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快乐(40)
果然,那女人表情舒缓了些,眼睛还是通红的:“你是个不错的人,不适合东边的土匪窝。”
“要是你和你朋友在那边过得不顺,地图上有信息,你俩可以投奔极乐号。”她操作完手中疑似定位装置的器械,又补了两句。“走石号的船长是个不把人当人看的混账,你们见了就知道。我们这边生活条件要好得多,随时欢迎两位过来。”
两套金属衣从天花板垂下。将战利品和骨锯塞进后背包后,仅剩的那一双男女踏入金属衣,随缆绳快速没入天花板。
“极乐号。”阮闲将注意力转回面前的草坪,嘴里小声嘟囔。
“有意思,她没有撒谎的迹象。”唐亦步正从背包里往外拿刀子,眼睛瞄着明灭草的根。
“那是因为她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阮闲哼了声,“人类偶尔会这样。”
按那个男人的说法,对方本该是个四人队伍,而刚刚放下来的金属衣只有两套。上面接应的人能够根据交流内容调整金属衣的数量,不存在设备有限的说法。她语气诚恳归诚恳,顺手带走骨锯时也毫不含糊。整个人充满矛盾。
他对刚才那两人没有半分好感。
见唐亦步对那堆草跃跃欲试,阮闲也抽出背包里的刀,决定把那女人的提案暂时搁下。“唐亦步,刚刚我观察了一下,这些草闪烁前会……”
“会抖动三下。”唐亦步耸耸肩,喀嚓喀嚓地割着草。“我也发现了。从刚刚的状况看来,那种闪烁可能是它们捕食动物的方式——闪进肉体组织,然后扎根生长。”
阮闲略微有些惊讶:“它的果实……”
“些微的奶油味,具有迷幻成分,看起来还不到成熟期,果实底部有花瓣残余。不过既然它们能在这种地方开花结果,我们要小心授粉的东西。”唐亦步边说边将草捆好。“你想说这些?”
阮闲收起一瞬的讶异,他再次意识过来时,一个微笑已经擅自挂上了他的嘴角。
唐亦步停住将草捆按进背包的动作:“……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笑,阮先生,我刚刚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们走吧。”看来这次他不需要特地为对方放慢步伐,这种感觉还不错。
但回到墟盗们的地盘后,阮闲微妙的好心情迅速无影无踪。
“哟呵,老涂说得没错,还真是俩小白脸,稀罕稀罕。”
隔着小房间的玻璃幕,一个肌肉结实的中年男人正瘫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他理着寸头,络腮胡打理得毛毛糙糙,五官硬朗端正。可结合上表情中的油滑和痞气,那一点可能的正气无影无踪。
那人伸了个懒腰,拎起桌上的酒瓶,向他们歪歪斜斜走过来。而后他低下头,轻佻的目光穿过厚厚的防弹玻璃,扫过两人的脸。观察一番后,他吹了个口哨,甚至还用指节嗙嗙敲了几下阮闲面前的玻璃。
“老子还是第一次可惜自己不喜欢男人,唉,浪费啦。”
作者有话要说:
软软其实超适合土匪窝(×
老余出场啦XDDD
谢谢大家的评论支持~
第31章 三条规矩
周围建筑结构古怪复杂, 灯光勉强算明亮。墟盗们明显不打算讲究什么排场, 安全相关的设施却齐全的很——阮闲正和唐亦步挤在一间地铁休息室改造的观察间内,面前是一整块厚实的玻璃。
这里曾是个地上地铁站。一列地铁还停在其中一侧的轨道上, 所有车门大敞, 窗户上挂了破布帘。里面似乎被隔成不少单间, 粗野的笑声和叫骂声不时从窗户后传出。
车外人也不少。照明用的电灯占少数,更多的是味道古怪的油灯。墟盗们蛾子般围着光源, 三三两两靠在装满物资的木箱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汗酸味和人群中常见的混合臭气在空气中弥漫, 它们撬开观察间的玻璃缝, 让阮闲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走石号船长余乐还站在他们面前。
裹着脏风衣的中年男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阮闲的脸,嘴里啧啧有声。然而那一脸轻浮相没能骗过阮闲——对方眼底深埋着清醒和警惕,没有半点松懈的意思。
余乐没正形地倚上玻璃,整个人活像一把被抹布裹住的利刃。阮闲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暂时没有回话的打算。他还在扫视面前的地铁大厅, 试图把每个细节刻进脑子里。
“明灭草送到三号储藏室处理, 上面的果实全部销毁。”这回不是虚像, 涂锐本人正在不远处指挥。
两个穿着黄褐色T恤的男人大声回了句“是”,开始翻腾阮闲和唐亦步带回来的包裹。唐亦步脸贴在玻璃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位墟盗的动作, 眉宇间露出几丝忧郁。
见两个新人都不吭声, 余乐又用掌心拍拍玻璃, 看起来兴致下降不少。“没意思,这么着吧, 我现在——”
“船长!”一声尖叫打破了大厅内的平静。各个角落飘来的嗡嗡低语戛然而止,数十双道目光从各个方向射来。余乐同样止住话头,望向尖叫的声源。
一个男人正连滚带爬地朝余乐爬来。长长的头发和胡子纠结成一团,身上还带着新鲜的血腥气,以及某种……
阮闲皱起眉。
“船长,船长!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啊船长,我……我跟了您三年啦,您大人有大量啊!”那男人筛糠似的抖着。“那婊.子本来就是出来卖的,我现在就可以给她补偿。就几个罐头的事儿,您、您说说严头儿。我这怎么说也——”
“老严?”余乐往嘴里塞了点碎肉干,口气轻飘飘的。他朝追在男人身后的高个子抬抬下巴。
“昨天从西边过来的女人,彪子把人强了。那女的左胳膊和鼻梁骨折,轻微脑震荡。”高个子面无表情,语调也没什么波动。“我本来打算按规矩办,给他跑了。他非要见您一面。”
“哦,非要见我一面。”余乐嚼着碎肉干,随便唔了声。“彪子,现在你见到我了,你想怎么着?”
“是她先勾引的我,昨天她跟老李也睡了!我今天身上没带货,她不肯,我就想先把事办了再……船长,咱这好几年的交情了,您看这样,我五倍赔她,不不,十倍赔她——”长胡子男人瘫在地上,抬起头,抖得像只寒风中的麻雀。
“哎哟,彪子啊,平时我怎么没见你这样猴急。”余乐龇起牙,露出个假笑。“你说你一没喝多二没磕大,跟了我这些年,我的规矩也没搞清?你咋这么楞呢?”
满脸涕泪的男人扭起脸,勉强赔笑。
余乐笑了两声,表情空白下来。他利落地掏出腰间的枪,砰砰两声射向男人的裆部。一声足以刺穿耳膜的惨叫过后,余乐又将枪口上移。下一秒,一个黑红的弹孔印上男人的眉心,他麻袋似的软倒下去,半透明的鲜血弄脏了休息室的玻璃。
“老严,把这玩意儿拖去饵料房,不用给我留面子。”余乐咽下嘴里的肉干,踹了脚地上的尸体。“让那个女人去仓库挑点吃的,再请何老头给她瞧瞧伤。”
“是,船长。”
四下依旧鸦雀无声,墟盗们小心地看向这边,阮闲能够感受到空气里飘荡的恐惧。
“老余!”涂锐走近,脸上有点不满的意思。
“怎么,又要呛老子?”余乐做了个鬼脸,“规矩早定好了,这可不能怪我。”
“投票就在最近半个月了,你好歹收敛点。新人还在这呢,你……”
“老子字典里没有收敛俩字,别闹了。”余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跟他妈竞选似的,我又不打算当官。真要搞死我,也是他们自己不识好歹。”
涂锐推推眼镜,好半天才叹出一口恨铁不成钢的气。
“好嘞,我们刚刚聊到哪儿了来着?”靴底搓了搓地上的新鲜血痕,余乐又冲阮闲露出牙齿。“吓着了没,嗯?”
阮闲安静地看着他,慢慢摇了摇头。
“唉,可惜了这双眼睛,咋就长男人身上了呢?我就喜欢这种冷淡款。”余乐搓搓下巴上的胡茬。“你俩撞到我这来,姑且算个缘分吧。深潜一次就能带回明灭草,实力和眼色也不会差。”
“给你俩的好处很简单。咱这不缺安稳睡觉的地方,一个人搞不到的药和设备,哥也都有。力气活、技术活齐全,有手就饿不着。另外,走石号的名头打出去,不会给外面的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阮闲斜了一眼糊满玻璃右下角的血迹。余乐扬起眉毛,显然明白了阮闲的意思。
“当然,规矩也是有的。不多不多,就三条。”
余乐伸出三根手指摇了摇,瞥向阮闲身后的唐亦步——金眼青年还在眼巴巴瞧着观察间外装满战利品的背包。
确定唐亦步也看过来之后,余乐才继续了话头。
“第一,不准沾迷幻.药,不然见一个杀一个。第二,杀人可以,不过好歹都是劳力,悠着点。除非你们牛逼到让老子睁只眼闭只眼,不然别托大。哦哦,小孩子不能动,我不留畜生。”
阮闲点点头,目光示意对方继续。
“第三么,偷抢斗殴我不管,去嫖去卖我不管。但无论男女,不准用强,下场你们刚刚看到了。”
余乐扯扯嘴角,又拍了两下玻璃:“记住了?”
“记住了。”阮闲平静地回答。
“其他鸡零狗碎的事儿会有人跟你们交代的。刚子,这俩人你找到的吧?送佛送到西,接下来两天你带带他俩。我累了,今天就这样吧。”余乐抱起一直握在手里的酒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是,船长。”之前送他们深潜的肌肉壮汉踏出一步。
如同得到了某种信号,空气再次松弛下来。低语和大笑再次响起,像是什么人终于记得调高背景音的音量。
余乐离开地铁大厅后,刚子才把观察间里的两人放出来。他将基本被搬空的两个背包拎到两人面前:“明灭草值不少点数,算超额完成任务,这些吃食你们可以带回去。从E口出去是住宅楼,睡的地方自个儿找。饮用水可以在出口领,附近有我们的人巡逻,腹行蠊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