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玥的面很快煮好,三个小孩吃完就休息,周迭很客气地把床让给了伤患,江云边想挣扎时他已经熄灯躺在地上了。
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阻隔剂太有用,还是自己实在太累,本来以为会在周迭房间失眠的江云边倒是很快睡着了。
凌晨三点,床上人翻身的声音还在轻轻摩挲周迭的耳廓。
他睁开眼,在漆黑中模糊地看到了暗色深浅不一的影子。
隔壁的床边,垂着一只手。
第一次在宿舍见的时候是脚踝,现在在家里看到的是手腕,江云边白天看起来很凶,可睡着了就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他阖上眼,那股轻盈的薄荷味却萦在自己的呼吸间,像是薄薄的小糖片在皮肤上化开。
周迭觉得自己失眠了。
明明在学校里情况都没那么严重。
因为这只手腕么?
不自觉地,他抬起指尖,在黑暗中轻轻地触上江云边的尾指。
还挺凉的。
指尖沿着手的线条往上抚,摸到了手腕微突的节骨,他沿着腕的纹路稍稍一转,那股薄荷味儿更浓。
周迭啧了一声。
床上的人含糊不清地唔了唔,手抬了回去,换了个姿势睡着了。
周迭悬在半空的手垂落到自己的额头上,眼眸微阖。
第二天清晨,江云边是被电话吵醒的。
白茶味跟另一种味道混在一起,昏昏欲睡的大脑全然没想起自己的处境,他摸到手机就点了接通。
“云以?”
随后只睡了三个小时的周迭就被他沙哑的声音唤醒,江云边刚睡醒时说话字音黏连,或许是为了哄电话那头的小姑娘,还放得很柔。
“抱歉,哥哥有点事,国庆会回去陪你,好不好?”
“嗯,什么都听你的,乖。”
电话挂断,他又声音低地哼唧了几声,像是睡眠被扰了在独自生起床气。
周迭垂下眼,心想到底是谁扰了谁。
既然都睡不着了,他坐了起来,绕到床后看着江云边的脚踝。
他伸手在好的那只的踝骨上敲了敲。
江云边吓得瞬间坐了起来,差点碰伤了脚。
“怎么是你?”江云边惊魂未定道。
“还想是谁。”周迭看着他差不多松散开的脚踝,把上面的纱布解下:“睡相怎么那么不安分。”
等他把纱布拆完,托着后脚踝时,江云边才意识到自己耳朵跟侧脸温度高得有些过分。
“不是,你一早上,你……松开!”他都口齿不清了。
周迭蹙着眉:“别乱动,你待会弄脏了还得洗床单。”
江云边这才浑身紧绷,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自己在周迭家。
卧槽。
周迭把他的脚用小毯子垫好,才去取了干净的毛巾把他残留的药酒擦掉,然后洗干净手重新准备上药。
“那个,我,我自己来就行。”江云边不知怎么,总觉得面前这人有些不对劲。
周迭发什么疯突然对他那么好?
“你不是脖子疼?”周迭慵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冷不热:“补偿一下,让你身心健康。”
江云边憋了半天,在他的手伸上来时才不可控地喊了声:“……别摸脚脖子!”
第16章 、16
江云边行走江湖,哪里都不怕痒,唯独脚脖子是弱点。
周迭上药时看着他跟个小姑娘一样含羞带怯,指尖稍微往上都受不了的样子,忽然就动了点歪心思。
“脚脖子怕痒?”
江云边嗅到了不详的味道:“如果你不想让我这脚受伤了还条件反射踹你一脚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周迭挑眉,一副行你说了算的表情举起手:“弄好了,你自己绑纱布吧。”
今天是中秋,徐昭若早上家里来电话了,七点钟就回去,温玥把人送走后就在忙活弄月饼,两人下楼的时候厨房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温玥本来觉得江云边受伤了还是休息为好,但他认为没有大碍。
说好了要帮忙,崴个脚不至于动都动不了。
温玥给两个小孩儿都准备了各自的食材,让他俩一人一边。
“以前我跟小迭都是自己做月饼的,会比外面卖的更好吃哦。”温玥把旧的模具准备好。
江云边看了一眼,他怀疑温玥压根就没打算正儿八经做月饼,模具有兔子有小熊,就是没月饼形状。
但他不介意,毕竟自己也不是每年都能吃到这玩意儿,突然亲手做一次还挺新奇。
“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呀?”温玥笑着问。
江云边想了想:“豆沙。”
他回头瞥了隔壁揉面的周迭一眼,那人对和面的认真程度远超于上课听讲,仿佛手里弄得不是面,是某个科研项目。
“你跟小迭一样都是喜欢豆沙的诶,”温玥笑着道:“那我们今年就只做豆沙的吧,小徐走之前说她要三个莲蓉馅儿的兔子。”
江云边垂眼,原来周迭喜欢豆沙啊?
也是,这人那么嗜甜。
江云边把面弄成一个个均等的小团,精心放在桌子上,回头就看到对着面团许苦大仇深的周迭。
这人是奇才,团面粉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黏着他的手,费劲才捏出一个小团子放到桌上,抖抖晃晃硬是放不下来。
江云边没忍住:“大哥,你揉面都不会吗?”
正在跟面粉斗争的周迭直起了腰,不自在地别开脸,把手里的面粉团按倒板上:“……不就是这么按吗?”
江云边:“水太多了。”
周迭又加了点粉。
结果面糊团又成了一干面团。
江云边觉得他那双手可能有化万物为腐朽的神奇功能:“得了,您矜贵,别糟蹋食材。”
周迭以为江云边只是单纯来找茬,却没想到他是真的帮忙揉面。
两列小团排列在桌面时,他真心实意对着江云边:“你这人还是有优点的。”
“……滚吧。”
要包馅儿跟装模具,温玥让两人挑,江云边还在犹豫兔子头好看还是熊好看时,周迭把一只小狗的模具放到他跟前:“这个适合你。”
江云边:“你骂谁是狗?”
周迭眉眼微松:“不是骂你。”
小狗也挺可爱,江云边懒得跟他计较,随手把猫咪的模具抓过去:“你就这个吧。”
温玥笑着把猫咪、小狗跟兔子都做了五个,刚准备烤时江云边说:“等下。”
然后他就用小刀,在小狗的一只眼睛上划了一刀,五个都划了。
“恶霸小狗。”他比了个拇指。
温玥笑得不行,把蛋液刷上后放进微波炉里。
休息时,周迭跟江云边站在阳台上吹风。
“你手挺巧。”周迭说。
江云边在吃糖,葡萄味儿在嘴巴里转了圈:“不然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啊,锦衣玉食大少爷。”
周迭安静了会儿,唇角本勾着的笑意在扫见楼下的车时倏然暗了下来。
“你得走了。”他突然道。
刚准备蹦跶出去看月饼的江云边啊了一声:“什么?”
“得走了。”周迭帮他把放在沙发上的东西收起来,全自己背上:“我送你出去。”
“你有什么毛病?”江云边昨天晚上被强行带回来,今天这人反而要赶他,什么意思?
当他皮球呢?
“不是赶你。”周迭脸色阴沉:“有点事。”
叮咚。
门铃响了。
周迭松开手,眸色微沉:“现在来不及了。”
江云边一头雾水,听见门开的声音。
温玥从厨房出来,笑容触及来的人时微僵。
“爷爷。”
江云边以为周迭脑子出啥问题,突然那么毕恭毕敬地喊自己爷爷时,温玥也微微低头:“周老先生。”
他才看见门外那位拄着拐杖神情严肃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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