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渐低:“我更怕卧榻之侧,再也无人。”
“我知道这许是杞人忧天,只是天真的塌下来太多次了,我不能不忧。”
陆雪朝抚平谢重锦的眉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知道谢重锦对他的保护欲是病态的。
就像他对谢重锦的占有欲也是病态的。
一个是无数次的看着爱人被害,一个是无数次的经历爱人“背叛”。
由此而催生的欲念,是世间最难医的顽疾。
谢重锦握住他的手:“哪里轮得到清疏说对不起。”
他说着说着就没了正形:“若真有心补偿,皇后难得来紫宸殿一趟,不如允许朕为皇后侍寝三天三夜……”
陆雪朝清心寡欲,谢重锦也素来节制。
这话纯纯是调戏。
不想陆雪朝只看了他一眼,说:“好。”
……
一大早,谢重锦神清气爽。
没有三天——他们到底是没有荒唐到白日宣淫,虽说这事前世也在玩家操纵下干过不少了,当下两人却还清醒。
只是三夜却是有的。说是补偿,最后陆雪朝又讨价还价,哄得谢重锦答应下来,不会无时无刻跟着陆雪朝,给彼此一点个人空间。
谢重锦侍完寝,心情好,连陆雪朝说今日又要去京郊找林蝉枝,都大方地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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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林庄。
“好甜的酒!”林蝉枝惊呼,“香醇甜美,又有酒味,又不呛喉,皇后殿下也太厉害了!”
前几日皇后殿下的吩咐,他其实听不大懂,只是按照吩咐,又是将大麦小麦磨粉放至发霉,又是把糯米浸水淘干蒸熟。殿下说前者是为了制作发酵用的酒曲,制好后与后者搅拌,再沉淀出清酿。
有几个步骤尤为复杂,是陆雪朝亲自过来完成的。
林蝉枝看着不明觉厉,等拿到米酒一尝,顿时肃然起敬。
当下的烈酒辛辣混浊,容易饮醉,不会品的还会觉苦涩呛喉。皇后殿下制的这米酒,却色泽澄澈清透,酒味香醇带甜,饮着好喝又不醉人。
这简直是制酒业上里程碑式的一大进步。
“这米酒一上花满楼,定然又被抢售一空!”林蝉枝已经可以想到米酒会受到怎样的欢迎了。
“明日中秋宴,除了满江红,将米酒也送去几坛。”陆雪朝道。
林蝉枝喜悦道:“是!”
陆雪朝看着林蝉枝栽种的一大片果田,已经有了构想:“米能酿酒,果子也可以。等来年果实丰收,也可试试做果汁,酿果酒。”
林蝉枝听得心潮澎湃,恨不能立刻穿越到明年。
他已经完全不考虑能不能试成功了。皇后殿下做什么都不会失败。
皇后殿下,永远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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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圆月皎洁明亮,弄菊园内宫灯辉煌,宫人络绎不绝,正热热闹闹办着晚宴。
大朵大朵的菊花盛放,姹紫嫣红,黄粉相间,花团锦簇,富贵雅致。
赫连奚坐在席间,抬头仰望天上的明月,神情有所恍惚。
圆月象征团圆,第一回 在异国他乡过中秋节,难免起思乡之情。
去年中秋,他还是在栖凤皇宫过的。
栖凤国的后宫不像长黎后宫这么冷清。栖凤国女子为尊,男人生子,母皇后宫佳丽三千人,光是皇女就有十七位,皇子更有二十多个,办个中秋宴一园子都坐不下,还有许多嫔妃都没资格参宴。
他父妃虽不受宠,好歹生了一女一儿,有子嗣傍身,是个地位颇高的妃位。
那时满园秋色,花枝招展的嫔妃、皇女和皇子,赫连奚连人都认不全。成年的皇女已有八位,其中最有望争皇太女之位的就是淑妃所出的大皇女,是仁德良善的长女,很得人心。皇后所出的二皇女,虽骄纵跋扈,但占了嫡女之名。德妃所出的四皇女,城府深沉,外祖母是当朝丞相。还有贤妃所出、与他一母同胞的七皇女,最是骁勇善战。
三妃一后,四方阵营,齐聚一堂,暗潮汹涌。旁的各自站队,各有党争。
那场面……赫连奚就记得一群妃子彼此冷嘲热讽,一堆姐妹互相明枪暗箭,连皇子也勾心斗角。他因爱舞刀弄枪,没个男人样子,没少被别的皇子取笑,回回都是阿姊护他。母皇也不喜欢他,否则也不会轻易就将他送来长黎和亲。
除了记挂父妃和阿姊,赫连奚觉得栖凤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怀念的地方。
不知父妃阿姊现下可还安好?他打了败仗,母皇会不会厌弃了父妃阿姊?
小皇子有些想家,神情落寞。
“看月亮发什么呆呢?”秦玉龙清朗元气的少年音道,“跟没见过月亮似的。”
赫连奚回神,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中秋不赏月难道赏你吗!古人对月吟诗,你这种莽夫自然不明白。”
“当谁没读过书似的。”秦玉龙一嗤,“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你想家了?”
“知道你还说?”赫连奚更烦他了。要不是秦玉龙,他何至于回不了家?
“也是,你又没和你家人天各一方,同在玉京,想见随时能见。”赫连奚没好气道,“就算知道诗,也理解不了我。”
秦玉龙说:“怎么理解不了。我只是看到月亮不会想家,打仗的时候可想家了。”
“我虽不知什么‘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但我知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秦玉龙道,“我打仗的时候天天晚上做噩梦,怕死在战场上,再也见不到我爹了呢。那可不止隔着国界,是隔着阴阳两界。”
赫连奚:“……你举你打我国家的例子证明你也会想家,以为这样会展现出你令人发指的共情能力吗?”
“……我只是想说,活着已经很好了,起码你活着,你家人也活着。两国交战,死伤不可避免。”秦玉龙大概是想安慰赫连奚,但因往常冷嘲热讽惯了,一时说不出温言软语,指着桌上蒸熟的螃蟹生硬道,“你看这些螃蟹,一家螃蟹齐齐整整,都去阴间团聚了,这是你想要的团圆吗?”
赫连奚大为惊叹:“秦玉龙,我从未见过你这么会说话的人。”
他确实不伤心了。
他现在好气呀。
第59章 剥蟹
花颜正捧着一朵粉菊嗅闻淡香, 猝不及防就听到秦玉龙的惊世发言,连他这个旁观者听了都觉得气人,转头一看, 果然见赫连奚拳头捏紧, 一副极力克制想打架的模样。
今天是中秋节, 陛下皇后殿下待会儿都要来, 不能在这种好日子打架, 扰了大家赏玩宴饮的兴致。
赫连奚气得牙痒痒, 努力说服自己不立刻一拳挥到秦玉龙脸上, 骨头捏得咯吱响。
花颜见状,赶紧过来把菊花塞赫连奚手里,转移他注意力:“赫连, 你看这菊花真好看, 是不是?”
又上前把秦玉龙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带着不赞同道:“秦小将军,你平时和他拌嘴就算了, 过中秋节还要阴阳怪气他,说这么过分的话, 也太不体谅了。他一个人在长黎孤零零的, 团圆日子肯定会难过。本就伤心,你还要往他心口插刀。知道你们不对付,我平日都不好劝和,只是今日就让让他罢。”
花颜八面玲珑, 人缘极好, 和后宫所有人都说得上话, 其中最要好的两位就是傅惜年和赫连奚, 前者一起钻研话本,后者一同讨论脂粉,都算得上是“闺中密友”了。
既然和赫连奚是好朋友,花颜当然也希望秦玉龙和赫连奚能够关系缓和,不要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你暗讽我一句,我明嘲你一声,和和气气的不好嘛。他也不乐意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总在别人那儿受气——虽然赫连奚也不是单方面受气,他也找秦玉龙麻烦,两人称得上势均力敌。
要是换个旁人,花颜必定要从中调解,让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偏这两人不是一般的矛盾,秦玉龙总归是亲自带兵打败栖凤,致使赫连奚被送来和亲的,就连花颜也想不到这恩怨该怎么化解,干脆也懒得管。反正这两人吵架,谁也吃不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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