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奚点好朱砂,只听身后一声复杂男声:“你当初在战场上画花钿,也是这样熟练?”
赫连奚转头,看到秦玉龙已站在他身后,穿了身中衣,领口仍有痕迹。
“……什么战场?我听不懂。”赫连奚假装不知。
昨晚的记忆已经断片,他半点儿想不起来,他到底说漏了多少?
赫连奚清楚自己的酒品。别人是酒后胡言,他是酒后吐真言,所以从不敢饮酒过度,怕酒后失言被人抓住把柄。可昨晚他太想家,长黎也没有栖凤那么多人盯着他拿捏把柄扳倒父姐,就多喝了些。
这一喝就坏事了。
秦玉龙是……知道他是战场上那个人了?
赫连奚不愿承认。他在宫里勾心斗角了太多年,战场上那段真刀真枪拼杀的日子,反倒是他觉得最真实放松的时刻。他在最真实的时候放纵过真心,偷偷喜欢过那个意气风发、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
承认了他是战场上那个对手,就仿佛承认了他喜欢过秦玉龙似的。
可这份浅薄的喜欢,在父妃、姐姐、栖凤,与自身的命运之前,太不堪一击。
秦玉龙见他装傻充愣,欲言又止,终是将此事揭过不提。
战场上棋逢对手,于他是一段白月光、朱砂痣般的美好回忆。于对方而言,恐怕只有国仇家恨的耻辱,他何必让对方不痛快。
“昨晚……”
秦玉龙刚开了个头,赫连奚就冷静道:“昨晚你我皆喝多了,酒后乱性,谁也不必当真。你不必把我当寻常栖凤男子,失个身而已,我不会为此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你也不用负责,咱们只当这事没发生过。”
秦玉龙静默片刻,还是把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我会向陛下皇后殿下请旨,赐我们成婚。”
“我说了不用负责,你听不懂么?”赫连奚皱眉。
秦玉龙抿唇:“你不必担心陛下和皇后殿下怪罪,我和陛下皇后殿下交情很好,而且他们也同意了柳雁声和沈鹤洲的事……”
“秦玉龙,你不仅不会讲人话,还听不懂人话。”赫连奚不耐道,“他们两个是两情相悦结为连理,我们算什么?你喜欢我吗?一直以来都相看两相厌,昨日才说我没人爱,睡了一觉就喜欢不是很可笑?我知道你秦家的家教不会教你睡完不负责,可既然互相讨厌,成了亲也只是一对怨侣,我不需要这样的负责。”
他的亲情掺杂一堆算计,若连爱情都是因为“负责”才得来,那也太可悲了。
他生于泥潭难以自拔,却也有宁愿沉沦也不乞垂怜的骄傲。
秦玉龙一顿,说出实情:“昨夜……我并未酒醉。”
第64章 相思
他不曾酒醉, 却是实实在在犯罪。
秦玉龙抿了抿唇:“我也……不讨厌你。”
还很喜欢你。
他是千杯不醉之体,怎会酒后乱性。
他一喜欢战场上的小将军,二好感深宫里的小皇子, 得知二者为一人, 又听了赫连奚醉后说的剖心之言, 又怜又爱。在那种情况下,赫连奚还要扒了他衣裳咬他全身, 醉酒的人却又没多大力气, 说是咬, 不如说是吻。秦玉龙几次推却, 都被人强压了回来, 嚷嚷着仇还没报够……
秦玉龙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如何能忍。
就, 一时没把持住……
赫连奚切切实实惊讶了一瞬,随即敛目,冷笑了声:“这么说, 还是你趁人之危?”
“你不讨厌我,我却讨厌你——你做什么?”赫连奚看到秦玉龙拿了把桌上的水果刀,惊得后退一步,“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
秦玉龙却双膝跪下,双手将刀递给他。
赫连奚被这大礼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长黎律例第二百七十九条, 凡强迫他人者, 皆处以宫刑。”秦玉龙字字珠玑。
“你心有不愿, 便是我强迫你。”尽管昨夜那场面更像赫连奚强压撩拨了他,可到底他才是清醒的那个, 也是他没有忍住, 跨过了界限。
“你可赐我宫刑。”
秦玉龙声音铿锵有力, 不是以退为进让赫连奚心软,是真要以此赎罪。
赫连奚惊骇片刻,强作镇定:“你这是在威胁谁?你长黎的秦小将军在我宫里断子绝孙,大将军还不得撕了我?长黎陛下又岂能放过我?”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秦玉龙道,“不过你说得有理,我不可连累你。”
他起身:“我回屋自宫。”
赫连奚快要气死:“……滚!”
秦玉龙一脸愧色,就要滚开。
赫连奚怕这一根筋的傻子真去自宫,又不得不补上一句:“你要敢自宫,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你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我,我杀了你!”
秦玉龙一顿:“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
整个后宫都察觉了秦玉龙和赫连奚最近不对劲。
他俩一直不对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最近是格外不对劲。
那两人住得近,日日见面,见面必吵。要说不喜欢的人避而不见就是了,眼不见为净,他俩偏不,每日就要到对方跟前晃悠,唇枪舌战,乐此不疲。
但自打上回中秋宴,秦玉龙送醉酒的赫连奚回宫后,一切都变了。
秦玉龙竟日日上飞泉宫外,跪着负荆请罪。赫连奚也一改常态,不仅没出来奚落,还宫门紧闭,谁也不见。花颜这个好兄弟去求见几回,都被挡了回来,只说赫连嫔身子不适,不宜见人。
满宫无人不惊。
这两人矛盾是司空见惯,可都是些小打小闹,口舌之争,无伤大雅。秦玉龙铁骨铮铮,赫连奚也傲骨不折,他们积怨已久,谁也不会道歉。
没想到秦玉龙会先道歉,而且一道歉,就用负荆请罪这么重的法子。
也不知这两人之间出了什么事,连近几日重雪殿的例行开会都缺席了。
重雪殿。
“杂粮烧饼热卖,听殿下的吩咐在长黎各地都推广开。这等小店开起来也不如花满楼这样的大酒楼费心费力,如今广受好评,长黎人居家旅行必备,以前那种硬饼都没人买了。”王以明自豪道。
“上回殿下酿的米酒又制了许多,在花满楼供应,喝的人比喝满江红的还多。”林蝉枝笑说。
“殿下在云州结识的那位云公子传了信过来。麻沸散已过了审批问世,止疼功效说出来,一开始还没人信。不过江燕药堂招牌在那儿,有人买了去试,渐渐就传开了,现在造成的轰动可大着呢。”柳雁声道。
“要不是殿下前天说起,我们都不知道麻沸散竟是殿下所创。臣知殿下才貌双全,不知殿下对医术也如此精通。”沈鹤洲感叹,“秦小将军与九皇子这两日不在,可真是错过太多。”
陆雪朝看着两个空位:“他俩又没来。”
“老样子了,赫连抱病,这几日都没出门,我去了也不见,说怕把病气过给我。”花颜摇头道,“倒是秦小将军……又去飞泉宫外跪着了。”
傅惜年凝眉:“他俩究竟是怎么回事?中秋宴后就这样了。”
“谁知道呢?问他们身边的宫人,也问不出什么来。”柳雁声还是名义上协理六宫的贵妃,陆雪朝最近闭关研制新药,后宫事就交给他来做主。秦玉龙和赫连奚的日常矛盾他都懒得管了,但最近实在反常,他就传了两人的宫人询问。
秦玉龙在赫连奚宫里宿了一夜,这事两个贴身宫人都不敢提,也都被自家主子叮嘱过不许外漏。遂都含糊其辞,只说秦玉龙和赫连奚独处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他们并不清楚。
“我见不到赫连,就去探秦小将军的口风。”花颜道,“可他什么都不肯说,只说做错了事要道歉。我就纳了闷了,他平日也没对赫连做几件好事,也不见他认错,怎么突然请罪起来……”
陆雪朝道:“玉龙素来知分寸,有担当,真犯了大错,不会推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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