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花开时(兽人)(67)
明若星无声地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那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第一张照片。
小蛇破壳的这天是10月16日,也恰好是这一年的“出夏节”。育幼院里一位崇信佛教的专家便为他起名叫做“那伽”,也就是蛇神的意思。
破壳之后,仍旧处于“原形期”的那伽,在孤儿院的恒温箱里又待了两周的时间。接受了几位育幼专家7x24小时不间断地照顾。
被宣布可以离开恒温箱的那天,研究所里来人提取了那伽的DNA,与车祸司机的遗体做了基因鉴定。
也许是因为司机遗体在大火中被严重损毁的缘故,测试结果显得有些奇怪。但初步可以判定,死者与那伽之间,似乎拥有某种母系血缘上的联系。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那伽母亲这边的亲戚。
但这也是唯一的线索了。
有关于身份的谜团,一直得不到解决。然而与此同时,生命本身却在不断地茁壮成长。
那伽的“原形期”持续了一个月左右。一个月后,他第一次变成了男婴的模样。
接下来多项体检与测试显示,他不仅具备S等级的眼镜王蛇血统,身体里还潜伏着另外一个S等级基因——矛隼。
没有人知道什么样的双亲能够诞生出如此血统如此优秀的后代。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按照亚人社会的法律,那伽的监护权和抚养权,已经完全属于孤儿院方。
研究所对于那伽的跟踪研究持续了五年之久。五年后,由于那伽的各项生长发育都和普通亚人小孩没有太大区别,科学研究和对于他身世来历的探寻同时宣告停止。
但是孤儿院并没有忽视那伽的双S血统,从小就为他提供了特殊的教育,并在六七岁的时候将他送上了殷山。
这之后的事情,明若星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这份档案基本上完整地记录了何天巳的过去,但是最关键的疑问却还是没有得到解答——与金鱼村的连接点在哪里?
明若星继续往后翻阅。档案的最后是附录。包括了车祸现场的一些物品清单和那伽幼年接受保健检查的数据。翻着翻着,明若星的目光停在了一张同样模糊的老照片上。
那是在恒温孵化箱内的照片。除了一张抓绒毯子之外,还有一样让明若星一眼就觉得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枚足有半个巴掌大小的骨质化鳞片。如果不是在金鱼村的地下见过类似的东西,极有可能会被认为是人工打磨成的工艺品。鳞片的末端打了一孔,穿着一小串流苏,看上去应该是某种装饰品。
是的,这下子就说得通了——因为法律剥夺了那伽家人对他的抚养权,孤儿院自然也会向那伽隔离一切有关于家人的信息。
五年前,那伽在亚安局内部的安全等级上升。他被允许查看的档案范围扩大,因此发现了有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而他是因为这件装饰品而产生了对于鲛人的探究之心,随后一点点地挖掘,最终发现了金鱼村的存在。
原来,从最初开始,金鱼村就不是什么适宜隐居的世外桃源……
那么,在丧失记忆之前,那伽又究竟调查到了什么阶段?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明若星随即又浮现出了一个设想——假如何天巳一直都在调查自己的身世问题。那么他遗留下来的个人物品里面,会不会还留有调查的笔记?
推理已到了尽头,明若星果断开始实践。
那伽之前的那些家当,如今都和其他杂物一起收在二楼。明若星脱掉拖鞋,赤着脚走上楼梯,放轻脚步走向那间储藏室。
之前搬家时认真细致的工作在这时发挥了优势。储藏室里的纸箱虽多,但是几乎每一箱外面都大致标明了内容物件。唯一两个没有写字的,就属于那伽。
明若星将这两个大箱子搬出来,切开封条,重新将里头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检视。主要是杂志、书籍、衣物、鞋和一些杂物,却没有手机、电脑和笔记本这类物品。
仔细想想倒也是,如果让何天巳接触到带有过去记忆的物件,很有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这些东西应该被保存在了其他地方,或者很有可能还在亚安局研究所的手里。
但是这样一来就有点麻烦了。
明若星有些心烦意乱,但是手上依旧惯性地整理着箱子里的东西。突然间,一个不太起眼的黑色丝绒小方盒出现在了他眼前。
明若星认得这种小方盒,因为他也有几个。照理来说,这是用来放置立功奖章的。但是很显然,属于那伽的立功奖章绝不会出现在何天巳的家中。
心念一动,明若星立刻将盒子打开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果然是他所期待看见的东西。
一枚拴着流苏的厚重鳞片。
不知为什么,在看见这片鳞片的刹那间。明若星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虽然暂时还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是目前为止最为合理的推断是,何天巳就是当年金鱼村惨案幸存者的后代。
那么如今何天巳身体里所表现出的种种异状,是否也和当年的惨案存在着某种联系?
真相变得越来越深邃,想象力似乎都开始匮乏起来。正当明若星决定暂时放弃纠结,回到楼下睡觉的时候,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肯定不是白老板,那就一定是何天巳。
没有时间仔细思索,明若星迅速地将鳞片放进睡衣口袋,然后重新合上纸箱推回到原位。刚刚完成这些事,他就听见背后的门被推开了。
“小明……?大半夜的,在这里做什么?”
这称呼、这语气的确是何天巳没错,却沙哑得不像是何天巳的声音。
明若星惊愕的转过头去,看见何天巳一身浅蓝色的抓绒睡衣睡裤,靠在门框上,一手伸进上衣里挠着肚皮。
“我临时想找点东西。”明若星回答得敷衍,但关注得却很认真,“你的声音怎么了?嗓子不舒服?”
“喔……好像是有点。”
何天巳马上清了清嗓子,却也没有多大的改变,“明明睡觉之前还是好好的。”
“是不是感冒了?天井里的移门关严实了没有!”
明若星立刻起身走过来,伸手搭在何天巳的额头上,好像有点发烫。
“嗓子疼不疼?”
“不疼。”
“鼻子塞不塞?”
“不塞。”
“身体有没有觉得发冷?”
“没有……好像还一阵阵的觉得热。”
症状似乎不太典型,但是明若星并没有疏忽大意。他一手抓起何天巳,领着他一路离开没有暖气的二楼。回到了明亮温暖的客厅里,勒令何天巳坐在沙发上,又用薄被将他裹住。
稍后,体温计的测量结果显示,何天巳的体温的确略高于正常值。但是明若星也观察了他的喉咙,并没有发现任何红肿发炎的迹象。
有病治病,无病预防,明若星立刻拿来水和药片督促着何天巳服下,紧接着就要把人重新赶去卧室里躺好。却没料到何天巳一个翻身,忽然将他压倒在了沙发上,低下头对着他的脖颈就是一通嗅闻。
“明啊……你好香。我好想直接吞了你……你让我咬一口好不好?嗯……”
明若星被他蹭得脸红心跳,两只手想推又不敢推,就这么半推半就地隔在两个人中间。
他原本指望着感冒药的嗜睡作用发作,来替自己解这个围。可谁知道何天巳越蹭越是起劲,直接将身上裹着的薄被都掀到了地上,紧贴着明若星的身体,轻轻地啃噬着他脖颈后侧的腺体。
忽然之间,明若星似乎也闻到了,的确有一股香气在他们两个人的身边缭绕着。
但那并不是柑橘花香,更不是从明若星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是何天巳身上的气味!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显而易见的又是车……
希望大家不要忘记了,明天不仅是长假最后一天,同时也是周日
以下是感谢么么哒
小院子扔了1个手榴弹
第109章 潇潇雨歇
信息素的气味, 更确切地说是“发情期信息素的气味”, 是一个隐私而又令人兴奋的话题。
亚人体内有很多种信息素,其中绝大多数都被认为是“没有气味”的化学物质。唯独只有“发情期的信息素”与众不同——它不仅拥有可以被人类嗅觉细胞觉察出的明显气味。而且几乎每个亚人发情时的香气都不尽相同, 即便是孪生双子也不例外。
在“谈性色变”的古代, 信息素的香气(信香)与床笫之事一样,都是不宜在人前公开的私隐。却又为不少诗词、艳.情小说所津津乐道。
即便到了现代, 在公共场合释放信香依旧会被视为是不检点的危险行为——因为你永远无法知道,自己的信香会对什么样的人产生强烈的催情作用。而受到信香蛊惑的亚人,即便因此而对释放信香的人采取了暴力侵害行为,但在某种程度上依旧会被视为“受害者”。
此时此刻,明若星就是这样一个“受害者”。他被何天巳整个人死死地压在了沙发上,身体紧贴着身体, 亲密得仿佛粘在一起的两条麦芽糖。
但更加要命的是,何天巳身上的信香气味越来越浓郁了。
这并不是明若星第一次闻到何天巳的信香。更准确地说,快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在何天巳单身公寓的床上, 明若星就曾经被他的信香弄得神魂颠倒。
这在当时的确是一件有点尴尬的事——亚人的信香虽然香艳,却也并非人人有效。一般而言,只对同族之人的作用较为明显。
而如果不是同族,又会对信香起反应,那就多半是早已情根深种。就算没有两情相悦, 那至少也是单恋了一段时间。
但是话又说回来,比起当年那伽的信香,此时此刻何天巳身上的香气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了。
虽然只有一次, 而且做到一半还糊里糊涂地睡了过去,但明若星依旧记得很清楚:那伽的信香是以酒香为基底的。尽管当时他们两个都喝了不少啤酒,但是那伽的酒香却与啤酒大不一样。
那是高纯度蒸馏酒的气味,辛辣却又清凉的,还带着一点点纸张和皮革的气味。闭上眼睛就像是走进了一间古老的图书馆。
而此刻在何天巳的身上,那股辛辣清凉的蒸馏酒味没有改变,但是图书馆的气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淡淡的松香和新修剪过的草坪的气息。像是一条流淌在山林里的、白酒汇成的河流。
是因为常年待在金鱼村里的缘故吗?
明若星依稀回想起的确有类似的理论,说亚人的信息素气味并非一成不变,而会在不同的生理年龄段、受到不同的外界影响而发生微妙的改变。
那么如果跟着何天巳一起继续生活下去,自己是不是也会染上何天巳的气息?
信香浓郁,明若星的思维变得越来迟钝起来。与此同时,他身体的敏感度却在不断地飙升。
何天巳像一只粘人的大型犬只,一刻不停地在明若星的脖子上亲吻着,用鼻子在他后颈的腺体出蹭来蹭去,寻找着记忆中那股迷人的柑橘花香气。
明若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干脆顺从地将身体彻底躺平,接受何天巳接下来的一切动作。
得到了默许的何天巳愈发地欣喜若狂。好像一头狼,朝着他俯身接近过来。
酒香弥漫,明若星觉得自己快要醉倒在何天巳的信香之中了。越来越强烈的愉悦感快速膨胀着,像一朵云载着他的身体,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脱离了现实,只剩下与自己紧密契合的何天巳,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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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明若星已经完全记不清楚了。
他只隐隐约约地记得,何天巳这个精力无限的家伙,后来又抱着他在茶几、地板甚至是隔壁的餐桌上做了好几次。
最后失去意识的时候,似乎是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这实在是太乱来……
明若星红着脸缓了缓劲儿,这才发觉自己原来已经回到了床上。身上依旧光着,但好歹该清洗的地方都已经清洗。红肿的局部也上了药,也算是温柔尽责。
但是这却改变不了一夜荒唐带来的其他副作用。
在明若星的记忆里,即便是去年那次发情期的时候,何天巳都没有如此疯狂地折腾过他的身体。
然而此时此刻,他至少稍微动一动就会觉得浑身上下酸痛不已。仿佛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被人用擀面杖狠狠地挤压过了,溃不成军。
这还只是第一天,接下去的几天可怎么办?
明若星发自内心地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感到担心。他就这么忧心忡忡了一阵子,突然意识到何天巳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第一次发情的男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处于混乱状态。如果放任不管,由着他满地乱跑,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想到这里,明若星便也顾不上自己的浑身酸痛了。他草草地套上几件衣裤,走下床去,一把拉开了落地窗帘。
一条走廊之隔的庭院里,正在下雨。
前后两道隔音玻璃完美地将雨水隔绝在了室外,但是眼前的景象却是绝对地真实——才刚刚过完春节没有多久,原本正应该是最为干燥寒冷的季节。可是天上千真万确地下着大雨,而且还起了白花花的水雾。
连老天爷都疯了吗?
明若星没有多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何天巳,把他控制住。
好在人虽然不见了,但是空气中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信息素气味。明若星就循着这缕气味一路上了二楼,最后在一间空置的杂物房里找到了何天巳。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学你啊,”何天巳依旧沙哑着嗓子,“你不是说,发情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吗?”
“这房子里原本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明若星想要伸手去拉他,却又担心引发不良反应。
“快点下楼了,我做东西给你吃。”
“我不吃。”
何天巳居然有胆子表示拒绝,“你还是别管我了,我怕我又把持不住,像昨晚上那样。”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昨晚上过分了啊——如此一来,明若星反倒心平气和起来。
“那是发情期的问题,我不怪你。楼上没暖气,你这样呆着要是感冒了,难道不也是在给我找麻烦?”
这话也有道理,何天巳迟疑片刻,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
“先下楼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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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明若星好歹算是把人给弄了下来。
正好一楼的西南角上还有一个人空房间,他就往里面搬了一个懒人沙发,一床电热毯和枕头棉被,布置成了一个临时的隔离室。
何天巳乖乖地搬了进来。明若星替他打点好了一切,想了一想又跑回到卧室里,搬了一堆自己的衣物过来。
“这些上面有我的气味,你拿着,可以让你感觉好受一点。”
何天巳伸手将衣物抱了一个满怀,立刻把脸埋进去深深地嗅闻。那种渴切的程度,让明若星看了也微微地脸红。
“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他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何天巳,来到厨房里煮粥,顺便向沈东篱咨询了一下有关的问题。
沈东篱十分明确地告诉他,像何天巳这样的情况,恢复发情期无疑是一种很好的迹象。证明了他的各项亚人机能都在不断的恢复。也正因此,反而不宜才用药物手段来抑制这一次发情。
“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也不方便多嘴,不过站在一个医生的立场上,我建议你要帮助他过好这第一个发情期。而且在这件事上,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别人能够帮得了他了。”
沈东篱的这番话,间接地印证了明若星自己的判断。炉子上的粥很快就煮好了,而明若星也有了最终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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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帮助你度过这次的发情期。”
将装着清粥小菜的托盘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明若星端坐在何天巳的面前,但略微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向了一边。
何天巳怀中抱着他的一件毛衣,鼻子和眼睛都是红红的。
他沙哑着声音道:“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扛一扛就好了。我不想祸害你。”
“……这不是祸害。”
明若星作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才艰难地发出了声音。
“帮助自己的伴侣平稳地度过发情期,本来就是应该的。”
“你说什么?”
何天巳是真的以为自己发生了幻听,“一二三四五,你说的第六第七个字是什么?再说一遍我要录音!!”
“……先把粥吃了。”
明若星将矮桌推到他的面前,“我难得亲自煮的粥,要是不喝完你就死定了。”
“我喝,我喝!我连锅子都一起嚼了。”
何天巳赶紧凑上来拿起勺子,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塞进嘴里。
“……好喝!!”
“你舌头没感觉的吗?当心烫。”
明若星哭笑不得,干脆从他手上把勺子抢过来,亲自喂食。
何天巳顿时乖得跟条小狗似的,享受着主人贴心的服务。还时不时地讨点儿口舌上的便宜。
“小明,我喜欢你。”
“……”
“真的喜欢你。”
“你烦不烦。”
“我爱你。”
“……滚。”
“我滚了你就没伴侣了。”
“……我还是烫死你算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饶人的话语,但是,明若星的动作依旧体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