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何尝有神明?
在容月看来,与其说是妖怪,倒不如说是其他诸侯国的人联合起来在汇阳城坑杀泗山盗。
这可比妖怪作乱可信多了。
然而此时,容月第一次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看着眼前无风自动、张牙舞爪的被子,容月稳固的世界观开始摇摇欲坠。
这是何物?
被子为什么会自己跳舞?
自打容月离开汇阳城之后,她便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她眼睛里常常能莫名看到一些黑影,耳边也常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声音,但当她疑惑地询问太子等人时,却见太子担忧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是不是最近太过疲惫了,所以才出现了幻觉。
原来太子等人,根本就没有看到过什么黑影,更没有听到过什么其他的声音。
初时,容月也是这么以为的。
她安慰自己,可能真的是一路逃亡,精神高度紧张,所以才出现了幻视和幻听。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这幻视和幻听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初时,容月不过只是能看到一些隐隐约约的模糊黑影,但后来,这些黑影的轮廓越发清晰可见,似是人形,容月甚至隐约能看到这些黑影的五官,而那幻听也从模糊不清的杂音,变成了许多人交谈的声音,容月甚至能分辨出其中的一些话语。
不过容月向来沉得住气,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幻觉,但异于他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这种逃难途中,说不准就被当作妖异附身给一刀砍了,故而除了初时因为看到黑影惊骇到被太子等人发觉外,之后再出现这些类似的幻觉,都被容月不动声色地遮掩过去了。
太子也以为容月不过只是一时精神恍惚,看花了眼,见她逐渐恢复了正常,便也放下了担忧的心。
容月本来是打算逃离汇阳城之后便甩开太子等人,谁料自己的身体竟然出现了这种问题,她自然不敢孤身上路了,身边的这些不知名黑影,总让她有些瘆得慌,于是她便继续待在了太子身边。
不错,直到容月看到被子在她面前跳舞前,她依旧认为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导致她出现了幻听和幻视。
但眼前这完全违背地心引力的棉被击碎了容月最后的坚持。
也许……妖怪之说,并非空穴来潮……吧……
“容月……”门外突然传来的太子的声音,容月心中一慌,眼前张牙舞爪的棉被似乎也感受到她心中的慌张一样,掉了下去,摔落在床上,一动不动,又变成了一条平平无奇的被子。
容月松了口气,连忙走到门前,打开了紧闭的屋门:“殿下……”
听到容月的称呼,太子微微皱眉,随后苦笑一声:“我已经不是什么殿下了……”
“不是说了,叫我永郎就好了……”太子倾身上前紧紧抱住了容月。
如今他们正在逃难,直接叫殿下也的确有些不妥,容月便从善如流地唤道:“永郎。”
太子这才露出欣喜的笑容,又将容月抱住了。
容月温顺地倚靠在太子怀中,在太子看不见的地方,却忍不住蹙眉。
太子抱她,也未免抱得太紧了些。
“容月,我刚才听到你房间里好像有什么动静?”
听到太子的询问,容月心中不禁有些慌张,莫非是那被子在床上乱飞乱撞的时候比太子听到了?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面上不露声色,只蹙眉忧愁道:“妾身无用,起身时竟不小心摔下了床……”
太子忙抱着她检查道:“容月,你没摔伤吧?”
“妾身无碍,只是觉得自己无用罢了,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容月怎能这么说?若是连容月也是无用之人,那天下就没几个有用之人了……”
见容月自怨自艾的样子,太子果然就忘了继续询问,而是安慰起容月来。
“殿……公子、夫人,我们该出发了。”蒯统领从一旁走了过来,见到相拥着的两人,低头行礼道。
如今泗山盗已亡,他们倒不用担心泗山盗的追杀了,只是其他势力为了剿灭泗山盗,也带领着军队踏入了昌国的境内,泗山盗虽灭,但他们的军队却没有完全撤离,这些野心家想要干什么自然不言而喻,显然,有许多势力都对昌国广阔的土地虎视眈眈。
而太子毕竟是昌王之后,算得上正统,诸势力想要获得昌国,恐怕绕不开他,故而许多势力都在寻找太子,有些想要和太子结盟,互帮互助,有些则想要将太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慢慢蚕食昌国的土地,而有些,干脆就想直接杀死太子这个拦路石。因此,太子一行人在收揽起旧部东山再起、重建昌国之前,依旧需要夹着尾巴做人,在小镇休整了几天,便要匆匆离开了。
太子逃离汇阳城,自然不会什么帮手都不带,蒯统领便是护送太子离开的人,他是昌王和皇后的心腹。他们一行人,加起来也有二三十个,现在正朝着太子母家赶去,那里有皇后留下的后手。
“蒯统领一直都在这里吗?”太子抱着容月问道。
“回禀公子,臣安排好离开事宜后才赶来的,刚来不久……”
“那就好,”太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是有些羞赧,“孤和夫人实难割舍,让蒯统领见笑了……”虽然话是如此说,但太子依旧没有放开容月的意思。
“属下不敢……”
容月突然感到腰间一紧,原是太子的手臂紧紧禁锢着她的腰,她不免有些吃痛,只得暗自忍下。
“殿……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蒯统领忽然出声道。
“永郎,那我也要去收拾行李了。”容月温柔地说道。
听到容月的话,太子只能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离开了太子,容月终于松了口气。
她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和太子一起上了马车。
“容月……”
“容月……”
“容月……”
太子将容月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不停呢喃道。
“永郎,我在……”
容月只得温柔地回应他,但实则却有些心累。
自打他们离开汇阳城,太子就极其依恋她,几乎到了一刻都离不开她的地步。虽然以前太子也十分依恋她,但至少会履行自己太子的职责,上朝办公交际,一个也不会落下,如今昌国灭亡,太子没有了其他工作,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缠着她了,几乎和她寸步不离。若非她担心自己看到黑影的事被发觉,强行和太子分房而睡,恐怕太子无时无刻都要抱着她。
若是过去,看到太子这般依赖她,容月自然乐见其成,如果她想要成为皇后娘娘那样的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么太子的信任和依赖对她而言至关重要,这是她通向权力的捷径。
事实上,太子这样的依恋,也和容月多年的放纵和刻意引诱有关。
可问题是,现在昌国已亡,太子的依赖,对容月而说,已经不重要了。
“容月、容月、容月……”
“永郎,我在这里……”
容月笑着,咽下了自己当初种下的苦果。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她还不如和紫月一同离开算了!
可一想到紫月,容月不免有些黯然。
泗山盗已灭,跟着他们的姑娘们,自然不会有好结果。
泗山盗和他们妻子的坟墓,已经成为了昌国的禁地,在费言的凶名下,无人敢去打扰他们的沉眠。伴随着泗山盗灭亡这一大快人心的消息的,还有他们至死不渝的爱情。
很奇怪不是吗?人们憎恶泗山盗,却又不免为他们的爱情而感伤动容。
可容月却觉得她们愚蠢,当初,她劝说众姑娘们离开,是希望她们能够脱离青楼的泥沼。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她一样,靠着自己离开青楼的,就算脱离了青楼,也未必能面对他人的鄙夷和讥讽而面不改色。若是姑娘们跟着泗山盗离开,一来,这群泗山盗本就是强盗,也没什么资格讥讽她们,二来,远离汇阳之后,谁能知道她们的过去?变换个名字,照样能过上全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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