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太医围在床边,正在给小娃诊脉。
贾珠抿着嘴,小身子缩了缩,又强迫自己坐正。
顾问行在百忙中看了一眼,见那荣国府的小公子茫然又可怜的模样,低声叫了个小內侍进来,先领着小公子去偏殿待着。眼下皇帝焦心小太子的身体,也未必顾得上他,这里乱糟糟的,也怕泄了些不该外露的事情。
小內侍领命而去,将那荣国府小公子带走。
只是,他们的身影刚从殿门前消失,就听得康煦帝的声音骤然变得紧绷,“保成,保成——”
顾问行猛地回头,就见刚醒来的小太子又失去了意识。
一种模模糊糊的想法在顾问行的心里浮现,只是他来不及多想,便亲自跑了出去,将刚才那两人带了回来。
荣国府的小公子懵懵地跟着他回来,刚一踏进殿内,就听到小太子放声大哭的声音,他似乎不知刚发生了什么,哭声里带着无比的恐慌,叫康煦帝闹不明白,却也小心翼翼地护着孩子。
顾问行心里只觉骇然,看了眼他身边只到他大腿高度的贾珠。荣国府的小公子懵懂地站在他的身边,抿着嘴,似是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
夜半时分,小太子的高烧才退了些,太医最近日夜不停地看顾,直到今天才能稍微松了口气,而康煦帝更是眼底发青,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摇晃了一下,得亏是顾问行扶了一下,才没有摔倒。
康煦帝连着几日照顾病中的太子殿下,又看顾着国事,已经是操劳过度,顾问行忙让太医也过来给万岁诊脉,却被康煦帝挥了挥手,“无碍,只是累了些,等太子好后,多歇歇便是。”他的声音听着疲倦,但中气是足的。
顾问行轻声说道:“万岁,太子殿下的烧已经退了。那您之前梦中所见……”
康煦帝的脸色一沉,背着手看向寝床上安睡的太子,小娃的两颊烧得通红,眼角红肿,正是刚才哭闹过。
太子这病来势冲冲,无法根治。
前日更是晕厥过去,醒都无法醒来,这让阖宫上下的人都担惊受怕,唯恐帝王一怒之下牵连甚广。
康煦帝心急如焚,亲自照料,昨夜累极睡去,却是做了个怪异的梦。
惊醒后,思及梦中事,康煦帝稍作犹豫,便饶人去做了。
这方才有今日这一出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戏码。
谁成想,那梦……居然是真的。
康煦帝沉声说道:“那荣国府的,的确是五月初三的生辰?”
顾问行欠身,“正是,都按着万岁的吩咐,寻来的都是五月初三的生辰,与太子正是一个日子。”
“那孩子呢?”
“年纪尚小,这时辰早支撑不住,已安排他在偏殿睡下。”
康煦帝原要往外走,顿了顿,回头看着呼吸犹有些不畅的太子,再思及这怪异乱神之事,猛地说道:“将他带来。”
“万岁?”
“今夜让他们住一块,让人加一张小床。”康煦帝的脸色仍然不好看,“顾太监,你过来。”
顾问行走近,被康煦帝如是如是吩咐了一番,悄然去办了。
…
贾珠醒来时,正热得慌。
小孩总是体热,但贾珠不同,他体虚,身体总是冷的,这种冬日,如果没有几个暖手炉塞被子里,贾珠的小手小腿都是冷的。
昨夜他没能离开皇宫,尽管宫人在安排的时候,早就烤过被褥,但这对贾珠而言仍是不够。
他的手脚发冷,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可他现在很暖。
暖到感觉身体都要烧起来了。
他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两下,总算睁开,就一眼对上躺在他怀里的小娃。
小娃醒着。
那孩子很小,粉雕玉琢又精致可爱,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贾珠,似是好奇,神情带着一丝娇蛮慵懒。
依稀能品尝到这孩子的出身,该是在多么娇宠的环境,果然是天之骄子。
……经过昨天的事,贾珠要是认不出他的身份,那才叫奇怪。
“你是谁?”小太子似乎不觉得现在这个姿势如何,窝在比他大不了几岁的贾珠怀里,理所当然地问道,“为何会在东宫?”
贾珠缓缓瘪嘴,看着小太子,有点委屈。
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皇宫来,小太子,又为什么会躺在他的床上?
……咦,贾小公子抱着热乎乎的小娃,茫然从被褥里探出小脑袋,环顾四周……这里……不对呀,昨夜他不是在这里歇息的。
第2章
荣国府上。
荣庆堂内,一位圆脸姑娘穿着半旧袄子,扶着一位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的年长妇,人在这正堂中,除却她们外,还有几个年轻妇人与丫鬟跟着。
“还未得消息,老祖宗莫要着急。”那圆脸姑娘劝着,面上带着焦急,“大爷已经去请隔壁府上的几位,待他们回来再一起商议,您且坐坐。”
那年长妇人便是荣国府贾母,扶着她的是珍珠。
这珍珠虽然叫珍珠,但已经不是第一任珍珠,而是第四任了,贾母身边的丫鬟到了年纪就会放出去,而每任新补替上来的丫鬟都会被改名叫做珍珠,鸳鸯等,方便老太太记住。
而身后的妇人,便是王氏和张氏,正是荣国府两房的夫人。
张氏和王氏也都劝说贾母,令贾母摸着拐杖,叹息着说道:“焉能不知焦急无用,只是万岁这一次命令来得怪异,你们二爷出去探知的消息,那些小儿分明已被放归,唯独珠儿未回,虽宫中传信说是万岁留人,可珠儿不过六岁,究竟有哪里值得陛下看重,不弄清楚这其中因果,我这心里焉可安心?”
这让贾母坐不安稳的事情,还得从昨日说起。
贾代善在数年前去世后,贾母已经从荣国府的太太成为下人口中的老太太、老祖宗,虽然张氏在生了贾琏后接过了贾母手中的管家权,实则她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昨日的事情,自然也率先到了她的耳朵。
宫中太子发烧数日,一直没听闻好消息,昨日宫内突然来人,说是陛下打算为皇太子挑选伴读,满皇城的勋贵大臣子弟都有被挑选中的,无论汉蒙满皆有之,且岁数上下不等。
这听着像是这么一回事,可康煦帝做事从来不会这么突兀莽撞,还正赶在太子身体不适的当口上,此事必定还有别的古怪。
各家正有各家的猜想,但子弟们平安归来,这些后话都待夜间去分说。可是偏偏,在这去了皇宫的二三十人里,荣国府的小公子没回来。
偏这,就成了旁人眼中的怪异。
荣宁两府上,当初随着开国帝王闯下了赫赫功绩,但到了贾敬贾赦这一代,就已经有些不太行了。他们早就不复当初的荣光,在京城人家,也算不上非常惹眼,但昨日这一出,就将满京城的视线都拉到他们身上。
就算荣国府不派人去请宁国府的人,他们也是会主动过来的。
…
“嫂子莫要惊慌,侄子已经出去探了一探,昨夜皇宫无忧,珠儿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贾敬长发俊秀,端得是仙风道骨,说话也不拖拉,坐下便道出了自己得知的消息。
“有几位同僚今日来问,都被我含糊过去了。万岁的心思谁都猜不透,但以我们两家之低调,万岁总不可能单单腾出手来对我们作甚。”
贾敬在朝为官好些年,这点东西总能看透。
荣宁两府的生活对于外头的百姓来说自然算得上奢靡,但贾代善去后,这两家一直很是低调也是实情。如果康煦帝真的想作甚,不会是这样的手段,还留下这么多摸不着头脑的痕迹。
贾母缓声说道:“事关太子,容不得轻忽。”即便康煦帝假借的名头为伴读,可是在太子殿下重病的时候,谁家父母会有闲心思给病中孩童找伴读?
贾母看了眼坐在贾赦边上的贾政,又看了眼贾敬,“我是怕,万岁要的,不仅是如此。”
他们这些人家,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不会摆在面上,但谁家里没养着几个道婆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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