,剑修是能惹的吗?这不是白白断送了大家性命?
释英出现之后一字没提此事,听见李长命说话方才扫了他们一眼。观那些外门弟子面色惨白,为常腾疗伤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释英的视线颇具深意地在那怯懦少年身上停了片刻,依旧没去理会旁人,只指着白骨对顾余生道:“此事颇为邪异,不是常人所为。”
验过地上白骨,释英径直走向停放的棺木,李长命一见立刻轻声劝阻:“长老你别看,这棺材里——”
释英见棺材尚未盖全便知已有人将其打开。这白骨被处理得很干净并不算吓人,如此看来,当是李长命见了里面的东西方才大声呼救。释英从不给自己留谜题,这便推开了棺材盖,朝内部一瞧,不由就皱了眉。
“师父,这是……”
顾余生头一次见到释英露出如此明显的厌恶之情,连忙上前查看,当那棺内情形入眼也是声音一滞,半晌说不出言语。
这乌黑棺材中躺着的应当就是刘南风的老母亲,只是其全身骨骼都不见踪影,唯有一些肉连着皮软趴趴地躺在白娟之上。此时棺壁尚有血珠滴落,即便是对人类从无感同身受之心的释英,也觉凶手极其残忍。
师徒二人这一默,李长命也想起自己打开棺木时的可怕场景,腿肚子一抖,不经就叹:“也不知刘师弟到底招惹了什么妖人,竟将他母亲剥皮剔骨。”
这样的手段完全是邪修作风,他们发起报复隐忍且凶狠,对敌方妻儿老小皆不放过,正道修士家眷一旦落入邪道手中定是死状惨烈。想到凶手竟对一个老者下如此毒手,顾余生一掌拍在棺木之上,眼眸骤然冰冷,“禽兽不如。”
东灵剑阁不少弟子都是家人被害方才选择成为剑修复仇,释英对这要杀人的眼神并不陌生,他不会阻止,只提醒了一个事实,“那具白骨宽肩窄臀,应是男人。”
刘氏没了骨头,地上又刚好躺着一具白骨,众人想当然便将其视作一体,谁知释英竟道出此言,不由齐齐一愣。
顾余生相信释英,立刻问:“师父,这是不是刘南风?”
释英点头,回:“死者骨骼有灵气淬炼痕迹,敲击时无金器之声,应是在二十岁左右筑基,尚未结成金丹的修士。”
说完见顾余生并没有听懂,他又细细解说道:“修士和凡人不同,肉身经过灵气淬炼难以衰老,从皮相无法判断真正年龄,但他们的骨骼会永远停留在筑基成功时的模样。
其中,金丹修士骨骼如铁,敲击后回以金器之声;元婴期骨骼虽似剔透白玉,若非神兵不可伤其分毫;至于飞升后的仙人,他们没有肉身永远不会被外伤致死,陨落前将出现天人五衰之异象。”
正因如此,寻常仵作根本验不出修士死因,官府对修士死亡的案件只有转交给其门派一个处理方法。师门寻得出凶手独门手法或者知晓二者仇怨倒还好,若没有头绪,便也只能草草了事。
然而,修真界还有一句话——天下最好的仵作和捕快不在衙门,而在东灵剑阁。
之所以会有此言,只因东灵剑阁的胜邪长老正是昔日天下第一名捕——师无衣。其撰写的《通冥录》更是当前唯一可供修士参考的验尸典籍。
因此,东灵剑阁虽与天下修真门派关系都不怎么样,却唯独受官府青睐,年年都送匾额褒奖,刑部尚书甚至在掌门那里挂了个记名弟子的身份。
此时释英所述便是《通冥录》中关于修士尸体的记载。他见顾余生神色已然领悟,这才满意地嘱咐:“筑基定骨,金丹驻颜,元婴续命,飞升得长生,从尸身就能轻易判断死者修为。我给你的书要好生研习,它们可以告诉你,你的剑该指向谁。”
东灵剑阁历来认为,所谓除恶,首先得分清何方是恶。这世上并不是谁哭得越惨便是受害者,大众指责也不可尽信,拔剑之前,定要取得真凭实据作为罪证。若凭一己好恶胡乱杀人,便同邪修无异了。
顾余生入门之前只想成为仗剑天下的正直修士,虽有诛邪之心,对具体该如何做却没个概念。如今见释英不为外界所动专心调查现场的模样,少年心中忽的就有了方向。感动师父对自己之心胜过亲生父母之余,立刻恭敬地回:“师父,我记住了。”
这些都是前任药阁长老教给释英的东西,只可惜他不肯踏足人世也没用武之地,如今能在顾余生身上发扬光大也不错。
如此想着,释英也不介意多说几句,又提醒道:“刘南风已死,家中唯一老母失去了骨头被放在棺木之中。若是邪修寻仇,杀人之后为何还要为其摆设灵堂?这不合逻辑。”
这样一说,顾余生也觉出了几分怪异,他并没有和邪修打过交道,但很清楚世上的阶级之分。能在御剑山庄门前犯事之人修为定不会弱,一个采办矿石的记名弟子,做了什么才会惹上如此厉害的邪修?
发现此事并不简单,释英正欲询问李长命,一声厉喝便自院外传来——“何人胆敢在我御剑山庄地界闹事?”
来人身形未至,斥责之声便已回荡在院落每处角落,此等修为无疑是炼神还虚之强者。一众六神无主的巡逻弟子听闻此声更是面露喜色,立刻恭敬拜倒在地,齐声道:“参见二庄主!”
剑修除了自家祖宗谁也不跪,顾余生原以为天下修士皆是如此,今日一见才知修仙门派并不比凡人世界自由。宫门王府划分等级的依据是血脉,而这里一切只凭修为说话,大家都没时间去和下层人物讲道理。所以,做不了大人物的他,在这天下只愿入东灵剑阁。
来人排场不小,先是守卫弟子横刀开路,又见两队侍女提着灯笼分列而立,御剑山庄正红金纹的门派服饰与被轻风卷起的纸钱相遇,本是气派的场景,却因红白相冲而显得诡异。
人群的最后,四名女弟子抬着软轿而至。一枚精致的珐琅护甲掀起垂下纱幔,轿中红衣女子露出半边面容,一见顾余生所负长剑,声音便满是恶意:“小子,交出元如,本庄主饶你不死。”
顾余生没想到御剑山庄二庄主居然是位艳若桃李的女子,回忆起之前传闻,只能疑惑地看向师父,“这就是调戏女弟子的御剑山庄二庄主,可她……”
东灵剑阁在官府信用极佳,正因元如此次状告的云倒仙乃是一名女子,方在堂前败诉。而御剑山庄上下近日也因此对剑修极为敌视,只道两个女人同枕而眠有何奇怪,这剑修无事生非,定是有意挑衅他们二庄主!
掌门弟子惹出的这些恩怨释英并无插手之意,只实事求是地回:“两个男人都可以结成道侣,女人为什么不能非礼女弟子?”
此话一出,淳朴少年顾余生瞬间瞪圆了眼睛,“什么!男人和男人?”
云倒仙本就因这些传言很是恼怒,见他们竟敢当着自己面讨论,立刻冷笑道:“你们这些剑修生来一副狗脾气,闻着些小冲突就恨不得闹出天大事端。本庄主如何教导弟子不须他人置喙,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释英并不理会多余是非,指了指地上白骨,声音很平静:“两具尸体出现在御剑山庄掌管地界,死法皆似邪修所为,在二庄主眼里,这是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 顾余生:师父,断袖是什么?
释英:你连常识都没有?
顾余生:我马上去查!
沈逢渊:等等,你们又在做什么奇怪的补课?!
第十章
御剑山庄是南方最古老的修真门派,其主云氏这一代共有一男一女,兄长云中行为大庄主执掌大局,其妹云倒仙为二庄主管理内务。
至于三庄主闻人越,因素日闭关锻造不与外人相见,虽是云中行的结义兄弟,又有天下第一铸剑师之名,在御剑山庄倒没什么实权。
云倒仙和东灵剑阁的恩怨还得追溯到半年之前。那时沈逢渊第四十九位弟子元如在枫源山城歇脚,偶然散步闲逛,竟是遇上一名女子投河。
他将那女子救下,一问才知,此女名为允姝,乃是御剑山庄二庄主座下弟子。这云倒仙不知有何遭遇,生性就厌恶男人,连带着认为被男人碰过的女子也是不洁之人,饮食起居只允许冰清玉洁的少女随侍。
本来她家大业大,修士们虽对此怪癖颇具微词,却也懒得理会。然而,一次走火入魔之后,云倒仙看女弟子的眼神突然就不同了。
从那之后,她每日命貌美女弟子陪侍,只许她们身着薄纱衣物,入浴安枕皆在一处,时不时还动手动脚,简直和过去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