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动口不动手,他不能动口,只能动手。
况且他动手,只是想要有一个能合理讨论的地方。
步明灯手一松,男人获得自由,又恼又怒,还没来得及退开,便见文弱公子眼一闭,捏着帕子昏倒在地。
他摔得重,歪着脑袋昏迷不醒,身躯瘦弱,看起来颇为可怜。
在旁人看来,就是这男人狂捶猛打把人打晕的。
旁边有人大喊:“你把他打晕了!”
男人反驳:“我没有!我就推了几下!”
“他身子一看就差得很,你推的力气那么大,不是你还能是谁!”
“是他先动手的!”
“他不就扯了你的领子!”
“他不扯我我怎么会推他!”
闹市成了名副其实的闹市,又吵又闹。
晏游悠悠哉哉在房间里嗑瓜子,现在的步明灯相当于待机状态,他不上线那边就会一直保持昏迷状态,视野可以调整,能够从光幕看到那边的情况。
碰瓷对碰瓷,就比谁更脆了。
步明灯是个脆皮,这下赢定了。
系统沉吟良久,打出省略号,送给晏游六个点。
闹市中有捕快巡逻,还有耳目遍地的江湖势力,譬如某金风细雨楼,某六分半堂。
步明灯到汴京以来见过皇帝,在主线角色面前刷过眼熟,晏游不担心会没人管他。
【其实吐几口血可能更有效,但那样不美观。】晏游点评,【嘴里带血晕过去,要是醒来后一笑,那不得满口红牙?】
【……】系统发出怪叫,【求你闭嘴!】
晏游看自己的热闹看得也很开心,街上热热闹闹嘈杂不已,附近巡逻的捕快被引了过来。
追命就在里面。
他看到昏迷不醒的步明灯,吃了一惊,大致一看,捋清现状,有些头疼。
他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但这位公子他又见过,总不好将事情全权扔给同事。
男人衣裳凌乱,看到捕快来了,心里慌得不行。他是看步明灯好欺负才带着助手一起来碰瓷,毕竟步明灯这样的人看起来不会解释也不会争辩,像是那种为了风度隐忍的翩翩公子。
但没想到病公子确实没有解释,也没有争辩——因为他是个哑巴,甚至直接晕了过去——这大约也算隐忍了吧?
总之,男人慌乱之下下意识想跑,悄悄后退一步,追命的目光如电,钉在他身上。
“这位兄台,不如一起去一趟衙门?”
追命看出他虚得很,心里有了底。
他目光再一挪,碎瓷片边上攥着创伤药和帕子的小孩目光空洞,右手滴滴答答淌着血。
男人和小孩被带到衙门,而不知道名字的昏迷公子则被安置在衙门的客房,追命在一旁听人审问这父子俩。
审问来审问去,一开始还挺正常,但一刻钟后,随着问的问题变多,男人答不上来,额上冒汗,磕磕巴巴。
一直一言不发的小孩忽然开口,声音清脆:“他不是我爹,我是被他拐来的。”
屋里静了一瞬,男人勃然大怒:“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我不是你爹谁是你爹!”
而且这小鬼头明明是自己凑上来的!
他又惊又慌,心脏蹦到嗓子眼,生怕被官府看出端倪后究根结底。
小孩重复道:“你不是我爹,我是被拐来的。”
他口齿清晰,眼睛明亮,表现得不像个孩子。
追命头秃,他是真的不适合处理这种事。
大的关进牢里,小的先留了下来。他手上的碎瓷片全是在去衙门的路上自己一点点挑出来的,仍有些细碎的残渣,追命叫来大夫替他包扎伤口。
“既然那人不是你爹,那你是谁?”
小孩一声不吭,只是紧紧地攥着手帕,追命在一旁看着,饶有兴致地提问。
“……顾惜朝。”他说,“我叫顾惜朝。”
这个名字和那男人随口起的假名“朱幺幺”相比好上不止百倍。
追命对顾惜朝的来历有点好奇了,并对他不是那男人的儿子这点信了五分。
“好名字。”
追命说。
“……那个人呢?”
追命知道他在说被碰瓷的那名公子,道:“大夫替他看过,他生来体弱,久病缠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顾惜朝不说话了。
追命看他年纪小,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扔进牢里未免太无情。一旁的同事提出建议,先让他暂且住在客房,先审问那男人,问出他的底细,随后等步明灯醒了,再看步明灯的想法。
有人帮忙想点子再好不过,追命很爽快地将事情交给他处理,只打算有空了来看看,临走前犹豫了下,去探望步明灯。
面色苍白的青年躺在床上,额间汗水涔涔,眉头紧皱,被梦魇折磨。
他一直睡不好吗?
追命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屋顶上碰面时的情景。
那时深更半夜,醒着的人才是少数。
出了衙门,追命凭着记忆到步明灯下榻的客栈,熟悉的屋顶是他和楚留香一起踩过的,他进门,从掌柜那里得知步明灯的名字。
步明灯——
那到底是明灯还是不明的灯?
追命嘀咕着,出了客栈,撞见楚留香。
“……你怎么在这儿?”追命很是稀奇,“我可有公事要办,别来烦我。”
“我更想问呢。”楚留香无奈地笑了起来,“你不办公事来这里做什么?我在这里住。”!
第22章 暂停营业22章
楚留香倒不是特意为步明灯而搬到这家客栈的,他搬到这里的原因很单纯。
这家客栈离小晏先生说书的樊楼很近,走路的话一刻钟左右就能到,若是用上轻功,半刻钟左右。
不过汴京对武林人士有约束,人流量多的地方不允许武林人士用轻功,所以楚留香平日里是走过去的。
和步明灯住在同一家客栈的这些天,楚留香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反而是从掌柜小二那里知道他的名字和情况。
在二楼深处靠近后院的房间里,每隔一日,在傍晚时分都能闻见一股药香。
而步明灯会带着那股药香去樊楼听小晏先生说书。
追命把步明灯遇见的事情简要一说,楚留香眉头微蹙,对步明灯遭了这番无妄之灾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他醒了再说罢,总体上一切与他无关,谈谈就会放他离开。”说完步明灯的事,追命挑了挑眉毛,“我记得你不住这家客栈,怎么换了个地方住?”
楚留香道:“小晏先生说的书很吸引人,而这里是离樊楼最近的客栈之一。”
追命笑道:“你这话不要让晏游听见,他听了只会得意忘形。”
楚留香无奈道:“我便是想让他听见也没机会,小晏先生一下台就走了。”
追命耸肩道:“晏游受欢迎得很,连方小侯爷的邀请他都推了不止一次,他不想的时候谁也不能逼他。连我求他让他提前讲结局,他都让我好酒好菜敬上。”
楚留香好奇:“你请他了吗?”
追命磨牙:“当然没请,凭一个故事还想叫我请他喝酒,做梦去吧!”
晏游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道:“有人在咒我。”
一旁的狄飞惊瞥他一眼,只能看见晏游摆在桌面的手,没有说话。
这个情况说来话长,但也不是不能长话短说。
晏游来汴京时是初春,如今却已是盛夏,一季转眼而过,他在汴京中还是只认得追命和冷血。
夏季炎热,晏游有点苦夏,不想动弹,说书人的活也不想干了。
他自己找事做是为了自个儿快乐,才不是为了找罪受,炎炎夏日说书,喝多少水都不够补水的。
为了自己心理健康和愉快的咸鱼生活的考虑,晏游跟江掌柜提了自己的想法,表示暂停营业,江掌柜表示理解。
毕竟晏游本来就是毛遂自荐,两人之间没有合约,晏游说书赚的钱和给樊楼带来的生意相比不过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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