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狐疑地看着贾珠,没了之前的刺头气焰,还将他们几个都迎了进去。当然,在那之前,允禔叫人收拾出了能让人落脚的地盘,不然这满地都是纸张,除了他之外,别人也走不过来。
允禔看似粗壮,实则轻飘飘地落屋内,半点都不沾着东西走过,令三皇子有些吃惊。大哥虽然在学习上不太擅长,可是对这武艺一途,却是有着独到的长处。
这兄弟几个真要论起身手,谁也比不上大皇子——这还是摒除了年龄的差距影响。
入了屋内,贾珠看到大皇子的书桌,还是不可避免地露出几分狐疑来,“这是……”这张桌子也凌乱得太过分,不堪入目。
大皇子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耳朵,“这不是有时候抄着抄着就睡着了嘛……”所以桌面上到处都是墨痕,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贾珠完全不能理解,但还是尽力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取了笔墨纸,将就着写了几个大字。
允礽就站在贾珠的身旁,看清楚了那几个字的模样。
有些软趴趴,却有粗犷之气,狂放之意,的确是允禔的字迹。
允禔惊讶地将这几个字提过来看,然后又随便地在桌上抽/出一张已经抄写完了的纸张并在一处,两头一起看,果然八/九不离十,哪怕是允禔自己,如果将这几张纸张混在一起,都未必能看得出来这到底是不是自己写的。
允禔可耻地心动了。
可是想想自己已经差了最后一日的努力而已,到底是忍痛拒绝,“要是早些叫我知道就好了,眼下就差最后一天,我还是善始善终,自己写完罢。”
心好痛。
他这些天可真是要抄入魔了。
贾珠早就猜到会是这样,说到底他提出来,也只是为了岔开太子和大皇子的别苗头。
贾珠停下毛笔,片刻,又提笔而动,写了几个字。
允礽瞥了一眼,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挤出话来,“孤没生气。”
贾珠慢吞吞地看着自己写的“莫生气”,歪着脑袋看着太子殿下,“是真的吗?”
太子看向他处,“……真的。”
“那我便当是真的。”
贾珠软软地笑起来,不紧不慢地将上头写出来的几个字给涂抹掉。
那是属于太子殿下的字迹。
贾珠看着太子殿下微红的耳根,还说不生气呢,方才看到他能写出大皇子的笔迹,太子殿下分明更加生气了。
眼下不过是被勘破后的小尴尬,小羞涩。
但太子眨眼间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地对贾珠说道,“阿珠,你这能耐,只得大哥知,我知,允祉,还有允禛知道。其他人,再不可叫他们知道,哪怕是你家人,可记得?”
小太子甚少这么严肃和贾珠说话。
一来他年岁小,总是要借着自己岁数嫩和贾珠撒娇,二来,贾珠行事周到,也少有需要太子叮嘱的时候。
可眼下,太子严肃起来时,任谁都能从他那张小脸上感受到他是认真的。
允禔看了眼太子,“阿珠,保成说得没错,这是个……太有用的能力。”他有些隐晦地说道。
事实上,这样的能耐会叫人忌惮。
诚然,贾珠能描绘出大皇子八/九分的模样,乃是因为大皇子的字迹本就没练好,而他仿照太子的字迹时,便只有五六分相似,并不难以辨认。
可这是在贾珠从未认真练习过的前提。
倘若贾珠有意练习,想要再精进并非不可能,而这样的一手功夫,便容易招致麻烦。
会叫人轻而易举地联想到许多阴私麻烦中去。
贾珠闻言微蹙眉头,缓缓说道:“是我疏忽了。”
那厢,太子已然看着两个弟弟,命他们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咽到肚子里,不可告诉外人。
允祉和允禛见允礽这般严肃,老实都应了。
话音落后,屋内陷入了少许沉默。
贾珠舔了舔唇,看向窗外说道,“大皇子,虽皇上不许你出门,可这住处是整个小岛,在岛边进出的话,应当不算是违禁吧?”
允禔微愣,顺着贾珠的视线看向窗外,“应当是……不算的。”反正他最初那几日,是有去外头撒欢的,允禔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康煦帝的训斥,想来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贾珠微微一笑,看向三皇子和四皇子,“不知大皇子可想垂钓?方才在来时,两位小皇子都想过钓鱼,可是都没钓上来什么,不知大皇子的战绩会是如何?”
方才在船只上的垂钓显然是不够尽兴,两位小皇子听得贾珠重提此事,当即眼前微亮,然后看向允禔,露出渴望的小眼神。
允禔对钓鱼不太感兴趣,他想要的是打猎这等豪迈的活动,可是眼下他也不可能跟着出门,这钓鱼左不过是个新鲜的东西,见两个弟弟感兴趣,便吩咐人去准备。
允禛兴奋地说道:“大锅,窜上有,不用拿。”
小孩说话漏风,每蹦出来几个字,都叫允祉听了头疼。他和不爱读书的大皇子不同,总是爱读些诗文什么的,尤其是被允禛这一口胡言荼毒,无奈捂着他的小嘴摇头,“莫要说了,三哥懂,三哥这就叫人去。”这小崽子还是莫要说话了。
允禔叫人将这屋子内杂乱的文章收起来,尽管看着乱,其实这抄写完毕的东西摆放是有规律的,太监们循着规律一张张收起来,走完一圈就是一遍。
而大皇子则是被两个弟弟拖着拽着出门去,兴高采烈地奔赴第二趟垂钓。
允禛还信誓旦旦地觉得自己可以教会大哥。
太子和贾珠落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在几个皇子已经落座,并且开始钓鱼时,他们两个距离湖堤还有一段距离。
他们身后的太监宫女很识趣,并没有跟着太紧,既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声音,但只要有人高声叫一下,他们总是能听到的。
贾珠抿了抿嘴,有些迟疑地说道:“殿下……”
“阿珠。”允礽几乎是和贾珠同时开口,“我有时觉得,阿珠似乎总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贾珠微讶,看向走在他身前的太子。
他们两人一起走时,贾珠总是会落后他半个身位,这其实是不够尊敬的,按理说,贾珠应该守在太子的身后,这方才是正理。
可太子不喜欢自己转头看不到人,总是爱拽着贾珠多走几步,就紧跟在他身侧。
贾珠没想到太子殿下要说的是这个。
“……或许是因为殿下本来就很听劝呢?”贾珠有些迟疑地说道,他有些拿不准太子是打算聊什么,“人连自己都无法看透,更勿论看透他人。”他隐晦地说道。
“阿玛说,不要叫任何人看透自己的想法。”太子平静地诉说着有些可怕的话语,“哪怕是近亲,也不容得如此。”
他缓缓看向贾珠,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我觉得,阿玛的话,对,也不对。”
贾珠似乎有些明白太子的意思,却又不想明白。
太子却在原地站定,朝着贾珠伸出了手。
贾珠盯着太子殿下那只小手沉默了一会,到底是伸出手也握住了他。一大一小两只手掌紧握在一处,小太子走在前头,笑吟吟地牵引着他的好阿珠,“瞧,这不是挺好的?”
太子的语气明显松快起来,就好似方才的那些烦恼全部给他丢弃了,只余下明显的愉悦来。
贾珠叹了口气,“殿下是个小滑头。”
允礽狡黠地笑了起来,“可我没骗阿珠。”他理直气壮地挺着小胸膛,“是阿珠自己走上来的。”
贾珠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殿下都会拿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试探我,说不得,我也是骗殿下,其实不想和殿下好呢?”
允礽拧着小眉头,似是在认真思考。
“那也无所谓。”旋即,允礽松开紧蹙的小眉头,漫不经心地说道,“阿珠骗便骗了,只是,需得骗我一辈子。倘若中途想要抽身,我可是不应的。”
小太子说出来的话并不多么可怕,只是在这炎热的夏日,贾珠竟是感受到了一股从骨髓里渗透出来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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