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快乐(67)
被萤火虫恢复的那群人也没派上多大用场。走石号的主舰还没出现,自家两个主炮台就给人轰没了。战斗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到头来他们连一艘敌舰都没有击落。
饶是经验丰富的樊白雁,此刻也越发沉不住气。恐慌渐渐侵染了他的心脏,他的手脚冰凉,眼前一阵阵发花。
自己尽心尽力经营极乐号这么久,这个庞大的体系不该这样简单就毁于一旦。然而自从余乐出现,他的好运气像是彻底离他而去。之前几乎每招一批人,他都能弄到几个能用的人手,或者得到点有意思的灵感。
就像第一次与段离离相遇,那个蠢丫头饥不择食地乱吃,让自己发现了明灭草果实的妙处。他的运气从那以后一直走的是上坡路,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荒谬的情况。
大厅中的瘾君子们昏昏欲睡,窗外炮火连天,火光越来越近。樊白雁骂了几句脏话,踹开保镖,冲回六楼。“段离离,叫你没听见吗?啊?”
而在那等待的只有一具尸体。
年轻姑娘的心脏处破了个大洞,血液将月白的旗袍染成黑红。她无助地躺在一片弹药坑洞和机械碎片之间,眼睛大大地张开,黯淡的眸子里满是恐惧。
樊白雁登时退后几步,心底一片冰冷。
完了,这是个坏兆头。他哆嗦着嘴唇,冲回自己的房间,开始做本想安排段离离做的事情——查看备用能源的量。
假窗户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碧绿的湖面闪烁着粼粼波光。樊白雁却心如死灰,他退了两步,将备用能源的量表关闭。
段离离没有及时支持,自己的估算还是出了错误。内忧外患夹击,就算自己活过这波攻势,也没有足够能源带极乐号躲过接下来的消毒。
都完了,一切都完了。外面也是,这里也是。
老天不让他活。
樊白雁绞尽脑汁,没能找到任何破解现状的办法。哪怕早一天发现明灭草的异常,哪怕走石号的攻击晚点才到……
可惜诸事没有如果。老人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几声悲鸣。
他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可他还有最后一条路。再差也不能给余乐逮到,擂鼓般的心跳中,樊白雁将所有备用能源接进自己的房间——自己的私人船舶,然后按下了启动。
他得逃。
数个小时的轰炸后,极乐号终于慢悠悠停下。而在建筑顶端,一艘豪华游艇穿过黑暗,向更浓稠的黑暗中冲去。半小时后,炮灰和爆炸声被甩在身后,一切趋于安静。樊白雁终于找回呼吸的节奏,狠狠吸了口气。
没了炮火声的遮掩,身后传来的古怪滋滋声越来越响。
有什么东西从门外涌来,门不堪重负地弯着,稍带黄色的乳白色液体挤进门缝。淡淡的甜香味钻入鼻孔,樊白雁机警地转过身,却没能第一时间认出这些敌人。
几乎在同一秒,操作面板的某个角落发出尖锐的报警声,能源不足的灯光不住闪烁。
“不可能!”樊白雁咆哮出声,他接入的能源足够这船绕整个废墟海跑上一百个来回。老人暴躁地捶了下操作面板,查看耗能分布——
扫描仪的展示下,一个小小的机械正藏在他的储藏室中,系统将它识别成了分子打印机。但和其他分子打印机不同,它没有自己的编号,造型粗糙而简陋。当这艘船被激活的那一刻,它也开始同步工作,只不过它被预先设置了工作模式。
“避开主能源,利用船只外接的备用能源生产……豆乳冰淇淋?”
樊白雁愣了三四秒。
他本该用这几秒关闭它,或者干脆跳窗而出。但这指令实在是过于惊人,直到那冰冷的甜品冲开舱门,瞬间淹没整个船舱,他都没能挪动一步。
这一切兴许只是个滑稽的噩梦,这是极乐号船长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又一次将坠落的阮闲接到怀里,抱上高处。唐亦步往自己脸上抹了几把土,做出副狼狈的模样。他正打算给阮先生也来个灰头土脸的装扮,好去和涂锐会面,结果手还没有拍上对方的脸,自己先僵住了动作。
“啊。”他后知后觉地轻轻叫了一声,“樊白雁真的杀不得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阮闲正忙着给唐亦步的领子制造破口,他手上动作没停,只是抬起头。“你对他的杀意还真大。”
“他把所有人都弄成了一副模样,我不喜欢。”唐亦步两只脏乎乎的手抹过阮闲的面颊,又在他的耳朵上揉了揉。“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伤害了他们,还试图伤害我和你。”
“……那些墟盗未必都会认为那是伤害。”阮闲把正在揉捏自己耳朵的爪子拍开。
“可他给他们吃了足以成瘾、并且伤身的毒品类药物。并且让他们高强度工作,透支健康……”
“我们可以稍后再谈这个话题。”阮闲没有被唐亦步带偏。“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问樊白雁的事?”
“哦。”唐亦步放下两只手,表情严肃。“我之前在他的船上搞了个小小的机关,他可能已经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大肥章!昂!
糖别致的杀人方法(×
在湮灭点跳完舞的糖:
→一个人回去好无聊。
→甚至没有铁珠子。
→不如给樊白雁埋个致死机关。
→甚至还能吃到冰淇淋。
第54章 消毒开始
阮闲做了个深呼吸, 差点被炸弹撩起的烟尘呛到。唐亦步乖乖站在他面前, 竭力做出无辜的模样,活像只不小心打翻了水杯的猫, 看得他手直痒。
“你早就算到了。”阮闲努力保持心平气和的口吻, 脸有点僵。
见瞒不过去, 唐亦步索性摊开双手:“你见过他的船内装饰,能看出他是个特别惜命的人。就极乐号的管理来看, 樊先生不太在意船员死活, 有极高的可能私用备用能源。我只是做了点基础推断。”
唐亦步八成在备用能源的接线上做了手脚。阮闲捏捏眉心, 横竖他俩谁都不能把死掉的樊白雁复活,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能听到樊白雁启动私人船只离开,极乐号内的人很快发现了自家船长的消失。炮火犹豫着减弱,最终停歇。走石号的战舰群V字形停上极乐号主舰甲板,全副武装的墟盗们没有急着冲向极乐号内, 而是绕着甲板包抄商厦, 慢慢突进。举手投足能看出被训练过无数遍。
远方传来隆隆声响, 另一艘巨船低鸣着靠近。走石号显然没有把聚居地安在主舰身上, 它最大限度保留了巨船原有的模样,如同一条拥有无数亮黄小眼的铁灰色鲸鱼。
“走吧。”阮闲闪过一块坠落的碎石,“我们去找涂锐。”
段离离死后, 极乐号仍然没有出现任何异变。看唐亦步放松的反应, 阮闲不认为主脑在极乐号上安插了第二位秩序监察, 可来探消息的其他墟盗船也不少,谁都不知道其他船只或者下级船员上是否会有主脑的备用人员。大局已定, 再停留下去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嗯。晚饭的时候你要给我讲讲,为什么那些人不会认为樊白雁在伤害他们——”
他拍了拍唐亦步发梢的灰尘:“行。”
唐亦步则满意地用脸颊蹭蹭那只手:“在这等我两分钟,我们马上离开。”
“你要回极乐号?”见那仿生人转向沦陷的商厦,阮闲蹙起眉头。
“铁珠子还在里面。”
“……”阮闲抹了把脸,“去吧,记得开艘船回来。”
走石号主舰。
余乐左手拎着个扫描器,右手捏紧纸笔。他懒洋洋地坐在个躺椅上,紧邻通往巨船内部的密封仓门,左右站着两位人高马大的武装墟盗。
无数造型怪异的小破船挂在巨船船沿,船上的人们在甲板上排成长长的一排。
“周红梅、陈保山、陈卫一家子。”他嘴里叼着半截烟屁股,用笔在纸上简单画了几笔。“小孩五千,一共两万五的贡献点。喏,这是凭据,拿去。”
“孙勤,一万。凭据拿好。”
“郑尚曲,一万。拿着。”
“伍嘉诚,一万。喏。”
队伍前进得很快,余乐身边的光屏上贡献点越来越多。可他脸上没有多少喜悦,只有浓浓的不耐。叫完几个名字,余乐拿起水杯灌了口,抹抹嘴。
“……吴宏雷。”这次余乐的语速放慢不少,他翘起二郎腿,望向面前高大的男人。“愣着干嘛?贡献点呢?你该不会把交易仪缝裤.裆里了吧,雷哥?”
“我只有五千多。”雷哥板着脸答道。“船长,我跟你也挺久了,先赊着成不?”
“五千是小孩儿的票价,你这身高,我估摸着砍掉一半才能进。”余乐呲起牙齿,“规矩就是规矩,凑完了再来。”
“大家都在换点数,还有不到半天就消毒了,我往哪儿凑?!”
“哎哎哎,我可不是没提前跟大家说。你瞧人小姑娘都能凑齐,你个大老爷们儿两三天弄不到物资换?别是又在你那几个小情人身上花了不少吧。”余乐直起腰,不耐烦地用笔杆磕了磕扶手。“没钱赶紧走,你又不是没船,自个儿躲消毒也行啊。”
“操.你妈的余乐!”雷哥额角青筋直跳,“我给人花钱,到头来还不是进你的口袋?他妈的极乐号就从来不收消毒费,你在这里活活吸血,还装个屁的大爷?”
“那你去极乐号呗。一次上船,终生绑定,不像我这边人来人往,多划算。”余乐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应道。“我也没逼你们交贡献点,早说了,爱躲自己躲啊?怎么着,老子这手艺能保大家活命,还必须无私奉献?弄穿梭剂的人力物力你出?”
“你是船长!”
“对,老子是船长,不是你家保姆。说完了没?赶紧滚,在这净浪费时间。”余乐赶苍蝇似的摆摆手,“要么真去极乐号也行,反正待会也得拖上。不过不保活命,自己看着办。”
“我在这船上待了多少年,交过多少次贡献点了,啊?”雷哥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一拳捶上栏杆。“妈的连个赊账都不肯,要人生病了咋办?刚好受伤了咋办?自己钻钱眼儿里还不认,搁这装好人呢?余乐我告诉你,等半夜投票屏下来,我手里可捏着一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