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能事务所(67)
海面几乎被捅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而后一条通体灿金色的巨龙,破出海面腾空而起,庞大的身躯起伏如浪潮,钻入层层雷云之中!
翻滚的巨浪掀起恐怖的海啸,积蓄多时的霹雳惊雷在这一刻暴怒砸落,奔腾的电蛇犹如千剑万刃交织成网,恣意猖狂得劈出震天动地的威势,几乎要把这一片沸腾的海域劈得粉碎!
刺眼的闪电将这一方天地照得亮如白昼。
漫天电光中央,金色巨龙在雷云间缓缓游动,细密的鳞片被电光映照出黄金般的光芒,雄浑的身躯山峦一般巍峨。
金色巨龙在云间首尾相连,耀眼夺目,无可匹敌,犹如一轮金色的太阳!
无论是呼吸还是目光都为之瞬间夺走,紫电青霜俱为之俯首,世间的一切都在此刻臣服于它脚下!
寒戈深深仰望着它光彩震世的身姿,钢筋铁骨般的利爪,突兀地笑起来,笑容里俱是嘲讽和苦涩,原来啊,那人竟是——
五爪金龙!
作者有话要说:
段:倔强金龙,永不认输!(疯狂摆尾.jpg
第63章 掉马以后
寒戈从幼时起, 一直被族内长老们誉为当之无愧的下一代龙帝继承人。
作为龙帝唯一的血脉, 寒戈拥有着高贵的出身, 出色的天赋, 还有俊美的外表。
他理所当然地享受一切的赞誉,也理所当然地日以继夜鞭策自己, 早日变得更加稳重、强大,让自己的实力配得上地位,得到父皇更多的喜爱和关注。
可惜天公不作美,这一切都在龙帝从忘川边抱回一个金色龙蛋时,发生了出乎意料的转折。
那个龙蛋很是古怪,分明不是父皇亲生的, 可他竟然纡尊降贵亲自将之孵化,还亲口赐名曰“回川”, 虽说是在忘川边捡到的, 可是父皇又怎么会没事跑到那个荒凉的地方去呢?
幼崽出壳后, 更是保护得十分严密,自己身为长皇子, 竟然连探望都需要父皇的首肯。
一时之间, 关于龙蛋的身世众说纷纭,可是龙帝半点也未曾透露,而是直接将幼龙送入了祭塔, 避开了龙渊大泽表面平静下暗流汹涌。
寒戈忽然意识到, 自己有了竞争者,他的地位在动摇。
虽然对方还仅仅是一条刚出壳的幼崽, 可是父皇的种种举动和特殊的关爱,让他感到焦虑,龙帝向来冷淡严肃,别说亲自照顾,哪怕这样妥帖的光怀,也是自己从没有拥有过的。
嫉妒的种子兴许从幼时就扎了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茁壮。
进入祭塔以后,寒戈更加关注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弟,时不时有传闻通过各种渠道钻入耳朵。
一会儿是二殿下如何天资卓绝,自己的天赋明明也不遑多让,一会儿是金色龙鳞多么漂亮,可是族里的金龙又不止那一条,刚出壳时他就去看过了,不过是普通的四爪。
他还有时调皮捣蛋,有时无法无天,这让寒戈很是不喜,总是想,若在自己身边,他一定要代替父皇好好教育这个熊孩子,如何做一个循规蹈矩、得体庄重的龙族皇子!
他越发不能理解,为何父皇会这么看重这个跋扈顽皮的小鬼,父皇理应最喜欢自己这样骄矜稳重、像足了他的孩子才是!
他事事都要与之比较,无论修行、法术,抑或其他功课,甚至还有外表。
传闻二弟模样生得十分俊朗,英气勃勃,而自己继承了母族昳丽的容貌,关于这一点,他面上不说,实则非常羡慕,也许父皇是觉得二弟更有男儿气概呢?
很长的时间,寒戈对这个极少见面的二弟,心理都处于某种微妙的厌恶和不甘中。
直到对方即将成年,父皇亲自下令接他回龙渊大泽,竟连一天都舍不得多等,而且成年礼竟然放在龙族的百年祭典同时举行,这是多么大的殊荣,他一个来历不明的龙蛋,凭什么?!
在得知父皇让他作为戒侍,手捧圣戒进行祭祀时,寒戈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他心底隐隐猜测却又不敢置信的事实,变成了真的——父皇决意立这条年幼的小金龙做继承者!
寒戈义愤难平,几乎崩断理智,想要跑到父皇面前质问他,为何抛弃自己!抛弃了他的亲生血脉!为什么?!
可他终究是那个持重深沉的长殿下,他终是没有任由冲动左右自己的思维,而是从得知这个消息时起,就开始处心积虑为自己谋划,为此,哪怕勾结巫族余孽也在所不惜。
这个契机就在祭祀大典上。
可是这群叛徒实在太过废物,这样大好的机会,竟也能白白错失,难怪被龙族灭族!
外人终究靠不住,凡事还得靠自己。
寒戈冷眼注视着高台上狼狈的回川,随着其余人一道冲上去,隐藏在人群里。
虽然那一记冷箭不知是谁射出来的,但真是帮了自己大忙,正好把二弟逼到中央祭坛边缘。
高台厮杀结束后,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这位刚成年的小殿下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呵呵,毕竟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空有一身蛮力,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控制不了情绪,这样的天真少年,如何统领龙族呢?
寒戈在心底不屑地嘲笑,他悄悄运转灵力,激活了轮回祭坛,悄无声息地给了对方最后一记重创!
害怕父皇察觉?无所谓了,反正没了回川,自己依然是父皇唯一的血脉,就算父皇起疑又如何呢?
寒戈默默立在原地,冷眼看着二弟掉下轮回祭坛,周遭都是嘈杂的惊叫声,他充耳不闻,只是有些怅然地想着,一切都结束了,可惜啊,没有看到二弟成年后第一次化龙是什么模样。
也罢,反正不过一条普通金龙而已。
漫长的回忆和思绪被黑焰阵法的炙烤侵蚀,龙族的长皇子被隐约的疼痛所扰,醒过神,再次望向天空时,那条金色巨龙似乎畅游够了,向着海面俯冲而来。
九天缚龙索在段回川化龙的那一刻,禁锢之力艰难地达到了极限,终究压不住这毁天灭地的力量,崩成无数碎絮。
原本的驯服的大海似乎找到了新的主人,不再如臂指使,夜幕猖狂蔓延的万千雷霆霹雳,像是被一柄利剑斩开,齐齐为它让开一条道路。
厚实的乌云也在动天彻地的龙啸声中震得烟消云散,天空开始放晴,云收雨霁,月光重现大地,整个天幕被洗刷得干净透亮,像黑色宝石雕琢而成。
海岛上的人们惊呼着这样空前盛大的神迹,仿佛所有人一起在做一个虚幻童话般的梦。
远处,无法插手战斗的执鞭人震撼地望着这一幕,与散落在海岛上的其他同族一样,久久无法回神。
一线微弱的天光,于极远处的东方涂抹了一笔——昭示着这惊心动魄、不可思议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寒戈的投影在滔天黑焰里变得愈加虚幻透明,薄如蝉翼,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似的。
金龙如浪起伏的身躯盘旋在海面上,尾巴调皮地重重一拍,于是整片海域都破碎了,被寒戈凝结的坚冰瞬间裂开无数条巨缝,裂缝一路蔓延至他脚下,继而消无声息的融化在水中。
金龙破开巨浪,驾云游至两人跟前,狰狞的长颚张开,冲着寒戈就是一记愤怒的炙火龙息!
金红色的火焰炙热而明亮,与巫族阴鸷诡异的黑焰截然相反,煌煌之色驱散了漆黑的夜幕,天地皆为之一白。
寒戈的投影早已支撑不住了,五爪金龙的火焰雷霆将他冰寒的灵力克的死死的,毫无施展余地,他猛地呕出一口血,脸色苍白若纸,白纱般的衣摆开始像燃烧后的余烬那样,化作点点火星飘散。
可他脸上却还带着笑,怅然的、厌恨的笑:“你以为你这就赢了吗?我还没有输呢,父皇在战后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早已陷入沉眠,即使你是五爪金龙又如何,长老院又有几个长老会拥护你一个流落在外的孤儿,更何况,还有……”
他未尽的话语,最终伴随着完全消散的影子隐匿于天地,再不可闻。
言亦君蹙眉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因他的话隐隐有些不安,随即又被轻飘飘卷过来的龙尾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黄金巨龙逶迤的龙躯蜷曲着,包围住他,从天上俯视时就像一盘大型金色蚊香一样,将言亦君卷在中间,两者体型强烈的对比,言亦君被衬得仿佛一棵黑色的小草,渺小得几乎看不见。
硕大的头颅拱过来,黑金色的瞳孔倒映着言亦君的身影,似乎对他长发飞舞的模样十分惊奇,一双龙眼瞪得圆溜溜的,偏着脑袋眨了眨。
言亦君被他的眼神逗笑,温柔而轻缓地抚摸着威风凛凛的龙鳞,忍不住把脸颊也挨过去,贴着冰凉的鳞片蹭了蹭:“我想坐在你的龙角上。”
白玉色的龙角动了动,段回川朝他伸出爪子,颇有几分羞涩地道:“好吧,让你占便宜了。”
言亦君低头看着爪上五趾微微一笑,由他托着自己爬上一侧龙角。
修长的玉色犄角在末端分叉,他就坐在岔口,紧紧地攀着自己从小抚摸到大的龙角,看着幼时巍颤颤的嫩黄小角,一路长成白玉一样威势赫赫的犄角。
昔年动辄扑到他怀里撒娇的小奶龙,如今也成了龙族最为罕见强大的五爪金龙。
“师兄坐稳了,我可要飞了!”金龙带着言亦君乘风而起,龙身掠过波澜壮阔的大海,在怒号的风云间腾云驾雾,扶摇而上,飞越九霄。
月亮坠落深海,远东的天际渐渐被晨曦的光芒渗透,金色巨龙追逐着那抹越见明晰的朝霞,在云海间徜徉。
言亦君迎着日出站在龙角上,淡金色的晨光照落于周身,流转在黄金般的龙鳞上,像是穿梭在洒金的纱雾里,朦胧而瑰丽,灿烂而华美……
一架飞机四平八稳地划过天空。
小情侣乘坐的那班航班终于平稳地冲出了暴风雨。
待两人再次望向窗外,那只诡异的火红色鹦鹉已经消失无踪了,他们面面相觑,勉强地相对而笑:“什么鹦鹉坐飞机,可能是夜色太黑,眼花了吧。”
“可不是,你看,天都亮了,机翼上什么也没有,一定是看错了。”
“朝霞真美啊。”女乘客举着手机开始拍日出,突兀的,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指着窗口瞠目结舌,“那里……好像……有条金色的龙!”
恋人泪流满面:“……是不是我们打开遮光板的姿势不对……”
可惜在云海间畅游的一人一龙对自己的惊世骇俗并没有什么自觉。
段回川带着言亦君绕看完日出,又俯冲下云颠,落于无人打扰的茫茫海面。
言亦君从龙角上爬下来,抚摸着头颅上坚实的鳞片,轻声问:“你都想起来了?”
“嗯。”段回川尾巴垂到海里,无意识地随意搅弄着海水,不料搅出一个大漩涡,又赶紧把尾巴缩回来。
言亦君犹豫了一下,想问出心中埋藏多年的那个问题,可是最终,他还是回避了,选择了另一个,冲淡眼下沉默的气氛。
“我一直隐瞒你,没有告诉你真相,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接近你,还趁着你失忆,对你……生我的气吗?”言亦君踟躇着,望向对方的目光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怎么会?”段回川翘起尾巴尖,重重绕过来,轻轻挠了挠他的后背,“要是你一开始就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可能会把你当成疯子。”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又老大不乐意地愤愤道:“我一直藏着掖着生怕被你知道的秘密,到头来,结果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在背后偷偷看我笑话?还有在酒店里,你看见我用变形术变作的小金龙,明明认出来了,还当做没看见,对不对!把我丢在窗户外头吹西北风!”
他越说越愤懑,尾巴甩来甩去,差点在海面上刮起一阵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