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花开时(兽人)(37)
何天巳耸耸肩膀:“所以你才会在这么热的天穿长衣长袖、打着雨伞,还戴着墨镜和手套……因为过纯的血统同时放大了你的能力和弱点,让你身体脆弱,根本没有办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有道理。”明若星也开始与他一唱一和:“像这么差劲的体质,恐怕是经受不住什么大的刺激。”
丁总没有再说话,却后退了两步,站到自认为安全的地带。
“你说得没错,我是有点缺陷。”
他抬手摘下了墨镜。
只见那双眼睛从眼球到瞳孔全都呈现出明显的暗红色,瞳仁则拉长成了一道竖线,看上去恐怖又诡异。
见明若星毫无畏惧,他又转向了近处的何天巳。
“不过,对付这位‘小朋友’倒是绰绰有余了。”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绕到何天巳的身后,俯身贴近何天巳的耳朵。
“我问你,你的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鬼才会说。
何天巳闭着眼睛想要冷笑,可笑声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在喉中冻结住了。
不对劲……!
丁总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可何天巳却觉得耳朵里像是伸进了什么东西,一个钩子或者别的什么,开始翻搅起了他的大脑。
“明——”
他的嘴居然自己张开了,声带也开始震动。
“明、若……星。”
说完这三个字,何天巳傻眼了。
他发誓,直到现在自己依旧抗拒着丁总的提问。可身体里却似乎还隐藏着另一个人,一个叛徒内奸,轻而易举地供出了问题的答案。
“很奇怪是吗?”丁总沙哑的声音又滑了过来,“催眠原本就有很多种方法。现在,你再告诉我,你们两个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何天巳的口型变换了几次,表情也因为抗拒而变得狰狞。只可惜,内心的坚定却没能够帮助他坚守住舌尖的战线。
“我们是受人之托,过来照顾村里的老年人……”
“谁的托付?”
“小……美。”
“谁是小美。”
“金鱼村,老年人活动中心……负责人。”
这下子轮到丁总困惑了。
一方面,他对自己的催眠术十分自信;可另一方面,他原以为何天巳应该是亚人警察的卧底,但现在得到的答案差得太远,简直就像是拙劣的谎言。
他决定再试一次,直接将瘦骨嶙峋的手掌按在了何天巳的眼皮上。
“给我说老实话!”
“嘶……”
何天巳倒吸了一口凉气,被牢牢绑住的手脚努力挣扎起来。
此时此刻,他脑袋里的搅动感已经强烈到了翻江倒海的程度。天旋地转之间,无数思维的碎片从蛰伏已久的黑暗深渊里被搅动了起来,如同一样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又好像另一种似曾相识的景象……
而趁着丁总一门心思对付何天巳的时候,明若星果断放弃了解开手腕上绳结的工作。
不能再慢慢来了!
他立刻变化成猫的形态,挣脱出绳索,向着丁总扑去。
在他不算计划的计划里,只要能够接近丁总,他就有把握利用最短的时间将人制伏。解决了唯一的亚人,剩下的那些普通人应该也不足为惧。
然而明若星却万万没有想到,几乎就在他挣脱束缚的一瞬间,丁总从怀里掏出一把□□,抵住了何天巳的太阳穴。
“别过来!”
他厉声朝着明若星大喝:“否则我就开枪!”
明白自己快不过子弹,明若星硬生生地刹住脚步。与此同时,丁总的几个保镖已经冲了上来,阻拦在他面前。
又是丁总那沙哑的笑声,从人墙后头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
“有钱的好处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之一。我再送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的血统没你想象得那么纯,催眠能力原本也没这么厉害……不过我有钱,用钱就能够买得到放大能力的药物。年轻人,这年头,金钱大过法则。你不信邪,可不行呐!”
保持着猫的形态,明若星无法、当然也不屑于做出回应。
从他现在的高度,穿过那几个保镖的双腿,可以看见丁总又重新将蜘蛛一样丑陋的大手按在了何天巳的眼睛上。
而何天巳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不知依旧清醒,还是已经昏迷。
那丁总拍了拍何天巳的额头,又扭头看着明若星。
“我看你好像蛮重视他的。可他这么弱,简直比猪狗还要不如……我可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说到这里,他的手上猛一用力,按得何天巳的脑袋朝后仰去。
“说!你们到底来干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我们是……金鱼村……”
何天巳的五官抽搐,看得出还在努力对抗催眠的力量,只可惜这种努力似乎毫无意义。
“不对!说谎!”
然而丁总却认定了这绝对不是正确答案。何天巳越是坦诚,他就越是觉得催眠术没有发挥效力,也就愈发急切地要从何天巳口中套出臆想中的“重要秘密”。
“不如……你再仔细想想!!”
“啊——!!”
大脑再度被强烈的晕眩与疼痛淹没。这一次,何天巳没能忍住,发出了哀嚎。
明若星像疯了似地朝那几个高大的保镖冲去,一记夸张的跳跃扒上那人胸口,爬上肩头又要从后背上跳下去。
而就在这时,舞台后方的阴影里窜出了七道黑色的幽灵。
是那几条最凶悍的大狼狗,它们狂吠着朝明若星扑来,险些将明若星踩着的保镖直接掀翻在地。
无法顺利落地,明若星迅速跳跃到了另一个保镖身上,然后借力扑向舞台右侧的幕布,就这样抓着幕布一口气爬到了舞台高处的横梁上。
如此一来,保镖和狼狗一时无法上来,可明若星也不能下去解救何天巳。
对何天巳的酷刑折磨依旧在持续。丁总已经认定了他是突破口,死死咬住了再不松口。
“是不是亚安局派你们来的?!
“你们是不是亚安局的警察!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反反复复的几个问题,不断循环着以达到施加压力的作用。
冷汗已经将何天巳身上的T恤衫完全打湿了。继续下去,他极有可能会因为脱水而引发电解质紊乱,甚至抽搐昏迷。
高处的明若星没有慌乱,他立刻开始观察四周,考虑起了从高处直接跳下去的可行性。就算扑不中丁总,或许也可以直接落到何天巳身上。然后再想办法激活何天巳紊乱的信息素。
一旦何天巳发作起来,丁总势必受到严重影响,到那时自己趁乱缴械,再……
他刚计划到这里,忽然听见何天巳又是一阵含混不清的□□。而□□很快又变成了持续的咳嗽。越来越剧烈,简直就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连同大脑全都从身体里咳出来似的。
这种状况显然在丁总的意料之外,但他十分警觉,立刻又用□□顶住了何天巳的头部。
“我……我是……”
咳嗽的间歇,似乎有什么支离破碎的语句从何天巳唇边滑了出来。
“你说什么?”
一边将子弹上膛,丁总依旧没有放弃追问。
“我说、我是说……”
仿佛熬过了一场恐怖的急病,何天巳的咳嗽声逐渐消失了,喘息也慢慢平复下来。
额前的汗水扑簌簌地滚落,他缓缓摇晃着脑袋,抬起头来,睁开双眼,
“我说,我是。”
这一刻,没有咳嗽和气喘,更没有□□。
丁总加诸于他身上的种种痛苦仿佛全都消失了。偌大的礼堂忽然间鸦雀无声,只听见何天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是亚安局对内事务处,第一行动组组长,那伽。”
作者有话要说: 咳,一颗烟花。
诈骗组织主要是太奸诈,如果正常打架的话明若星一个可以打十个没问题。
先把大蛇放出来遛一遛,你们想他了吗?让我看见你们打call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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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何天巳的来历
“对内事务处, 第一行动组组长,那伽。”
寥寥十四个字, 却在明若星的心中卷起了一场狂澜。
在他万般错愕的注视之下,被捆绑在椅子上的男人轻松挣脱了束缚, 抬起右手, 一把握住那支抵在自己额前的手.枪,将套筒向后推去。
这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动作,被捏住套筒的手.枪无法正常射击。可也只有极度熟悉枪支性能的人,才有这样的胆量与自信。
意识到自己已经丧失了对于枪.支的掌控权,丁总的脸色彻底铁青了。
“你——”
“你什么你?你这条老蛇好烦人呐!”
恢复了记忆的男人, 也恢复了那种惹人讨厌的说话方式:“一遍一遍、吵吵嚷嚷, 到底有完没完?”
他话音刚落, 丁总立刻撒手丢下了手.枪,扭头朝远处跑去。
“怂货。”
那伽轻啧一声, 还没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只听几声狂吠,那七头黑背狼狗又龇牙咧嘴地围拢上来。
“走开!”
与其说是警惕, 倒不如说是嫌恶更贴切一些。只见那伽伸手,看似随便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那几匹狼狗稍稍靠近, 冷不丁地嗅闻到了充满威吓的信息素气息, 吓得四爪发软、呜呜哀嚎,立刻就夹着尾巴逃走了。
可是危机还远远没有解除。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也扑了上来。
与之前那几匹狼狗一样,他们一踩进那伽划定的信息素攻击范围,表情立刻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然而奇怪的是, 他们的攻击行为却没有中止,反而像丧尸那样歪歪扭扭地扑了上来!
“啧,催眠术操控吗?”
那伽没有疑惑,他首先闪过左右两侧同时抵达的铁拳。然后转身,抄起木头椅子当做武器,朝另一名保镖背上砸去。
台上拳脚相加,那伽以一敌众,竟丝毫不落下风。或许是眼看着保镖们都快要被.干掉了,丁总按捺不住,又使出新的招数。
只听见台下一阵排椅坐板翻起时的噼啪声。金鱼村的老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站起来来,活尸一般摇摇晃晃走向舞台。
“这下糟了……”那伽擦了擦脸上的汗和溅到的血,“老头老太可不能乱打啊……”
他这边正开始头疼,明若星也没闲着。
趁着台上台下一片混乱,白猫直接跳下了舞台,在一排排座椅底下灵巧穿行。四周围全都是凌乱的脚步声,可他却没受到任何干扰。
循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信息素气味,他很快就锁定了第七排靠窗的角落。
是的,丁总就躲在那里,像个猥琐的巫师操纵着他的巫毒人偶。
明若星悄无声息地潜伏过去,直到距离足够接近,瞬间化出人形飞扑而上,重拳猛击丁总下颚。
只见半空中飞出两颗褐黄色的牙齿,丁总立刻瘫倒在地,陷入昏迷。
也就在丁总倒地的同时,礼堂里彻底地安静了——老人、业务员和那些保镖,所有的人全都噼里啪啦地倒了下来,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结束了。
明若星顾不上自己的狼狈,立刻将目光转向舞台,可那里却空无一人。
那伽呢?那伽到哪里去了?!
稍稍平复的心情瞬间又悬到了嗓子眼里。明若星什么都不敢多想,立刻就要往台上跑。
可他还没迈开脚步,整个赤.裸的身体就被一种柔软的东西从背后紧紧地裹住了。
是一幅酒红色的天鹅绒,明若星刚才攀爬过的舞台幕布。
而用这幅天鹅绒包裹住他赤.裸身体的人,也顺势紧紧地抱住了他。
“明若星……”
熟悉却又陌生的耳语响起,低沉动听。
明若星冷不丁地打了一个趔趄,歪靠在窗边的墙壁上。
窗玻璃上朦朦胧胧地映着他身后那人的面容,可明若星却反而不敢回头去看。
但是他还有感觉,能够无比明确地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正不断沿着自己光裸的颈项向上攀爬。
如此炙热、如此渴切。
在接近颈动脉的位置上,呼吸终于落实了亲吻。溯着血液的流向缓缓向上……向上……
最初的不安和忐忑,在这移动的一吻中烟消云散。明若星终于按捺不住,回头迎上了那久违的、炙热的、疯狂的嘴唇。
千言万语,化作无声无息。
当这漫长的一吻结束时,明若星已是满面潮红,整个人缩在了一起。他躲开了那只已经探进天鹅绒里头的不安份的手,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是……那伽?”
“一直都是。”
男人用拇指替他抚去嘴唇上残留着的水光,轻声笑起来。
“何天巳这个名字,是我当年为了紧急情况而起的化名。金鱼村的这几个月,我一直都用这双眼睛看着你。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受的每一桩委屈,我全都看见了、记住了。”
说到这里,他故意咬了咬明若星的耳朵。
“老实说,你这么关心我,我可是高兴得心脏病都快发作了呢。”
“……”
这才慢慢回想起这几个月里自己与何天巳之间的各种荒唐事,明若星顿时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他咬牙切齿地一把拽住了那伽的手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走,你跟我回局里说清楚!”
可他稍稍一用力,只见刚才还好端端的那伽居然像个稻草人似地软倒下来,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明,你先借我靠一下,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这话什么意思?”明若星立刻又紧张起来。
“别急,别怕。”
那伽趁机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
“你注意听好了:我的记忆没有丧失,而是在拘禁的时候,被喀麦拉用特殊手段封闭了。即便是现在的我,有很多事情也还是完全记不起来。”
“那我能做些什么?要不要找局里的人求助?还是……”
“不,这事不能急。我不知道局里还有没有卧底。小明,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你带我回殷山,去找陆先生,他一定可以……”
说到这里,那伽的喘息声逐渐急促起来,又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干咳。
在彻底不能发出声音之前,他用双手捧住明若星的脸颊,凑过去烙下几记碎吻,然后与明若星以额头相抵。
“小明,你记住:何天巳就是那伽,这点从未改变。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我成了何天巳,心里头也还是爱着你的……所以答应我,不要放弃我,好吗?”
明若星被他捧着脸颊轻轻摇晃,表面上看起来乖顺安静,可心里头却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见他有点慌神,那伽伸手在他耳边拈了几个响指。
“小明、小明……没关系的,我只是暂时还没有办法完全恢复而已。你这几个月做得很好,请务必继续陪在我身边。要是我不听话,你只管揍,狠狠揍不用给我面子,听懂没有?”
回过神来的明若星,终于红着脸颊红着眼睛笑了起来。
“……神经病!”
“我不仅是个神经病,还是个强.奸犯呢。”
那伽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又吻上来。然而这一次唇与唇只是轻轻贴合了一下就匆匆分开。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喘声。
明若星赶忙伸手将人扶住,感觉到怀中一沉之后就彻底没有了动静。
如此安静了大约半分钟左右,明若星终于又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动。
“嘶——”
身体上的不适感似乎还没有消退,何天巳轻轻呻.吟了几声,然后才睁开眼睛。
“……小明?”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明若星,上下打量着那身奇怪的红色天鹅绒幕布。
“穿这么喜庆?要过年啦?诶,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明若星立刻兑现了刚刚答应过那伽的事,一扬手就将何天巳推到了地板上。
“哎哟!”
何天巳活像一只癞皮狗似的,倒在地上滚了一圈就不起来。而这一滚也让他发现了其他躺在地上的人。
“怎么回事?”
他这才想起了正经事:“他们怎么了?我不是应该被绑在台上的么?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你刚才断片了。”明若星不想过多解释,“这不要紧,我们得趁着这些人醒过来之前,赶紧收拾残局。”
说着,两个人立刻分头合作。明若星重新穿好衣服,用绳索将丁总捆在木椅上,推进礼堂一侧的音控室里隔离。再将几名保镖捆住,丢到后台的小黑屋里。
何天巳则负责逐一简单地探查老人们的生命体征,再适当地调整姿态,尽可能地让他们躺得舒服一些。
在确认所有人都安然无恙之后,他们两人一致决定留下一人看守,另外一人尽快下山去寻找有信号的地区拨打求助电话。
考虑到何天巳很可能搞不清楚如何与亚人警察有效地沟通,下山的工作就揽在了明若星的肩膀上。
然而明若星的前脚还没迈出礼堂,就看见山庄大门那边呜呜地开来了四五辆警车,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下了车就朝山坡上冲过来。
“要不要把丁总先藏起来?”何天巳倒很警觉,“被普通人抓住了是不是不太好?”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