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也是人的品质之一,清道夫,我不可能否定发生过的事的,我不愿意。”
“那您的打算是?”
“等事情结束,按照正常的时间线书写下全部事情,这样是可以的吧?”
“……如果您是问能否做到梳理时间线的话,是,这样做是可行的。”
濑尾澈也笑起来,掏出钱包买了单,在酒吧门口拍了拍清道夫的肩膀,然后伸出手。
那本令无数人觊觎又恐惧的「书」,就这样轻描淡写被保管了数千年之久的清道夫,交到了濑尾澈也的手上。
书很轻,封皮简单,因为时间太久甚至有些泛黄,完全看不出它拥有那样的力量。
“差点忘了,其实我还有需要拜托你的事。”澈也随手拿着「书」,“要是有时间的话,带着西格玛帮我个忙——天人五衰的布拉姆·斯托克,希望你能去帮他解决一些「困难」。”
清道夫什么也没问:“我知道了。”
濑尾澈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走在路上,他想着:要是给这本书取名的话,应该叫什么?
澈也用自己聪明的小脑袋想了想,得到了一个没什么营养但又很贴切的轻小说式标题——
《小说家多开几个马甲怎么了》,这样好像就很合适了。
谁来写呢?
松本清张吧。偶尔写一些会令编辑先生哑口无言的东西不也挺好吗?
反正除了清张自己外也没人能看。毕竟,这也算是他的故事嘛。
而在那之前,濑尾澈也要想要去继续「参与」松本清张掀起的热浪。
苦大仇深的内容看多了,人会坏掉的。
谁说《渡鸦法》一定是只会引起人骂战的导火索呢?
第172章
有关《渡鸦法》的连载或许已经成为了当今小说界最火热的话题。
因为各种因素的干扰,很多作者决定停止投稿,但是他们没有停止自己的创作,依旧把写好的东西发布在了网络上。
有一个网友发布了一篇【遇事不决,量子力学】的帖子。
【和师兄聊起了这本连载小说,因为我们都是研究量子坍缩,师兄的女朋友又是文学系,在吃饭的时候稍微探讨了一下现状,站在我们的角度得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
【师兄提出了诺伊曼的「波函数坍缩可能源自观察者意识」,这是1932年的说法了,后续陆续有厉害的研究者对此作出了各类解释。我们关注的点不在于观察者意识,而是波函数坍缩——多种叠加在一起的可能性,在某个瞬间坍缩成观察者唯一确定的事项。】
【「作者是一个观测者,他/她决定了伊莎玛涅被读者所看见的瞬间,读者又是另一个观测者,他/她的解读决定了伊莎玛涅后续发展的可能」,师兄是这样说的。】
【要是用大家更能理解的话……这简直像是伊莎玛涅寻找自我出路的各种尝试,假设站在VNG(视觉小说)游戏的角度去看,无数个故事就是她选择下的各种支线。这么说的话,委员会其实只能算是「玩家」之一,代替读者去做出其中的一种可能吧。】
【不瞒大家说,我和师兄都试着写了有关接下来的故事,给师兄的女朋友看了,说我们不像是在写小说,像是在写论文。哈哈哈哈,因为这件事很有趣,我现在也交到了文学系的小女朋友!】
【总之,量子力学其实是很有意思的学科!欢迎大家报考xxx大学的量子物理学!】
下面的评论笑开了,表示理解之余还留下了「搞什么啊,原来是来炫耀现充的」、「图穷匕见了,你小子就是在替学院招生吧!」之类的评论。
在这样从收稿看来参与度稳步降低,从热度上来看参与度直接爆炸的情况下,「《渡鸦法》连载委员会」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
他们这次刊登了两篇文章。
其中一篇是名不见经传的作者有江计的《古拉格》,另一篇则是已经小有名气的作者,织田作之助的《素潮》。如果说《古拉格》描述了名为「渡鸦之丘」的监狱,和在其之中普遍和特殊的家庭的环境和生活的话,《素潮》则是描述了一个相当温馨的家庭。
渡鸦之丘充满了人为的生机,几乎为零的犯罪率,不需要绞尽脑汁也能过得惬意的生活,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组成的家庭。
这样的家庭,在迎来伊莎玛涅的混乱痛苦后,做出的选择是:逃离。
不是和伊莎玛涅一起逃离痛苦,而是逃离伊莎玛涅。
他们喜欢这个能带来荣誉的特殊女孩,这是事实,他们害怕伊莎玛涅的不稳定会给家庭带来灾难,这也是事实。
【「他们离开了我,留下一封书信,每字每句都是对我的关怀。仔细阅读的话,就能悟出,其实不是『这些年来辛苦你了』,而是『接下来的日子不要辛苦我们』。」】
【「我没有别的说辞,在这样的混沌之下,我只能对前来寻找父母的教徒先生说出『他们应该是死了吧』这样的话。】
而凑巧的是,织田作之助也给出了他对莱温的看法,和有江计居然如出一辙。
【伊莎玛涅·莱温想要成为健康成长的孩子,成为最适合渡鸦之丘的孩子,这样的孩子理应有和睦的家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那就只能是莱温的过错了。
伊莎玛涅这样认为。】
在这次连载的末尾,罕见地出现了松本清张的寄语:
【我深受感动,这次委员会选择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态度,有江先生顺着前面的文章将事态推向了极端,而织田先生则是让我看到了一些和渡鸦之丘不怎么相配的场景。】
【废墟中快要熄灭的光,野草从里不知道是含苞欲放还是即将凋零的雏菊。原来让人崩溃的不总是糟糕的事情,还有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啊。】
对有江计的《古拉格》做出第一份正式评论的是《古拉格律贼》的翻译老师,吉野花裕子。
【早在《渡鸦法》这个企划开始的时候我就开始关注了,毕竟是松本清张牵头,而他是开创了社会派推理先河的作者。
我不会称某个作者「伟大」,这是很高的推崇,同时是一类指控。
因为我认为作者的文字不应该受限于他人期望的责任,松本清张只是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写了出来,而那恰好是病态的社会、无可救药的恶人。
但或许《渡鸦法》能被称为一句伟大吧?他不再直接写日本社会,而是编造出了病原体集合的土壤,并包装成了美好的渡鸦之丘。
我曾说过,不应该有人,因为不理解自己没接触过的东西而被人羞辱为「不正常」。
现在看来,那时的我确实是站在大众的立场作出的妄言,更真实的情况应该是渡鸦之丘这样的。
对于制定规则的人而言,那算什么羞辱?他们已经充满「善意」地指明了前路,只要顺着那条路,人就不会痛苦,不会挣扎——他们给的解药是「麻木」。
我们认为的畸形社会,在他们眼中是远离魔鬼的天堂,我们认为的愚昧,在他们眼里是一种纯粹。我们指责的所有病灶,都是在他们宽恕下的胡闹。
令我震惊的是,不止松本清张在试图呐喊。
放在几年前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可以斩钉截铁地这样说。人们的悲伤是水做的,一直在徜徉,又摸不到——现在已经不是那样了。
水化为了锋利的寒冰,你可以对被打湿的衣袖无动于衷,但你绝对不能忽视刺向眼球的冰刃,和是否傲慢无关,人的本能会让你行动起来。
最后引用之前为《古拉格律贼》所写的序文:
「这个世界上,竭力阻止我们能够以人类姿态生存的东西有很多,一部分来源于他人的倾轧,一部分源于我们自己。」
所以。
「反抗那些反抗我生存的一切吧。」】
这则评论也得到了松本清张的回应:老师的话,总是比我内心难以用言辞表述的内容更为清楚。
禅院研一对此的评价:平时找人都费力,添柴加火你就冲一线是吧松本清张?
在彻底的大彻大悟后,禅院研一已经不挣扎了,在发奋和发声之间,他选择了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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