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花开时(兽人)(101)
“喔, 这可是传说级的安保措施呢。”
一个动听的女人声音从庭院的另一头传了过来,“只不过这样一来,你也必须跟我们一起被困在这座院子里了吧。”
“正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可做。”
那伽转头朝着那位美丽的女士点点头,“对了,还没好好感谢您在春节期间的招待。虽然我是不请自来,但那几天真的很开心。”
“只怕这一次你是开心不了了。”
明妈冲着他皮笑肉不笑:“你害我的宝贝儿子中枪,我还能给你好脸色看?”
“妈!”明若星紧急抗议,“都说了这不关那伽的事。”
“不,这的确是我的事。是我没保护好小星。”那伽诚恳道歉,“但我可以对您发誓,从今往后我绝不会让小星受到任何的伤害,我……”
“别说了!”
家人也就罢了,连院子里的特勤也偷偷投来了玩味的目光。明若星转身就往屋子里逃。
那伽也想跟进去,然而左脚才刚迈进门槛,就看见准岳父坐在沙发上,一双虎眼圆瞪,不怒自威。
的确,这几天他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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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五点左右,明若辰也如约从s市赶了过来。虽然情形有些诡异,但是毕竟一家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反正暂时也无处可去,这天晚上,那伽就将前阵子明若星在鬼船上遇险的前前后后都交待了一番,当然故意跳过了于本心和天泽的内容。
也许是明若星提前和家里人打过预防针,明爸和明妈并没有提出太多的疑问。
但依旧可以明显看出,“传说种”的新身份并没有给那伽带来加分,更不能“抵消”他让明若星遭遇危险的“罪过”。
好在明若辰很快接过了话题。
“追查刑场里那个假医生的身份,我们发现他是几天前才入境的。入境之前虽然辗转多个国家,但是追根溯源是来自于东南亚。”
明若星立刻反应过来:“东南亚?难道又是喀迈拉搞的鬼?”
“很有可能。之前在鬼船上抓到的叛徒交待,喀迈拉最近可能会开展重大报复行动。”
“大规模的入境目标太大,所以钻了这么特殊的空子?”那伽提醒道,“是不是应该尽快检查各地其他的刑场,以免再发生类似的问题。”
“通知已经下发。”明若辰道,“目前还没有发现类似的情况,不过各地还是统一提高了警戒等级。”
“所以,喀麦拉所谓的‘重大报复行动’,就是暗杀官员?”
明若星若有所思:“虽然这么做的确有可能给亚人政府带来一定程度的打击,但是相应的政府也一定会封锁消息。喀麦拉向来喜欢制造公开的恐怖事件,这好像和他们的行事方针不太吻合。”
“的确是比较奇怪。”那伽同意他的想法,“根据我对这家的了解,这次的暗杀行动也许根本就是声东击西之计,又或者存有其他目的。”
“……”
坐在他们对面的明若辰将目光转向了沙发上的父亲,似乎在做着什么无言的请示。
明父依旧看着手头上的文件,只回了他一句:“看我干什么,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听他这一放话,明若星和那伽顿时将疑惑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了明若辰的脸上。
看起来不说不行了,明若辰轻咳一声。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们两个一定要保密。走出这间屋子,就绝对不要向其他任何人提起。”
“没问题。”
明若星与那伽一齐郑重点了头。
明若辰这才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
“……其实,这些年来,喀麦拉在国内一直都有靠山。”
“所以?”
实话实说,无论那伽还是明若星对于这句话都并不感到奇怪。像喀麦拉这样庞大的外来组织,要在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的国内立足,除去吞并潜龙会获得技术与金援之外,必然还会寻求权力上的庇佑。
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亚安局一直不断地挖掘着这条生长在亚人政府内部的暗根,但是几乎每一次的挖掘,都以“山重水复”而告终。最后抓到的也只不过是一些“替罪羊”。
两年前,随着喀麦拉中国分部的覆灭,有关的挖掘更是彻底停滞下来——至少表面上如此。
不过看起来,这项工作其实是在明若辰的主持下转入暗中进行。
“难道你已经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明若星催促道:“都什么时候了,快说,别卖关子。”
“不,我并不是卖关子。”
明若辰似乎对于调查结果并不十分满意:“目前看起来,喀麦拉的靠山在西安。”
“西安?!”
这一次,明若星和那伽异口同声地惊讶起来。
亚人世界里的西安不仅只是地理上的概念,更意味着一个权力形式上的最高存在——皇宫御苑。
“可是这个不太合理啊。”
明若星立刻提出了异议,“喀麦拉一直以来的口号不都是为了底层的低等亚人谋福利,清洗掉那些高贵亚人的血统吗?这些年来他们绑架、清洗了多少高等级血统的亚人,根本就数不清……御苑会坐视他们做这些事?”
“这个的确是个问题,但并不是不能解释。”
明若辰道:“首先,皇宫御苑里并不只有皇室。我个人觉得,与其认为喀麦拉的背后是徒具象征意义的皇室,倒不如说是围绕着皇室的那群政客和贵族们在捣鬼更加确切一些。那些被喀麦拉绑架、清洗的高等级亚人,实际上都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用恐怖活动来掩盖政治斗争吗?”
向来对政治不感兴趣的明若星突然觉得脊背发寒,“所以说,这一次的暗杀行动本质上也是政治斗争?”
“很可能。”明若辰叹了一口气,“这差不多就是内部宣战了。”
那伽接着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点?是不是他们知道自己暴露了?”
明若辰点头:“的确有这种可能。接下去这半年会进行议席改选,政权格局变动;而且今年正好是纪末,龙帝也将现身,搞不好还会出大事情。”
说到这里,众人忽然安静下来。明若星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那个,吴家跟这件事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明若辰的眉毛很明显地跳动了一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开始摇头:“吴家跟我们家好歹是世交,又不是所有那边的人都跟喀麦拉沆瀣一气。”
这一番话的倾向性已经非常明确。知道自家兄长有些关心则乱,明若星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
但是他不说,自然有人懂得替他来说。
那伽放下搁在明若星背后沙发上的手,身体微微前倾,摆出谈心的姿态。
“可是大哥你肯定也考虑过吧?导致亚安局屡次调查无功而返的原因,也许就出在吴非的身上。”
“不,不是他。”
明若辰又是不假思索地予以否认:“这阵子我一直在调查他的日常活动和人际交往,吴非绝对没有问题,我可以替他担保。”
听到这句话,那伽与明若星立刻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吴非与明若辰之间肯定已经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否则以他俩之前那种暧昧的态度,明若辰还不至于会对吴非信任到这种程度。
最好的证据,就是不久之前明若辰还曾告诫过明若星,让他不要什么事都去找吴非——看起来,那段时间应该就是瓶颈期。
但是这两个人具体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正当明若星浮想联翩的时候,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吭声的明爸突然起身走出书房。
“爸!”
两兄弟同时出声,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明天的集会您还……”
然而倔强的一家之长却并没有因为儿子们的担心停下脚步。
第165章 计中计
这天早些时候, 明若星从秘书那里得到了父亲第二天的行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上午九点去到亚人司法警官大学, 为那里的牺牲警官纪念碑揭幕。
日程是早在半个月之前就确定好了的, 揭幕的日子也具有特殊意义,不方便随便改动。与此同时,为了避免引发恐慌,有关于暗杀事件的任何消息都必须严格保密。
而这就意味着, 如果明父取消了行程,必然会招致舆论的不理解甚至抨击。
退一万步来说, 就算舆论知晓了暗杀事件。堂堂前亚安局局长、现任的司法部长为了惜命而拒绝出席牺牲警官的纪念仪式, 这同样足以成为不少人嘲讽的谈资。
所以父亲拒绝退缩, 明若星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既然如此, 那也就只能尽量布置好一切,安待明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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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车路线是经过周密规划的,尽可能地避开了高大的建筑物以及闹市区,全程不过半个小时左右。
至于具体流程, 车辆直接开进宅邸车库, 接上人之后一路直接开赴大学。虽然没有戒严,但是沿途都有无人机在高空盘旋,侦查可疑的情况, 并根据实际情况随时对线路做出调整。
再考虑到车辆具有一定的防弹功能, 可以说只要在行驶过程中,车内人应该都是安全的。
真正的危险来自于校园内部,人多眼杂又是户外,四周围还有不少高大的建筑物, 非常有利于狙击手潜伏。
早在一周前,学校保卫处就已经将纪念碑附近的教学楼贴上了封条,但这依旧并不能完全阻止别有用心人的潜入。
与此同时,因为场地过于开阔,参与人数众多,那伽的壶天也没有施展的余地。
所以这场集会的安保只能采取最传统的模式来进行。
上午九点,车辆果然在一帆风顺中抵达了目的地。整肃一新的大学校园内,五百余名师生已经在待揭幕的纪念碑前等候。
当然,为这些队伍划定界限的是全副武装的安全警察。
载有要人的车辆一路驶入教学楼地下的停车场,确保明父直接从电梯进入休息室内。与他同行的特勤保镖则按照预案,迅速解散执行警戒任务。
明若辰因为临时有事没有到场,明若星和那伽肩负起了最核心的保卫工作。
认定了明若星伤病初愈不宜激烈活动,那伽坚持要求他留在明父身旁,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开始在会场周围巡逻。
好在他和明若星两人都是这座大学的毕业生,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景物有些不同,但基本的道路和建筑布局并未大变。
他脚步轻快、目光锐利,迅捷地在各条小路之间穿梭。大约十分钟之后,又返回了休息室。
“怎么样?”他才刚进门,明若星就迎了上来。
那伽摇头:“没感应到异常强烈的信息素波动,看起来对方也具备相当的反侦察手段……当然,也有可能根本就没来。“
“没这种可能。”
明若星果断摇头,同时一手按住脸颊旁的蓝牙耳机。
“各小组汇报情况。”
下一秒钟,从无线电波里陆陆续续地传回了汇报声。
“了解。按原定计划进行。”
明若星低头看了看手表。
距离仪式开始,还有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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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揭幕的纪念碑,由九米高的碑身以及碑座前的牺牲警官英名石共同构成,此刻都蒙着红色的绸布。
纪念碑的左右两侧分别是教学楼,除去有学生观礼的教室之外,包括楼顶在内的每个区域都有特勤站岗。
纪念碑后方视野开阔的操场和篮球场地。更远一些的地方是校外的几栋高层建筑。
除此之外,考虑到酷暑炎热,现场还在纪念碑的左右以及后方搭建了临时的观礼棚,服务于前来观礼的英烈家属以及媒体记者。
上午九点三十分,典礼准时进行。庄严肃穆的音乐声响起,人群霎时安静下来。无论是现场还是周围教学楼内的学生,全都脱帽肃立。
在校领导的陪同下,明父等主持揭幕仪式的要员健步走向纪念碑下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五分钟后,他将在这里发表一篇激励人心的演说。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将会是现场所有安保人员高度紧张的三十分钟。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聚焦在了主席台上,却似乎并没有人知道,将近四百米之外的高层建筑物中,一道冰冷的视线已经悄悄地锁定了明父的背影。
为了躲避森严的安保检查,这名狙击手已经在楼内潜伏了三天。
当然,这对于亚人而言其实也算不了什么。真正的困难出现在一天之前:现场临时调整了观礼棚的位置,巧妙地遮挡住了几乎所有从高楼出发的狙击路径。他不得不临时改变方案,花了几个小时才寻找到了目前这个唯一的一处盲区。
虽然有效射击范围只有不到半个手机的大小,但他完全有信心能够达成目标——尽管他从未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通过瞄准镜可以看见,今天的暗杀目标已经来到了演讲台上。根据事先得到的情报,他将有二十分钟左右的窗口来执行任务,不用急。
狙击~枪早已校准到最佳位置,射击标的选择了目标的后背。不瞄准心脏或者头颅没有关系,毕竟枪膛里装着的这种子弹,足以将一个成年人的身体打出一个窟窿。
「现在,扣下扳机。」
最后的批准浮现在了狙击手的脑海中。可他还没来得及将这种决定贯彻到手指上,突然就感觉到有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抵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许动。”
明若星的声音如同他的手~枪一样坚硬。
可惜事与愿违。狙击手反而飞快地叩下了扳机!
只听见“嘭”地一声巨响,硝烟伴随着火光腾空而起,射出去的子弹凭空消失了——因为窗外突然变成了一片诡异的漆黑。
觉察到异状的狙击手这才开始反抗,他举枪抡向明若星,然而下一秒钟手里的枪支却变成了一堆花花绿绿的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手腕。
他吓得大叫一声,瘫软在了地上。又过了几秒钟,四周终于再度明亮起来。
他发现自己依旧待在大楼高处的房间里,只不过浑身已被五花大绑,身边站着好几个全副武装的安全警察。
而那个刚刚拿枪指着他的男人,此刻依旧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告诉我,你的同伙们在哪里。下一个目标是谁?!”
“……”
狙击手抬头看着他,却始终一语不发。
于是明若星又问了第二遍,并且做好了尽快将人带回亚安局审讯的打算。
谁知这时候,狙击手反而吃吃地咧嘴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只见他的脸色开始灰败、脸颊浮现出青紫色的尸瘢和血管,一双眼睛更是突然翻成了白色。
“啧啧,我没说错吧?这家伙果然要开溜。”
那伽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他看上去什么事都没做,可当他走到明若星身旁的时候,狙击手突然痛苦地喘出了一口长气,紧接着脸色和眼珠又全部恢复了正常。
“算你有本事……”
虽然有点儿不服气,可正经事毕竟要紧,明若星给那伽让出一点位置,顺便悄悄地瞪了他一眼。
那伽权当这一眼是暗送秋波,只呵呵一笑就一本正经地打量起了那个半死不活的狙击手来。
“这不是正常人,当然不能用审讯正常人的手段。你就算把他弄回亚安局,恐怕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在这个案子里,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那你说怎么办?”
“这个嘛……”
那伽没有废话,直接实践——只见他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罩住了狙击手的眼皮。想了想又扭头冲着明若星勾了勾手指。
“想不想亲自见证一下?”
虽然不太明白他的意图,可明若星也明白机不可失。于是他跟了上来,按照那伽的吩咐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那伽的另一只手就落在了他的眼皮上。
视线被剥夺的黑暗并没有存在太久,明若星的眼前很快就重新出现了几道亮光。紧接着亮光扩大成为了完整的视野——他发现自己突然置身于一个类似于废弃工厂的陌生所在。
不,这并不是他的亲眼所见,而是透过别人的眼睛看见的东西。
明若星很快明白过来:这几个法警被同样的一个强大力量所控制住,所以他们的意识全都是彼此连通的。那伽现在做的事,就是通过狙击手的眼睛去确认其他几个人的具体位置。
所以一定要留意画面里的各种信息,路牌、标志建筑或者是熟悉的人!
明若星心里有了底,立刻沉下心来仔细观察。
眼前的这座工厂看起来应该已经被废弃,两侧的窗户和顶部的灯管全都残缺破烂。摆放在角落里的是巨大的鼓风机和锈迹斑斑大型机械,乍看之下并不知道有什么用。
不过明若星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可供辨识的蛛丝马迹。
那是半截悬挂在高处的横幅,破破烂烂地垂挂下来。上面“抓安全促生产”等几个大字仍旧清晰可辨。
还有钉在一侧立柱上的安全责任公告牌,出现了曾经的工人们的照片和姓名。
他立刻将所见的东西直接用嘴说了出来,吩咐一旁的其他人用笔记录下来。
紧接着画面一闪,切换成了另一个场景:热闹喧哗的街道,熙熙攘攘的车流。看起来这个人正开着车,沿街道快速移动着。
等一等!
明若星的眼皮突然重重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