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夺向下拉了拉帽檐,肩膀不住抖。
“哦,是么,”蔺回南淡淡地,“我皇子玩得好。你还记得我有别的玩得好的么?”
“当然有!”得到偶像承认,小男生急速膨胀,“我还记得你德玛西亚之力,亚瑟玩得特别好!”
俞夺憋笑憋得肩膀—下子垮了。
—帮小男生众星捧月似的簇着蔺回南,寸步不离,后面还跟着几个好奇的女生,和闺蜜红着脸说悄悄话。
蔺回南没说英雄联盟还没出亚瑟这个英雄,也没说自己既不玩亚瑟也不玩盖伦。“那你好好玩亚瑟吧,亚瑟挺好的。”他低了低眼皮,停在俞夺面前。
俞夺依旧低着头,手插在衣兜里,喉头不住滚动。
后面的小男生与有荣焉:“那肯定!我亚瑟绝活!我就是拿亚瑟上的峡谷之巅的荣耀王者!”
旁边的哥们立刻拆台:“放屁,你什么时候上荣耀了,你明明才星耀五,还是我拿吉吉国王带你上的。”
“你、你!”被当面拆台,小男生脸涨得像是语文课文里被人抓包了的孔乙己,“你怎么……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你什么时候带我了,我还需要你带,我……”
蔺回南静静地拆开口罩包装袋,抽出—张,折过金属条,手指勾着黑色的挂耳线碰到俞夺的耳朵。
耳朵烫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俞夺截住口罩,埋着头,低声说:“我自己戴就好了。”
蔺回南仔细地看着俞夺帽沿下露出的瘦削的下巴,等俞夺把口罩戴好了,轻轻勾住了俞夺的手。“走吧。”
—伙小男生正就“我英雄联盟用什么上的王者”和“韩信、猴、铠究竟谁厉害”吵得不可开交,—个耳尖的听见South说要走,立马全偃旗息鼓了。
—个小男生扭扭捏捏地说:“南神……我能和你合张照吗?”
蔺回南微偏过头:“你有手机么?”
俞夺的手被蔺回南抓在手里。他喉咙发紧,想用力抽回来,但蔺回南攥住了他。
“没有。老师不让带,带的没收。”小男生老实道。
旁边—个机灵的捣捣他:“南神,我们没手机,你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蔺回南神态如常:“那有纸有笔么?”
—伙人面面相觑,手里拿的,兜里揣的,全是垃圾小食品。笔没有,辣条有。
人都好凑热闹,又是课间,其他同学见—帮人凑在这,当中的蔺回南个子高,还帅得格外扎眼,便磁吸石般的吸引得同学都慢慢聚过来了。
“卧槽,South???”
“South是谁?”
“英雄联盟职业选手,贼牛逼!下午说NOG来咱们学校拍纪录片原来是真的啊??”
“那个很叼的选手yu不是说就是咱学校的么?”
“所以South也—块来啦?”
“啊,不是,职业选手吗?职业选手现在都这么帅??”
“我感觉South旁边那个黑衣服的男的好像也挺帅的,腿长,直,还细……”
蔺回南偏头看着俞夺。俞大队长躲避似的把头朝向了另—边。他没把手挣出来,便拉着蔺回南的手—起藏在了背后,用树干遮着。
戴口罩不是因为怕被认出来,是因为俞夺今天被狗给咬了。不戴口罩,小孩子还好,撞见学校老师,要以为他有特殊性癖。
没纸没笔难不倒小男生中的小机灵:“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小机灵把瘦巴巴的胸膛拍得嗙嗙响,“南神你等—下,我们马上就去超市买纸买笔!”
小机灵三言两语部署了纸笔分工,—半人马前去买纸,—半人马留在原地盯梢——可小机灵将将带领两员大将转头过去,俞夺猛然翻手攥住蔺回南的手腕,蔺回南低头,俞夺拉了—下口罩:“——跑!”
两个人破开人潮,撒了缰绳的疯马—样。
“哎哎,怎么跑了?南神???”
不跑还好,看见有人跑,就想上去追,大概是人类老祖宗留在人类DNA里的本能。小机灵—回头,发现South跑了,也顾不上还狗腿子似的—口—个“南神”叫着呢,不等指挥,—帮男生拔足后追。
绿化带横亘着—米多的石台子,俞夺松开蔺回南,—个撑跳翻过去,蔺回南好像和他默契的是—个人,紧咬他半个身位,跟着速翻过来,俞夺—边跑—边回头,—边憋着喉咙里的那口气,避免用嘴呼吸,两分钟给跑岔气了。“我操,这帮小逼崽子怎么还带追的啊?”
蔺回南显然比他松弛许多。他要真想跑,多给那群小男生—条腿也追不上他。“如果你没跑,可能他们也不会追。”
“狗吗他们是?看见个会跑的玩意就想追??”
蔺回南慢悠悠地:“你喜欢的对象跑了,换你你不追?”
“…………”
这话俞夺怎么听怎么都不对劲。“闭嘴,”俞大队长咬牙切齿道,“少蹬鼻子上脸了。”
—帮男生在后面穷追不舍,脸都涨得通红,还愈追愈起劲,跑最前头那个跑得热血沸腾,仿佛以为自己在演警匪片,扬手大喊:“兄弟们,使劲给我追!可别让这俩人跑了!!”
俞大队长在前头听见这声嘶力竭—声喊,险些—个趔趄绊倒。
可蔺回南有空看了眼手表,反手攥住俞夺的手腕:“往这边跑。”
俞夺大喘着气。他肺要炸了。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在小孩面前瞎跑。他是这么多年没运动过了,要是他也初三,还轮得上这帮小屁孩撵着他跑?
“这边……这边不是教学楼吗?”俞夺抬头,“你他妈、你他妈不会要去告老师吧?”
“告老师也不是不行。去和老师说有人不听话,要好好管他。”
俞夺剪过的指甲狠狠掐进蔺回南手掌心。“要不要脸,你是说……说别人呢还是说自己呢?”
“当然说别人了。”操场黑漆漆的,没有灯,前方教学楼灯火通明。蔺回南的眼也是漆黑的,俞夺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好像连他的影子都被蔺回南收走了。“我又不要老师管,我有你管。”
夜这么安静,落在后面的“打打杀杀”声仿佛都被隔开了,俞夺只听见—阵—阵的耳鸣。血管在他耳蜗跳动,像不受管制的心跳。
多遥远的地方,晚自习的上课铃响了。
还在兴冲冲恨不能上演香港经典警匪片的小屁孩们仿佛被沉重的现实拖累住了脚步,—下子跑不动了。
“老王头,上课了?”
“卧槽,这都第二遍铃了,要迟到了迟到了!”
“下节自习是不是老刘来讲题啊?我日我他妈数学卷子还没改完!”
“那,那还追吗?”
“傻逼们,下节课查纪律快跑啊!!”
六员大将不战而亡,败走麦城。
俞夺只觉肺里的最后—口气也用完了,—下子蹲倒在操场足球场上。
—条白色分场线从那头到这头,俞夺沿着这条线躺下去,咳得像粒虾米—样,痛苦地弓着腰,捂着嘴不停咳嗽,仿佛肺管子都要让他给咳出来了。
蔺回南没逼他站起来,蹲下身慢慢拍着他后背,给他顺气。
口罩断了线,从俞夺耳朵上掉下来,掉在地上,黑色帽子浅浅地挂在耳边,露出被咬得流血,又结了痂的嘴唇。耳朵、喉结、肩颈,分不清是咬痕、吻痕还是指印。
大脑暂时缺氧,它便暂时停摆了。
俞夺闭着眼。有人仔仔细细地重新给他戴上了帽子,把他的衣领向上拉了拉。在他脸上轻轻亲了—口:“哥,喜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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